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没粮了,准备去河对岸的高阳县索要补给。马兵到了河北,需要大量谷物豆类为粮秣,劫掠那些村庄太慢了、还得分散兵力。最好的法子,还是找幽州军的官员要粮。
此时驻在高阳县的人是乐浪郡守刘茂,乃寇娄敦认识的人。以前征公孙渊、高句丽的时候,寇娄敦与刘茂曾在一起并肩作战,交情不错,。
刘茂这次没有参战,带着人马南下后、就负责督运粮秣,有权调用各地的粮草。
一群骑兵来到了高阳县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寇娄敦遂派人向城上喊话,讨要粮秣。
这时一个官员来到城楼上,向城下喊道:“乌丸军为何会出现在高阳县?”
寇娄敦听罢,转头随口道:“这里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部将点头称是。
前面懂汉话的乌丸人仰起头,对着城楼上大声道:“毌丘将军已经战败了,诸军都在后撤,毌丘将军令我等先回幽州。快把粮草送出城!留着也是给贼军。”
寇娄敦在后面等待,此时他也隐约认出了城上的官儿、正是之前投降的高阳县令。不过寇娄敦一时想不起、那人叫什么名字,看着倒是面熟。
县令道:“可有毌丘将军的调粮军令?”
寇娄敦听到这里,用乌丸话道:“告诉他,把刘茂叫来!”
城楼上下一番叫喊交流,过了一会,城门果然打开了,随即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放了下来。刘茂带着一行人亲自迎出了城池。
寇娄敦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熟人管用,不认识的人总会问你、要这要那。”
寇娄敦也从马上跳下来。刘茂上前揖拜,寇娄敦则鞠躬还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刘茂问了一番前线的境况,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失落感慨。
刘茂叹息一声,接着回过神来,恍然道:“请单于的人到城中修整,我会叫人备好粮草,送到军中。”
寇娄敦笑道:“不要毌丘俭将军的军令了?”
刘茂淡然道:“使君令我督运粮秣,此事并不违令,请。”
旧友二人相视一笑,寇娄敦遂招呼部下,一起入城。寇娄敦与刘茂带着各自的随从,走在最前面,两次一边说话、一边牵着马步行。
寇娄敦谈起以前在辽东征讨公孙渊、高句丽的胜利,以及肆意屠戮当地百姓的快意,再瞧如今、只能狼狈后撤,寇娄敦一时间也颇有些感慨。
一众人交谈着过了浮桥,进了城门。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嚷嚷声,寇娄敦转头看时、便见吊桥忽然被拉起来了!“嘶……”地一声马叫,还在桥上的一起乌丸兵在桥面倾斜时、人马已站不稳,径直从桥上滑了下去。
寇娄敦顿时大惊失色,正还有点纳闷,城门也发出了“嘎吱”沉重的声音。接着城门两侧的持刀甲兵就冲了过来,径直向城门位置包抄!
“刘将军,何意?”寇娄敦一边问,一边从腰间拔出了刀。
刘茂已躲到了随从的身后,一群人随从“唰唰……”拔出了环首刀。
此时城楼上的县令,就是先前那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阻挠寇娄敦入城的官,也带着人披甲持械,从斜坡上冲了下来。
刘茂骂道:“背信弃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杀!”
寇娄敦又惧又怒,转头看城门那边的甲士很多,只有眼前的刘茂身边人最少。寇娄敦立刻挥起刀、带着部下向刘茂杀过去。
刘茂是个地方官,却也经常带兵作战,他会武艺、此时身上也披着甲。但刘茂并不与寇娄敦拼杀,只让身边的随从顶着,这么躲着、更让寇娄敦怒不可遏!
“叮叮哐哐”一阵拼杀,城墙斜坡上的甲兵也冲过来了。寇娄敦接连砍倒两人,盯着刘茂正待要冲过去,忽然腰间一阵剧痛传来!
“啊!”寇娄敦大叫一声,转头一看,侧腰正被一个端着长矛的幽州兵刺中,那地方的甲胄薄弱,铁甲也被刺穿了!
