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张世文的城府,到医务室现场看一眼就明白,在沈天和吞下碎瓷这事儿上,黎平至少是扮演了默许的角色。
黎平愣了下,看了一眼不知是装昏还是真昏过去的沈天和,装糊涂的说道:“我只是做一个医生的本分,老张你这么夸我,不合适。”
张世文揶揄着笑着回道:“老黎,你太谦虚了,要我说,就你这崇高的医德,一个月给你送十面锦旗都不够,呵呵。”
“哈哈,都是虚名,咱只是尽我所能看点小病而已,不值一提。”黎平含糊说着,推了推张世文,轻声说道:“老张你往边上挪挪,我给犯人身体放平,像这种吞下尖锐异物的患者,最怕的就是吞下的尖锐物划破内脏..”
……
大约二十分钟后,市四医院,影像中心。
沈天和双眼紧闭的被推进影像中心先进行X光检查,以确定碎瓷片的位置和数量,并确定是否对脏器构成损伤后,才能对症施救。
整个施救的手术流程很繁琐,并且吞下碎瓷这个举动也相当危险,很可能导致碎瓷器划破内脏,导致内出血。
张世文坐在影像中心门口的医疗椅上,距张世文不到两米的影像中心门口,两名武警身穿防弹衣,外套黑色战训服,双手戴战训手套,端着自动步枪,表情冷厉。
张世文脸色阴沉的看了眼眼神警惕的武警和不时走过的医护,内心极度烦闷。
吕薄荣给的指令是给沈天和销户,但眼下这个情况,武警全程盯着,并已通报狱政科,牵扯面太广,要想再整点小动作也不太现实了。
“唰!”
张世文思索一会,迈步走到医院的卫生间,然后掏出手机,给吕薄荣打了个电话:“吕总..”
“怎么样?”电话那头,吕薄荣打着哈欠回了句。
“事没成,对不住吕总..”张世文声音低沉的说道。
“咋回事?”
“那小子警惕性很高,一直提防着..转监办事的第一下就失手了..”张世文快速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语带歉意的补充说道:“虽然没成,但事儿查不到我,办事儿的黄马褂当场被击毙。”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办事儿利索呗?”
“没,没,吕总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说挺没劲的,事儿没成,我钱给你退了吧..”
电话里,吕薄荣低笑一声,语气缓和的回应道:“不用了,收着吧,我吕薄荣送出去的钱,就没有往回拿的。”
……
上午十点,张世文被市局带走询问调查,审讯室内。
一个肤色略黑,面部轮廓坚毅的中年警察瞪着张世文,沉声问道:“张教导员,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0522号死刑犯刚刚换监,就发生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0522号犯人为什么需要换监?他的凶器铁定是通过什么渠道带进去的?”
张世文坐在审讯椅上,表情镇定的看着审讯警察:“0522号原是4号监号犯人,但据4号监犯人反应,0522号犯人与4号监的0356号犯人不和,经常大打出手,因此换监,至于武器铁钉来源渠道,这个还需要排查、核实,晚上查房没能查出铁钉,这是我工作的失职..”
“我们接到消息,你曾经在当晚把79号叫出号房外单独聊了十分钟,你们聊了什么?”
“主要是听取79号的监号管理工作..”
中年警察冷笑一声:“可据79号汪兵的口供,你曾经跟他说把0522号和0823号安排到一块,这事儿你怎么解释?”Χiυmъ.cοΜ
张世文一点没慌,对答如流:“我没说过这话,我只提过一句,我说0823和0522都是新人,新人要好好照顾,至于79号为什么把他们安排到了一块,我完全不知情,可能是他领会错了吧。”
中年警察闻言,脸色阴沉下来。
在刑事案件中,当事双方经常会出现口供相悖的情况,这种情况其实挺难整的,尤其是在缺乏其他证人证言、以及物证的情况下,很难定罪。
……
另一头,天蒙蒙亮,沈天和父亲沈保国骑着二八杠自行车,顶着十二月的寒风,赶到医院。
沈保国在医院等了五六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等到沈天和从病床上苏醒过来。
住院部2楼某病房门口,身穿土黄色粗毛线钩针编织毛衣,外边套了件蓝色老款西装的沈保国眼睛通红的站在病房窗户边,时时刻刻盯着病床上的沈天和,一看见浑身绑着纱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儿子睁开眼,沈保国立马就要去推病房的门!
“唰!”
门口的两个武警立马伸手拦住沈保国。
“同..同志,让我进去,进去看一眼我儿子行吗?”沈保国眼眶通红,两手攥着一名武警的手腕,哀求着说道。
“不行!退后!未经批准,不允许探视!”武警绷着脸回道。
沈保国嘴唇苍白,不死心的说道:“通融通融不行吗?”
“没得通融!再说一次!退后!!”
“咋回事啊?”走廊门口,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头贴在窗户口看了眼病房内的沈天和,问道。
“可能是杀人犯,啧啧..我一年来十几回医院,还没见哪个病人有武警值勤这待遇..”一个大妈嗑着瓜子,嘀咕回道。
“叔,算了。”在门口守着的王康拽着沈保国西装下摆,低声劝道。
大概是上午九点多,沈天和被推进住院部后没多久,王康就赶了过来。
他倒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纯粹是张浩民还没出院,张浩民住院的病房就在隔壁,整的武警都出来了,这么大动静,整个楼层都惊动了,时不时有病人和家属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
沈保国一把扯着王康的胳膊,推开他,眼神像是看狗屎一样瞪着后者骂道:“你滚!你叫王康是吧?还有张浩民、周理,你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天和远点!”
“叔..”
“别叫我叔!我担不起!”沈保国横眉冷对!
“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王康满头大汗的小声说道。
“解释个屁,都是你们这帮狐朋狗友——”沈保国挑眉刚要开骂!
“不要在这里吵!退后!”
一名武警面无表情的低吼一声,动作干净利落的举着自动步,瞪着走廊上的沈保国王康以及乌央乌央一大帮子看热闹闲的没事地病人家属,冰冷喝道:“最后一次警告!所有人退后!!”
“呼啦啦!”
人群顿时轰散。
沈保国被王康拽着,但他不甘心,依旧扭过头,眼睛通红地瞪着病房门口,吼道:
“沈天和!收手吧!!你看你现在啥鬼样子?当老大的没带个好头!小飞被你带得连家都不敢回!你才二十三!再瞎混你是真要挨枪子啊娃娃啊!!你知道你妈多担心你吗?天天找算命先生给你看相!她到寺庙里求了个佛龛,每天早晚给你烧香拜菩萨!这次你差点死在看守所,这事儿我都没敢跟你妈说..收手吧娃娃..你给家里拿的那六万多块钱,我们一分没花,就放在床底下..你回来找个正经营生,我没想过你大富大贵,就平平安安的..”
病房内,沈天和听着越来越远的劝说,眼睛睁得大大的,怔怔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间,眼角有液体滑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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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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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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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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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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