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敏闭上双眸,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微凝重。
“小子,老夫建议你,快点把你们这娇贵的太子安顿好,那真龙要不了多久可就来了。”
“要是这太子不信....”
吴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柳敏的身影一晃而逝,消失在了这山巅之间。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找了处适宜的位置就地而躺,眺望着那黑压压的地界,口中喃喃着:
“有好戏看咯!”
与此同时,距离乌镇二十余里外,地面颤动,马蹄如阵阵洪钟连绵不绝,三万大军如一柄箭羽在平野之上长驱直入。
万骑前列,有一英武青年策马扬鞭,一双剑眉尽显英气,身下白色战马,四蹄落地如轻雷炸响。
白马身后,有四品黑色战马落后半个身位,皆为魁梧之辈所驭,暗银色的铠甲上还残留着,如锈迹一般的陈年血渍,其中一位眉目粗狂的壮汉,用着粗厚的嗓音喊道:
“殿下,还有十里就要到达乌镇了,是否要就地整顿?”
声音未落,四人中又有一人大喊道:
“对啊,殿下,咱们日夜兼程,将士们都有些劳累了。”
“等休整完成,您领三万精兵,还不把那顾浩吓得屁滚尿流?”
最前方骑着白马的青年闻声,瞥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拉了拉缰绳,右手抬起,算是允了。
“全军休整!”
有了太子的命令,一道道传呼声在如黑潮的军队中响彻不已。
马蹄渐停,惊起四下灰尘。
当朝太子爷周圣右手捂鼻,站在了一块巨石上,眯眼眺望远方。
“殿下,您说顾浩那家伙,会不会已经跑了?”
先前落后半个身位的四人中,有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走了过来,问话时,丝毫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太子。
周圣摆了摆手,似乎前方并无奇观,收回视线直接坐在了巨石之上,右手从腰间取出一柄折扇,摇曳的微风拂起两鬓,笑道:
“跑了也好,省的本宫还要想个什么借口。”
“倒是在下那三弟,也不知道如今躲在哪儿呢!”
太子说话间,瞥了一眼先前提议的那位将领,似乎感觉到寒气,那将领缩了缩脖子,当发现太子看见自己的时候,连忙弯腰做个万福礼。
“殿下,要奴才说,就不该带上那杨千,他当年可是和顾浩扯不清。”
太子只是摆了摆手,躺在巨石上,眺望天空,口中喃喃着:
“旧主不死,新主难立呀!”
“哼,那顾浩别的本事没有,笼络人心倒是当真不错。”
两人谈话间,刚刚外出不过一里的斥候驾马急速驶来,靠近后,蹲在太子面前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这让本来有些惬意的太子坐直了身子,目光眺望远方,眼神中极为忌惮。
寒风在平原中扫过,还未平息的扬尘直入天际。
恍惚间,远处有一道人影正缓缓行来。
来人一席青衫,绣有淡金蟒纹,腰间配皇家阳字玉佩,头顶远游冠,左手附背,右手握竹简于腰前。
看见来人,本就并不喧闹的军队,变得更加寂静,为首的将领们同时聚集在太子身后。
而太子从巨石一跃而下,面容青肃的带着四位将领,向来人走去。
两方相距五米之时,那来人直接双膝跪地,拱手,低头同时至地,行稽首四拜礼,低声高呼。
“臣,柳敏,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落下,四拜礼毕,周圣这才快步上前搀扶,原本青肃的面容上,此时以满是懊悔:
“老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圣儿,当不起老师这一拜!”
柳敏只是低声笑着,顺着太子的手起身后,又弯腰作揖到:
“殿下于前,犹如圣上于前,岂有不拜之礼?
“若传出去,恐怕得给微臣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闻声,周圣面不改色,轻叹道:
“老师言重了,世人谁会不知老师之功?”
“哪怕老师当真大逆不道,世人也不敢说个不字!”
“您说对不对,老师?”
