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是极具威严的人,这会儿生了大气,竟谁也不敢去拦他、劝他。
就连王妃徐岚之,也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侪王把火发完。
书房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侪王砸了个稀巴烂,霍褚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不敢与侪王对视。
是他弄丢了账本,才造成了烟雨楼被封禁。
他们养兵、打点关系,都需要庞大的银子支撑,如今银子来源丢失了,他们犹如战场上丢了佩刀。
现在的他们,只能依靠朝廷的军需养兵,打点关系的银子是半分也拿不出。
侪王是真没想到,在金陵没什么人脉的江庭萧,竟然能查到烟雨楼是他的私产,并安排细作来府里偷走了烟雨楼那本阴账。
他坐在凳子上,双眸又冷又沉。前不久冬猎,江愍败了便罢了,可他们丢了镜惹,如今又丢了烟雨楼,他真小看金陵这些明里暗里的势力了。
霍褚见侪王气焰似乎消下去不少,这才出声道:“是儿疏忽,还请父亲责罚。”
侪王道:“现在罚你又有何用,烟雨楼俨然丢了,府中严查细作,也没查出点影子来。”
他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徐岚之,“王妃身为一府主母,掌管府中诸事,要买下人进府你该严查背景才是,如今出了事,你查了这么久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本王要你何用?”
徐岚之面色平静,跪在地上,“是妾身疏忽,没有本事,还请王爷责罚。”
侪王冷眼瞥着徐岚之,夫妻近二十几年,两人刚成婚时到还夫妻恩爱,侪王更是每夜都宿在徐岚之房中,事事顺着徐岚之不说,还尤为宠着徐岚之。
徐岚之年轻的时候也貌美,加之性子也算温顺,侪王年轻时很是喜欢。可没到两三年,侪王就对徐岚之腻了,鲜少踏足她的寝院,更是纳了比徐岚之更貌美的妾室进府。
那妾室孟氏、陆氏、张氏,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暗地里耍了不少争宠的戏码,但徐岚之面上看着温和良善、没什么心计的样子,实则城府极深,就孟氏、陆氏等人耍的那些手段,根本不是徐岚之的对手。
徐岚之这些年把她们治得服服帖帖,加之这三个妾室的肚子不争气,各自就生养了一个女儿,然而徐岚之膝下两个儿子,都是成器的,这才保住了她的王妃之位。
这二十几年,侪王与徐岚之过得相敬如宾,早已没了年少时的热情。
而侪王看徐岚之更是厌烦,因为徐岚之老了,眼皮聋拉了不少,眼角还有了几丝细纹,肌肤也没有年轻时那般雪白光滑,反而暗沉无光,整个人看起来老气横秋,实在不讨人喜欢。
反倒侪王那三个妾室,打扮得光鲜亮丽,年岁也还轻,看着朝气蓬勃,侪王一见心情就好。
徐岚之自然知晓侪王是什么德性,年少时对他的欢喜也早就在这二十几年里消磨殆尽,她只能隐忍着,甚至当侪王完全不存在,他要怒,她就认错,他要骂,她就听着。
她与侪王已经没什么话可讲。
这次也一样,侪王喜欢霍褚这个儿子,自然不会罚他,那他就会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侪王道:“你自然该罚!府里进了细作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晓,任由细作将烟雨楼的账簿偷走,你可知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来人,把王妃拉出去跪着,直到本王气消为止!”
书房外进来两个府兵,将徐岚之拉了出去。
外面还飘着雪花,天气也寒,刺骨的寒风还在不停地刮,徐岚之只穿着件深紫色缂丝牡丹纹襦裙,连件狐裘都没披,就被拉在了雪地里跪着。Χiυmъ.cοΜ
霍褚连忙求情道:“父亲,母亲执掌家中中馈已是操劳,对手狡猾派细作进府,母亲常居后宅,没见过此等把戏,更不懂朝堂争斗,她未能识出细作,又未能找出府里细作,实属情理之中。
母亲这几年身子不好,腿脚又有风寒,每逢刮风下雨便疼痛难忍,此时外面冰天雪地,母亲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侪王拍桌怒声道:“她受不了也要受,这件事总要有人承担,烟雨楼你知道对我们有多重要,如今没了银钱来源,此后打点、养兵该怎么办?就朝廷给的那点军需,能养出什么骁勇之兵来?”
霍褚颔首道:“父亲放心,儿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没了烟雨楼,多的是法子能搞到银子,父亲给儿两月,两月之后儿一定给父亲一个新的银钱来源路子。还请父亲,饶恕母亲。”
侪王知道霍褚聪明,他说能重新找到路子搞到银子就一定能找到,这会儿心里的气怒才总算完全消下去。
他至他身前,将他扶起了身,“本王知道你孝顺,你是本王最看重的儿子,你母亲此生最大的本事就是生了你,既你心疼她,就去把她扶进屋吧。”
“儿多谢父亲。”
霍褚在侪王身前行了个礼,转身出了书房,将已经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徐岚之扶了起来。
“母亲,儿扶您进屋。”
徐岚之面带微笑,一脸温柔地看着霍褚。
她的两个儿子,她也最爱这个小儿子。霍褚比霍殇懂事,霍殇迎个妓女进府,还成天当个宝贝似的宠着,那妓女偏还伶牙俐齿,刁钻跋扈,处处惹她生气,霍褚不一样,一心都铺在正事上,还时常关心她。
霍褚扶着徐岚之回了牡丹苑,母子俩进了卧房。霍褚忙让奴婢拿来狐裘、暖炉,亲自给徐岚之披上,把暖炉塞到她手里。
“父亲总是把脾气撒在您身上,明明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
徐岚之垂眸道:“褚儿不用担心,母亲早就习惯了。”
霍褚又忙让婢女去厨房煮碗姜汤给徐岚之驱驱寒,“外面天气冷,母亲就不要出房门了,好好休息。儿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了。”
徐岚之点了点头,“去吧,你为你父亲办事,要处处小心。”
霍褚点了点头,大步出了牡丹苑。
跟在他身边的贴身护卫立即跟上,霍褚出了侪王府,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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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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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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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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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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