季平安望着齐红棉离去的动静。
并不知道就在此刻,魏华阳在同一州范围,目睹了相同的景象。
他只是有点惆怅和失落。
“呵,活了一千年,竟然还会因为短暂的离别而不舒服。”季平安心中自嘲:
“还真是没有长进啊。”
摇了摇头,将那些事关男女的杂念抛去……相对于凡人而言,修行者有更为漫长的寿命,且跨越距离寻觅也并不难。
所以对“离别”没有那么强烈的伤感,反正御兽宗与余杭也不远。
不像凡人,在这个车马很慢的年代里,动辄分手就是最后一眼……这也是季平安记忆中那么多诗词,都以“思乡”为主题的原因。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头疼啊。”
季平安叹了口气,脸色认真起来,在心中筹划晚上的“会议”。
……
晚饭后。
季平安、俞渔、黄贺与沐夭夭四人组,进了他的房间,围坐在桌旁,开启有关接下来计划的讨论。
“嗤。”当桌上蜡烛燃起,照亮四张脸,抱着胳膊的俞渔率先发难,将小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小脸绷着:
“你到底瞒着我们多少事?怎么就给齐红棉招惹来了?”
她们还不知道具体细节,只记得上午时,季平安拉着赵元央嘀嘀咕咕,继而小姑娘领命而去。
然后就是齐红棉降临裴府,又离开的经过。
季平安老神在在,对此早有腹稿,当即进行了解释。
在他给出的故事版本中,是他去裴氏期间,察觉出“莫愁”姑娘的身份存在疑点,便单独找机会与之见面。
对方以部分情报为代价,换取了他帮忙牵线搭桥,帮助其返回宗门。
然后,他又挑拣了一部分可以公开的情报,分享了出来。
俞渔听完,还是有些不乐意,说道:
“这种大事,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下啊,或者联系下我师尊啥的。”
她有点觉得可惜,那么大一个上代御主,就这么放走了……你们钦天监留不住,我们道门可以啊。
季平安撇撇她,说道:“这是我们钦天监的事。”
俞渔一下噎住了,脸蛋一阵白一阵红,说不出话来,这才猛地意识到:
四人并非一个整体,自己身为道门行走,的确没有立场指责人家。
只是大家混在一起时间长了,让她逐渐忽视了边界,不由弱弱道:
“那……我也是为你们考虑呀,就很可惜嘛。”
季平安摇头说道:
“没什么可惜的,我就算不留,人家也有办法找回宗门的。反而不如赚一个人情回来。总不能把人扣押抓起来吧?而且她是许苑云。”
黄贺与沐夭夭同时眨巴了下眼睛,顿时回想起了当初,木院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听着徐修容讲述《苑云传》时的画面。
表情内涵起来。
是了,以这位御主与国师的关系……帮她的忙,对钦天监也是利大于弊。
“……”季平安故作冷漠,说道:
“况且,其实风险也没那么大,御兽宗的力量源于‘宠兽’,可‘火凤’却只有一只……所以御兽宗也做不到一下子再多出个神藏、或者观天,许苑云回去后最多能契约坐井级宠兽,这还要等她修为提升后才行。”
俞渔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吭声了。
呼……季平安无声吐了口气,正色道:
“今晚开会,还是商量下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情况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如今‘重生者’的秘密,在各大宗派已经近乎公开,起码核心弟子都已经知道,如裴氏这等地方豪族,也或多或少了解了。
包括我们钦天监,你们道门在内,各大门派开始派遣队伍朝澜州进发……这一切,都在释放出明确的信号,随着各大势力入场,我们再想偷偷摸摸,通过查案寻找重生者的难度在增加……”
“或者说,在其他州府还可以,但在余杭城难度会更高。类似四圣教散播信仰、分发修行功法,以及咒术杀人这种过于明显的事情,会消失,或者变得更加隐蔽。
但同样的,那些重生者们也会越来越急迫,他们也会抢在各大势力全面入场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俞渔听得头大如斗,道:
“所以?我们不继续调查,搜集情报了吗?”
