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采躺在手术台上,心里怅然若失。耳畔响起她和慕容泰的通话,心蓦地疼了一下。
“云采,我已经到江城了。你等着我,等我到了医疗基地,你再进手术室。我想见你,特别想!”
“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什么可见的?你不用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室,我想陪着你。就算是不能进去,起码,也在门外守着你。”
“表嫂陪着我,就够了。你真的不用来,没有必要。行了,护士让我进手术室了,挂了啊……”
“云采,云采——”
在慕容泰的呼喊声中,贺云采挂了电话。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进了手术室,无声无息地躺在手术台上,兀自掉眼泪。
从小到大,她是在贺家盛家长辈们极度宠爱中长大的,每次生病,都是乌泱泱一群人陪着。
这一次,为了不惊动家里的人,她坚持瞒着贺家盛家的长辈,不准来如意说她受伤了。
幸好,表嫂是主刀大夫。
不然的话,她心里会更害怕,更无助,更心酸,更想哭。
“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很想见他,干嘛要拒绝他来守着你?”
“表嫂,你能不能不提他?”
“好,我不提他,等你想提的时候,我还不想跟你说了呢!我去趟洗手间,你们给她用麻醉剂吧!”拿了一套无菌服,走到手术室门口,冲着匆匆赶来的慕容泰招招手,“马上要手术了,赶紧进来吧!记住,等她醒来之前,你一定要离开!她既不想让你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只能尊重她了!”
“我知道!”
慕容泰穿上无菌服,戴上口罩,跟着如意进了手术室。他见到贺云采的时候,她已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慕容泰伸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眼泪,目光盯着她熟睡的脸,再也移不开视线。那道狰狞的疤痕,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神经。
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贺云采为什么躲着他了。
因为她爱美!
也因为她爱他!
所以,才不想让他看见她如此狰狞的脸。遗憾的是,他一点点也不觉得她丑,相反,他越发怜惜她,越发想要保护她了。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不该接受她的爱,不该把她卷入慕容世家的争斗里,不该让慕容康挟持她离开,不该让这个瓷娃娃受伤。
手术做完了。
很顺利,很成功!
不出意料,贺云采还会变回她原来的样子,清丽动人,媚而不妖。
“她马上要醒了,你出去吧!”
“我不想离开她!”
“她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你不怕她因为情绪失控,把伤口撕裂,再受一次罪,我不介意你留下来!”
“我出去!”
如果他们的相守,需要贺云采再受一次罪,他宁愿各种手术室的门,远距离的陪她。
脚步沉重,举步维艰。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走出来手术室。天知道,他又多想陪在她病床前,陪她一起度过这个劫难。
“表嫂,是不是阿泰来了?”
贺云采醒来后,焦急地询问。
如意白了她一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刚做完手术,咱能不能不提他!”
“表嫂,我刚做了一个梦,梦见阿泰来了,就守在手术台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红着眼眶看着我,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你也说了,那是做梦!你不让人家来,他怎么可能进得了手术室?”
“原来真是梦啊!”
贺云采的美眸里,有雾气升腾。
突然之间,她有些后悔了。
她很想见慕容泰,很想像梦中那样任他握着自己的手,陪在手术台前,因为心疼而落泪。
“你要想他,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相信,他一准会来!”
“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她这张脸,丑陋如鬼魅。
再想见他,也不能见啊!
她不希望,他看见她这个样子。
就算要见,也得等她脸好起来再说。不就是一个恢复期嘛,没有多少天的,忍着吧!
心里有个声音,冲她呐喊:一天我也等不了啊!我想他,我很想他,我想他想得心都疼啊!
“死丫头,你就嘴硬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表嫂,你能不能别笑话我了?呜呜呜,我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你再笑话我,我真哭了啊!”
“行了,我投降,举双手,行吗?”
“表嫂,你坏,你好坏!如果你变成了我这样子,你想让我表哥看见吗?如果你爱他,你肯定不想让我表哥看见你如此丑陋的面孔吧?”
“……”
如意叹息了一声,没有言语。
也许,贺云采是对的。
当初为了救盛家老太太,她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刀。她瞧见那个疤痕,郁闷得要死时,盛云卿正好推门进来。她当时,不是生气地让他滚出去嘛!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
就算在两人亲热时,她都不想让他看见她腿上的那道疤痕。如果这疤痕在脸上,她会不会跟贺云采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呢!
也许,她也会吧!
“表嫂,呜呜呜,我好想他,可我又不想见他。我自己都呕死了,你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行吗?”
“行,表嫂错了。表嫂向你道歉,我亲爱的小姑子,对不起,我错了。”
贺云采破涕为笑,“你没诚意,鞠躬,不鞠躬,就是敷衍!”
如意见她不哭了,“贺云采,差不得就得了吧!手术费,我还没管你要呢,还想让我鞠躬!”
贺云采一听手术费,眼睫毛耷拉了下来,“好好的,提钱做什么?你们盛家又不缺钱,要那么多钱放家里,你不怕招贼啊?”思忖一下,“想要,找我哥,或者找我表哥要去,我又没有那么多钱,付不起你鬼刀昂贵的手术费!”琇書蛧
“死丫头,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你说,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说曹操,曹操到贺云祥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响起,怒气中带着些疼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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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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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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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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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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