寇娄敦身边的部将大吼一声,哇哇叫喊着冲了上去,“哐”地一刀砍到那人的头盔上。那甲兵被震得七荤八素,手也放弃了矛杆。
但乌丸部将很快就挥舞着单刀,在几杆长兵器的攻击下退了回来,只剩下刀砍在木杆上沉闷的声音。
寇娄敦左手握着腰间的矛杆,好像力气从身上消失了似的,人也支撑不住向地上坐了下去。旁边一个随从急忙扶住寇娄敦,伸手稳住了他腰间的长矛。
周围的乌丸人越打越少,一群幽州兵围着他们拼命地捅莿,惨叫声不断在耳边震响。
接着扶着寇娄敦的人,也惨遭毒手。其中一个幽州兵的长矛上淌了太多血、以至于矛杆濕滑握不住了,他却还不停手,扔了长矛继续拔出环首刀加入砍莿,把最后的那个乌丸兵砍得面部全非、方才罢手。昔日的盟友,此刻竟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刘茂这才走上前来,夺走了寇娄敦的刀,连插在他腰上的长矛也给拔了扔掉。寇娄敦按住伤口,血立刻从衣甲里、手指间冒了出来。
寇娄敦按着侧腰,抬头盯着刘茂恼道:“我就不该出兵帮你们!”
刘茂径直拽住了寇娄敦的头发,右手提起环首刀、便对着他的脖子一刀砍下。
没一会,刘茂提着寇娄敦的头颅,登上了城墙。城外的大群马兵已是一阵喧哗,在外面来回奔走叫骂。
刘茂把头颅提到女墙外、向乌丸人展示,并大声道:“乌丸单于寇娄敦背信弃义,已被我斩杀、以儆效尤!”
外面的人群里一阵哗然,叫嚷声震天响,但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总算有人用汉话叫喊道:“待我们攻破高阳县,杀光你们所有人!”
刘茂道:“尽管放马过来攻城!”
县城的城池不大、城墙也不太厚,但这帮乌丸兵没有准备攻城器械,要攻破城池须得时日。南边还有数万官军追赶,乌丸人一时半会想破城、显然不太现实。
……从巨鹿郡战场到白马渠、或者呼沱河岸,有两百余里的距离。两军总计超过十万人之众,还在这片平原上追逐,但是双方行进的速度都不快。
神奇的是,逃亡的幽州军一方,至今的兵力数量、仍不比官军少。
官军似乎并不着急,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锋有时候离得太近,还会摆出防御姿态、并在立营的地方修建简单工事。
这让王颀等人想起了在辽东捕鱼、围猎的情形,大鱼可能会奋力挣破渔网,渔人常常还得划着船顺着它逃跑的方向走、不能一上去就逼得太狠。
但总有收网的时候,那便是等幽州军被白马渠、呼沱河阻挡去路之时,彼时真的没地方走了!数以万计的人马,在浮桥被烧毁、对岸有敌军的情况下,想渡河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
距离河岸已经不远,王颀甚至觉得、大军根本到不了河边就得崩溃。因为这时毌丘俭兄弟,已经趁夜划着小船过了呼沱河,离开了军中。此事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许多将士察觉,紧接着必定就是流言四起。
于是王颀与中军诸将商议,准备去找官军主将、谈谈投降的事。
其中有人反对,认为大伙即便投降、也会被治谋反之罪,必被诛三族!左右都是死,不如聚集人马,与敌军拼了!m.xiumb.com
王颀说了一句话,如果能拼得过、毌丘将军会走吗?
他环视左右道:“当初使君(毌丘俭)力主起兵,我多次劝诫,并非想背叛使君,只因不愿意看到幽州军弟兄们送命!事到如今,我还能做的事,只有尽力让将士们免遭屠戮之厄运。”
诸将听罢神情黯然,有人仰头长叹。
接着王颀又道:“胜负已定,再打下去于事无补。我先前往敌军大营谈,使君(毌丘俭)就是我劝走的、罪责我担,争取让诸位免罪。”
有将领急忙劝阻,叫王颀不要去送死。许多人都纷纷附和,认为秦亮不会放过大伙。因为此番幽州起兵,抓住了朝廷虚弱的机会,确实对秦、王等家族威胁很大,秦亮以少胜多好不容易赢了,还不得发澥心中的恐惧与愤怒?
但王颀决心已定,临走前还告诫同僚,如果他被杀了,接下来大伙也不要冲动、应该继续为将士们争得活路。
诸将无不动容,在王颀离开后卫军营时,许多将领都前来送别。
王颀带上印信、只叫两个亲随跟着,与大伙揖拜告别后、三骑便沿着大路而去,王颀头也没回。
敌军的前锋斥候跟得很近,王颀等人沿着大路过去,没一会就能看到敌骑游兵。前路生死未卜,王颀也暗自叹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王颀至少能在临死前、亲眼见敌军大将一面,看看打败自己这边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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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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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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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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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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