季平安说道:
“查还是要查,但我们的目的和方法要转变。首先,从现有情报看,‘群星归位’的秘密,重生者们也不清楚,但四圣教可能掌握有更多信息,所以想要调查星空隐秘,寻找四圣教是一个长期任务。”
三人小鸡啄米般点头,认同这个判断。
季平安道:
“第二。从情报分析,不久的将来九州可能迎来一些变故,这些重生者在争取恢复力量,我们同样也必须紧迫起来,增强自身修为是一方面,但同时,拉拢盟友与削弱敌人或许更为有效。”
他心有所触地感慨道:
“当年强如离阳真人,同样被敌人围在界山力竭而亡,这就是个人力量的局限。除非有人能打破神藏,成为传说中的‘红尘仙’,否则,拉拢盟友就是必须的,这也是为何昔年国师与初代神皇能成功定鼎天下的原因。”
黄贺恍然道:
“公子的意思是,拉拢许苑云御主这般的,与我们相对友好的重生者,帮助她们恢复实力。同时,继续寻找如四圣教这般,与我们敌对的重生者,趁着他们弱小,将其铲除……这样一来,等未来出现变故,我们的抗风险能力也更强?”
沐夭夭托着腮:“这么厉害!”
季平安赞许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他有句话没说,就是这个目标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收集星辰碎片】。
无论是考虑到,未来可能存在的用处,还是其本身可以帮助他更快修行,以及不断增强与冥冥中某种力量的感应。
收集更多的碎片,于他个人而言,都是重要目标。
俞渔想了想,说道: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寻找重生者,不过余杭城内的会藏得更深,所以我们需要扩大调查面,更多地关注周边县城、村落,乃至于整个澜州?”
她小鼻子皱了皱,有些不爽道:
“感觉好难啊。”
反正你收集的情报永远是二手的,有什么区别……季平安心中吐槽,众人又简单商议了下细节,三人各自离去。
等房间里再无他人,季平安盘膝完成了修行功课,继而脱衣上床。
然后摸了摸空荡的身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
……
翌日清晨。
季平安气完神足地起床,四人吃过饭后,其余三人被放出去收集情报,季平安打开“一静斋”的店铺,开始坐堂,为人卜卦。
经过了昨日的安排,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大为减少,但还有一些。
季平安心情不错,逐一为其占卜,可惜并无有价值的信息
——也正常,虽然选的地方风水极佳,但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撞上线索。
将最后一名客人送走,季平安悠然地靠坐在檀木桌案后,准备闭目冥想。
可就在这时候,巷子口传来犬吠。
他抬起眸子,透过老柳树垂挂的碧翠柳枝,看到一名穿着朴素衣袍,须发皆白,容貌和善的老者背着手,慢腾腾走了进来。
这是一位起码古稀之年的老人,在这个年代里已算长寿,尤其身子骨硬朗,更为难得。
不像是底层百姓,更像是富户书香之家,才能养出的人物。
季平安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奇怪,但很快便恢复原样,露出笑容:
“老丈卜卦看相还是瞧风水?”