柳敏低头沉默不语,并未将话接下去。
反观周圣倒是眯起了眼睛,余光是不是瞥向身后的四位将领。
仿佛收到某种命令,四位将领同时跪地,高呼:
“参见国师!”
声音未落,三万大军同时跪地,铠甲撞地之声如洪钟炸鸣,震耳欲聋:
“参见国师!”
声音落下,周圣放开了搀扶国师的双手,目光眺望乌镇方向,笑问:
“不知老师,为何至于此处?”
而柳敏后退一步,继续作揖,面对数万人的声势浩大而不顾,轻描淡写反问道:
“殿下至于此处,又是为何?”
周圣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放在了柳敏作揖的双手之上:
“父皇命本宫率兵巡视,防止那妖族滋扰百姓。”
“正巧三弟在宫中不幸离去,顾浩又是三弟的舅舅,本宫便想前来安稳一番。”
周圣的语气极为低沉,但脸上却满是淡然,没有丝毫悲伤之色,不知是自作多情,还是别有寓意。
随后又追问道:
“那老师在此处是为何?”
“是知晓本宫前来,特意等候的?”
“还是说,这乌镇...”
化为说完,便被柳敏开口打断:
“微臣于此,自当是有要事。”
“至于顾浩,微臣有事要托付与他,不方便与陛下相见,还望陛下先行巡视它处。”
“待日后微臣回京,自当与圣上禀明缘由。”
闻言,周圣神情一僵,语气中带有一丝质问:
“国师大人,您是在指使本宫做事吗?”
太子的声音很大,其中夹杂着灵气,使的本就寂静的平原上不已。
声音未落,太子身后的四位将领同时起身,与他们一同的还有那三万将士。
四位将领同时大呵一声,向前一步踏出,而那三万将士也同样随之。
一时之间,刚刚平息的平原再次出现了短暂的震动,一股肃杀之气就此释放。
柳敏面容依旧淡然,嘴角勾出了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弧度,抬眼直视太子,缓缓道:
“殿下贵为太子,微臣自然不敢。”
“只是您身后这三万大军,微臣怎么没见过?”
“而且这虎符,似乎也有些问题。”
说话间,八品之气从柳敏体内扩散而出,手中的一枚金色虎符化作齑粉消散空中。
他的目光如具,横扫前方大军,眼眸极为深邃,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
踏~
突然,连续的踏步声响起,不是军队统一前进的声音,而是倒退,是极为散乱的倒退,没有丝毫军队应有的整齐制度。
柳敏横扫一眼,吓退万人后,又毕恭毕敬的弯下腰,挡在太子身前。
“大胆,您敢阻拦本宫!”
周圣此时面容有些狰狞,双眸之中似乎有怒火灼烧。
柳敏却依旧弯腰低头,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可就是这幅模样,让周圣更加恼火,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万大军,大呵一声:
“启程!”
说话间,周圣依然越过的柳敏,大步向着乌镇方向前行。
可谁知,这时柳敏突然取下腰间皇家阳令,高举头顶,只是闭上双眸,并未开口。
但那三万大军在看见阳令的一瞬间,跪拜在地,无人胆敢起身。
阳令于此,犹如圣上于此!
未领者,可斩!
“狂妄!”
周圣听见动静,看见那三万大军齐刷刷跪地,直接破口大呵。
听见呵斥,柳敏再次弯腰,手中阳令放入怀中,低声道:
“微臣不敢,只是这三万大军从何而来,那虎符又何故破损,微臣却是不知。”
“按律法,调动百名军卒以上,因有兵部公文,再由陛下批阅,最后以虎符调兵。”
“微臣虽未有兵权,但也曾统兵南越,虎符无辜破损,实属有疑。”
“微臣此番,只是防止有小人从中作梗,误了殿下呀!”
柳敏的一番说辞,字字出自肺腑,但又字字荒谬,这虎符为何破损,他比谁都清楚。
可周圣此时脸色已经极为难看,连声吐出三声好字:
“好,好,好!”
“国师当真是为国为民,国家由此栋梁,乃是百姓之福啊!”
