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灵光一闪。

  一组组悲惨的画面闪过。

  岸边。

  无数大人,小孩哭泣声混作一团。

  一双双手被强行分开。

  水面溅起一串串浪花,随后归于平静。

  大人撕心裂肺的呼喊,终究还是抵不过生离死别。

  世间最悲最苦莫过于此。

  “小六子,走,我们该上路了。

  带着这些小伙伴儿一起吧,今夜它们也将踏上回家的路。”

  老婆婆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攥出布娃娃。

  但这会儿布娃娃却是在哭。

  呜呜。

  眼眶里渗出血红色的泪。琇書蛧

  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看上去格外悲伤。

  “傻丫头,这是干嘛呢,马上好日子就来了,你应该笑啊。

  我们马上就能回到最初了,那年那月情景再现,所有的厄运都能重新洗牌了。”

  老婆婆刚说完,布娃娃颤抖得更厉害了。

  “水,水,怕,窒息,窒息啊。”

  老婆婆一把抱住了布娃娃,眼底盛满了心疼。

  “乖,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从此后再也没有厄运,天下盛世如你所愿。”

  随后老婆婆开始忙活起来。

  手灵巧地舞动着,把那五种树枝交织捆绑着,渐渐一个背篓成型。

  老婆婆把布娃娃抱进背篓里,然后一步步往前走。

  布娃娃自始至终仰头望着,似乎在无声和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鬼童告别。

  老婆婆走得很慢,很用力,似乎每一步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旦芊芊眸底闪现一丝疑惑,“这,这布娃娃应该不是普通的鬼童,似乎很重,老婆子背着很吃力呢。”

  叶晨摇摇头。

  他也搞不懂那布娃娃是个啥玩意儿。

  总之就是古怪得紧。

  “走,跟上,把李木带上。”

  半个小时后。

  叶晨他们到达了临海。

  老婆婆尚在半路,因为她走得实在实在是太慢了。

  李木斜躺在岸边。

  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盯着水面,神情最初是木然,随即开始越来越惊恐。

  似乎看到了某种可怕的情景。

  旦芊芊拿出一把黑色的,红色的蜡烛,摆列成一个圆圈。

  中间放着一个八卦。

  划燃一根火柴。

  点蜡烛。

  失败了。

  一连试了很多次,蜡烛怎么也点不燃。

  旦芊芊小脸白了又白,眼波流转间全是惊恐。

  “晨哥哥,这蜡烛点不燃啊,怎么会点不燃呢。

  没有风,没有风的情况下为什么点不燃呢。”

  叶晨盘腿坐在李木旁边,听到旦芊芊惊呼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事儿,这应该是宿主的执念,不想被招魂。”

  旦芊芊:“……”

  旦芊芊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叶晨。

  黑白蜡烛围着八卦,这么奇特的招魂方法她闻所未闻啊。

  没想到更奇特的还在后头,蜡烛居然点不燃。

  “黑烛代表魂,红烛代表魄,八卦承载尸身,这就是为魇特定的招魂仪式。

  若是蜡烛点不燃,那就证明宿主有非常清醒的意识,他能左右自个儿的思想,不想被招魂。”

  旦芊芊惊呼出声,“啊,这,意思是他,他已经醒了,他知道自己是魇,他不想被招魂?”

  不得不说信息量太大了,旦芊芊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

  叶晨走过去,一把提起了李木。

  残魂残魄的人,体重可以说是轻若鸿毛。

  “你早就醒了吧,你什么都知道吧。

  来吧,聊一毛钱的。”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奶奶布的局。

  但是我不怪她,因为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儿。”

  “呵呵,她可怜?你的同事们,剧组那些人不可怜吗?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背后有多少无辜的家庭,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李木沉默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求你们了,别伤害她,所有的罪过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旦芊芊气急反笑。

  “你承担?你这幅残魂残躯又能承担多少呢?

  那么多人的死,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承担吗。

  我知道你和她相依为命多年,你以为是婆孙情深,其实呢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在利用你,所有预谋从捡到你,为你取名开始啊,每一步都是居心叵测的陷阱。”

  李木眼睛一下瞪圆了。

  怒目圆睁。

  显然被戳到了痛处。

  “闭嘴!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又如何呢,我爱她,她对我好,她养育了我。

  没有她,就没有我,我早就死在父母遗弃我的那个早上。

  我感激她,我要报答她,不管她对我做过什么,我依然会孝顺她。”

  旦芊芊气得小脸一阵阵发白,小手指恨不得戳到对方脑门上。

  “愚孝!迂腐!笨死了!无可救药!”

  叶晨把旦芊芊拉到一边,示意她别激动,不要刺激对方的情绪。

  “嗯,我们都能看出你对她的爱,她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奶奶吧。

  现在有观众了,说说关于你们的故事,还有她的故事吧。”

  “那你们保证不要伤害她,她老了,她没有那么厉害了。

  这么多年她要养着那么多鬼童,还有小六子,她的功力消退得很厉害了。

  她和风烛残年的老年人没什么区别了。

  再说她做这一切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救赎,救赎那成千上万可怜的亡魂。”

  叶晨点点头。

  “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树上有人,每片树叶里都藏着小哥哥,小姐姐。

  但是它们不喜欢笑,它们成天哭哭啼啼。

  奶奶经常在半夜对它们说话,说着说着就流泪,我感觉那些小哥哥小姐姐是她的亲人吧。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为那五棵大树浇水,施肥,让它们茁壮成长。

  因为我知道我做这事,奶奶会很开心呢,我喜欢她开心的样子。”

  叶晨叹了口气。

  这特么思路太乱了,纯粹是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到哪。

  再这么胡扯下去,可能老婆子到了,都还没进入主题呢。

  “等一下,先不说小时候的事儿,先说说剧组的事儿。

  你们是因为收视率低面临淘汰,所以想拍一个标新立异的节目吧,这创意是你提出来的吧。

  你们到底打算拍什么呢,非得午夜时分去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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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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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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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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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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