钦天监正背着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间地处偏僻的小店。
目光在一览无余的店铺内那张铺着黄绸的桌案,摆放好的卦书、签筒、铜钱等物品上扫过,仿佛第一次看到卦馆一般。
直到听到呼唤,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名年轻的,穿着道袍的“卦师”身上。
目光在其看似平凡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扬起促狭的弧度,故作吃惊:
“小先生这卜卦的价目,可不便宜。”
他今日前来,目的便是来亲眼瞧一瞧,李国风信中那个国师的“关门弟子”,带领钦天监夺得这一届神都大赏的魁首的“小家伙”。
不过,监正也是个玩心大的。
乔装前来,同样做了容貌变幻,以防对方从画像中认出自己。
季平安微笑道: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监正捋着胡子,仿佛觉得颇有道理,迈步颤巍巍跨过门槛,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道:
“老朽也住附近,隔着三条街,听说这边多了个神算,年纪轻轻,却手段不凡,特来瞧一瞧。”
季平安“哦”了一声,说道:
“都是邻里街坊谣传,倒也不怎么准,命定何等深奥,何人敢称看透?若命运为溪流,我辈修行之人,也只是溪水中一条偶然跃出水面的游鱼,能短暂窥见前方水流些许罢了。”
钦天监正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眼睛微亮,捋着胡须咀嚼片刻,赞叹道:
“命运如河,人如游鱼,比喻极妙。”
网文作者N多年前就不写了的设定,你还觉得妙……季平安微笑,一副高人做派。
监正感慨道:
“怪不得,小先生能成为裴氏座上宾,这般说来,老朽倒是来对了。”
季平安笑着拿起几枚铜钱:
“老丈要占卜些什么?”
白胡子老监正却笑眯眯摆手:
“不用这个,你给老朽看看相吧。”
说着,他袍子一抖,干瘦的手扣着一锭十两的银锭,笑道:
“小先生若是瞧的准,银钱不是问题。”
不是……这强烈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你们这些来砸场子的都是一个路数……裴秋苇也是让我看相,你小子也玩这套……季平安默然。
钦天监正笑呵呵的,一副促狭神态。
身为观天境星官,占卜乃是老本行,他有自信,便是神藏强者来占卜他,都看不破真相。何况一个小家伙……
之随意这般,既有考校的心思,更多的,还是觉得逗弄下晚辈有趣。
他甚至已经能预想到,眼前的小家伙占不到他故意编织的“虚假命运”后,被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
到时候自己再揭晓身份,哈哈一笑,好教他知道段位差距,什么才叫真正的“星官”。
届时,这个晚辈小天才必然对自己心生崇敬,先是惊愕,继而膜拜……Χiυmъ.cοΜ
季平安静静看着眼前的大弟子,对其内心的想法洞若观火。
隔了这许多年……你还是这样……心中叹了口气,季平安表情认真地端详起对方。
旋即闭上双眼,假意用占星术推演。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神色如常,微笑说道:
“老丈幼年寒苦,后遇贵人,中年得加持官身,终身未娶,膝下无子,家在神都,暮年居无定所游走四方,身负修为星光……若我所料不错,该为当朝监正,对也不对?”
店铺外,阳光正盛。
一阵风来,吹得绿柳拂动,蝉鸣阵阵,远处传开的孩童嘈杂打闹声清晰可闻。
可一静斋内,却落针可闻般安静。
钦天监正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定定地与眼前的年轻人对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判了一些事。
……
……
距离老柳街,三条街外。
数匹马穿过人群,速度不急不缓,只是沿途所有人皆提早退让,仿佛犁开人流。
为首的一匹纯黑没有半点杂色的骏马上,端坐着一名穿武将官袍,头戴乌纱,身披玄色披风的漂亮女子。
其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习惯性按着腰间黑金长刀的刀柄。
“司首,前头就是老柳街了,一个卦师罢了,您亲自来见,是否太过隆重?”
身后马匹上,瘦高官差忍不住说。
旁边的矮胖官差也附议道:
“只要丢一张传票,还怕他不来?”
夜红翎面无表情,没有回头,语气冷淡:
“若是抱着这个态度,稍后你等在巷子外等候,本司首亲自去请人。”
几名斩妖人顿时讪笑起来:
“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哪敢……”
“不敢就闭嘴!”夜红翎冷漠威严的声音钻入众人耳膜。
勒停马匹,翻身一跃,把缰绳朝后一丢,迈步朝老柳街走去。
……
错字先更后改,少点,明天尽量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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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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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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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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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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