说话间,周圣依旧走了回来,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不过四品,若是孤身入乌镇,别说国师,光是那五品的顾浩就能将自己盯得死死的。
当柳敏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此番必然不顺,只是没想到,这柳敏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周圣,能荣登太子之位,柳敏占九分功劳不假,但十年前,国师出面将周凡阳保下后,两人之间便有了隔阂。
十年前如此,如今又是如此。
不过不同的是,他的太子之位如今已然稳固,不是当年那需要依靠国师才能上位的皇子了。
且能与之匹配的皇子皆被封做王侯,加之此番率兵巡视,要是能诛杀妖族,那便是泼天军功,恐再无人能撼其之位者。
而国师却再次想要保下这唯一未曾封侯的周凡阳,虽周凡阳并无继位可能,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以国师如今的态度,很有可能要改帮周凡阳,这让周圣不得不掀开那伪装多年的虚假面皮了:
“哼,莫忘了你的修为从何而来,也莫忘了我为太子,日后将荣登帝王之位!
“而你,永远都只是人臣!”
“永无翻身可能!”
话罢,周圣从柳敏身旁走过,肩头用力的撞了这权力滔天的国师一下。
而柳敏只是低着头苦笑,又一次弯腰作揖,高呼:
“恭送殿下!”
与此同时,山巅之上侧躺着的吴缺,无趣的打了个哈欠,从地上蹦了起来,直呼无趣:
“没劲,没劲!”
“还以为有好戏看呢,没意思。”
说话间,他已经站到了悬崖边,用力伸了个懒腰,刚想纵身而下,却听见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哀叹:
“嗯,真是没劲。”
“老夫的算盘还没打完呢,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吴缺一震,背中长剑猛然出鞘,一道剑鸣响彻天际。
下一息,脚下高山,从山巅到山脚出现了一条百米裂痕,整座山峰被一分为二,乱石齐飞。
一剑落下,吴缺收剑向后一跃,落在了一里外的又一座山巅之上。
刚一落地,那晃晃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那俩个小东西的剑意是你的啊。”
“还行,剑意不错,就是实力差了点!”
吴缺瞳孔猛然放大,转头看去,只见有一瘦弱老头正站在一颗树杈上看着自己。
当下九品气息全然散发,手中长剑嗡嗡作响,仅是剑鸣便让天地轻微震动。
“你是谁?”
吴缺的爆呵,让瘦老头露出了一抹笑容,枯黄的双眸在眼眶中撞了一圈,笑道:
“我是,你爹!”
声音未落,强大的声浪扑面而来,吴缺双手握剑,欲一格挡。
可九品怎能搏仙人?
声浪都未至,仅是散发的涟漪便将其震飞数量远。
“这招真是好用。”
瘦老头如孩童一般坐在树枝之上,双腿悬空荡漾着。
刚呢喃了一句,满头蓝发的苍素忽然出现,如圆月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瘦弱老头。
而瘦老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
“别看我,是他先出手的!”
“我可是很遵守规则的,不然他就不是震飞这么简单了。”
闻声,苍素低下双眸,右手向着天边一指,有一洪流跨越高山从天而落,如天空落下瀑布一般,将那倒飞而去的吴缺接下,送到了柳敏身旁。
“天人之上,不得出手!”
苍素又淡然的说了一句,便枯坐在一旁,双眸死死的看着瘦老头。
瘦老头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语道:
“我遵守游戏规则,那你们可也得遵守哦?”
与此同时。
柳敏看着被水幕送来的吴缺,有些不解,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就感觉到一股涟漪袭来。
又过一息,刚刚战斗的余波才传了来,庞大的灵气,以及其中夹杂着的道韵,让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不知道是谁,很强,应该在天人之上了!”琇書蛧
“苍素在那边,应该没事。”
吴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忌惮的看着远处的山巅。
而柳敏只是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此时,天空之上风气云涌,有一道黑影从九天落下,巨大的身形如黑幕一般将脚下地面笼罩。
一声龙吟响彻四方,似乎在诉说着不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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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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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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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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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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