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斜阳残血,微风习习。
一袭暗红劲装、镂空小金冠束高马尾的唇红齿白小麦肤色美少年,坐在墙角大树树干上,手里拿着苹果咬了一口,正和趴在墙上的小厮吐槽对面墙里的蓝衣女子。
他坐的这树很高,可以将对面宅子后院墙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趴在墙上不敢乱动的小厮,闻言摇头:“小的也不懂,大概女孩家都多愁善感吧!再说了,她那样的身份,更容易忧郁。”
小厮叫招福,长得圆头圆脑的喜人,他将困惑写了满脸,但他内心真正不解的却不是对面弱不禁风的女子锄地刨坑疑似葬花的行为,而是自家以纨绔子弟出名的小侯爷,不当街打马、斗蛐、摇色子,或者和哪家的纨绔子弟结梁子斗架,却在自家墙角树上……偷窥两墙、一巷道之隔的前朝公主。
招福一只手扒紧了墙沿,一手摸了摸有点痒的鬓角,心想这要是叫侯爷知道了,小侯爷又免不了一顿打。虽说,小侯爷挨老侯爷的打都成家常便饭的事了。xǐυmь.℃òm
“不对啊,葬几朵花要这么打的坑吗?”孟阙不知道自家小厮在腹诽什么,他只是眼眸倏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随即丢了苹果,手臂一展,便施展轻功,几个脚下飞跃,来到了对面的高墙之上。
他刚要搭把手扶一下墙,就眼尖地看到墙上的尖锐物,眸子一睁,身体灵活地在半空一个翻转,狼狈地抱住墙边的树干,才不至于摔下去。
这番动静自然不轻,蓝衣女子耳朵轻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孟阙也歪打正着因这般近的距离,看清了这个坑的大小。
弱不禁风的女子,默默无声地锄了个能埋下一个人那么充足的坑。
再结合墙上不细看很容易中招的“陷阱”,孟阙眸子瞪得锃亮:“……”好像真的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啊。
双手轻轻借助锄头支撑站稳的俞纯,抬头,平静地和抱着树看起来姿势滑稽的美少年对视。
她将上个位面最难过的那段回想了下,才不至于笑场。
啊,这位面的分阙,瞧着像个好骗的熊孩子怎么回事?
【有昵称的C:天道有轮回得也有点快了,上个位面孟鬼王养熊孩子老婆,这个位面就对调了?】
【呼啸而过的X:扑面而来的姐狗感,我嗑!柔弱沉稳心机鱼崽vs纨绔意气少年孟狗,对视氛围拉满!】
俞纯:……不是我说,你嗑得是不是太早了点!这才刚对个视啊!
以及,她是不会将分阙当儿子养的,想都别想,上个位面她赚钱养孟鬼王,这次该轮到他孝敬她了!
“咳,小爷不慎走错门了。你——继续?”偷看人姑娘家挖坑还差点掉人院子里,孟阙虽然平素混不吝惯了,却也还是有点尴尬,他梗着脖子,故作坦荡地说道。
不过嘴上说着走错门,眼睛却还盯着俞纯刚挖好的坑,一副想窥个究竟的模样。
俞纯看着他,轻柔的嗓音说着不温柔的话:“孟小侯爷,既是走错门,那请便。”
她态度冷淡,孟阙却跟没看到似的,反倒是从树上一跃跳下,轻巧地落在她身侧,指着她面前那个大坑,疑惑道:“你这坑,埋人的吧?”
眼里暗藏着“你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的得意,十分自来熟地就和俞纯搭话。
“你这宅子形同囚笼的,也没看到下人往你后院跑,所以……你是埋谁的?”孟阙这样从小金娇玉贵长大的勋贵子弟,哪怕当面形容俞纯住的是“囚笼”,语气中也并未有刻薄之意,就像是世人常说的“童言无忌”,他只是将众人不敢直白指出的事实陈述出来而已。
柔弱秀美的蓝衣女子,却只是将锄头放下,拿出手帕。
眼里是温水潺潺似的流光,她朝孟小侯爷浅浅一笑,既大方又透着一股病态的柔弱:“小侯爷也说了,这宅子如同囚笼,所以这坑埋的,自然是我自己。”
说着,捏着帕子抵着唇,咳了几声。
那叫一个“我见犹怜”的病弱。
孟阙咂了咂舌,却十分直白地道:“我见你挖坑时,可没这么柔弱无骨的……”
这孩子打小精,虽说俞纯此时看着确是孱弱,她一副迎风能倒的病恹恹样,不用演就够让人信服。可偏偏碰到的这位上京小霸王,在对面墙上观察了她好几日。
刨坑时看着还能活一二十年,这会咳得像是要西区似的,孟阙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说完,见俞纯身形微微一僵,他还戏谑了句:“谁会花这么大力气,刨坑埋自己?你要是真想死,岂会在墙上弄这些玩意儿?”
他指了指墙上的陷阱,一脸“我不爱读书,但我读兵法,你诓不了我”的嚣张气焰。
俞纯这次是真咳了起来。
银牙一咬,眼眸却微弯,努力挤出一个温婉大度的笑来:“小侯爷说对了一半。谁会生下来图个死呢?但若活不像活,倒不如死了痛快……生不能由我来决定,死总该让我自己选择。”
说着,她一排卷翘的长睫颤了下,垂落,那一轻颤,叫孟阙心间一荡,而这自嘲的怅然垂眸,令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小侯爷,第一次对这个空有公主之身份的可怜虫,起了怜悯之心。
外头都道当今天子宽仁,前朝覆灭时,前朝王室逃的逃亡的亡,无人在意尚在襁褓中的这位小公主,而当今天子杀进宫时,看到被扔在大殿中的小公主,力排众议地留下了她的性命,还命人抚养她长大,甚至还保留了她公主的身份,给了她一个“安乐”公主的封号。
听他爹说,因为圣上这宽容之心,百官百姓皆拥戴称颂,所以短短十几年,新朝稳定繁荣,时局焕然一新。
只不过,这位安乐公主,半点公主的体面和福气都没享受到啊,身份尴尬,小小年纪就送出宫,找了个僻静的园子,被宫人圈养着,听说她从不出门……只有每年宫中盛会,才能出园子,进宫一趟。
他再看俞纯面前的坑,不禁摸了摸鼻子,心下暗道:该不会她真的没有出过这园子吧?
“我,我先走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哪天你就活得好了呢!”听到小厮的暗号声,孟阙察觉到他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还和不该有交集的人搭了话,甚至起了不该有的怜悯心。他忙丢下这句,转身便爬树,越墙而去。
少年暗红的装束宛如泣血的残阳洒下的一角,马尾划过天际,如自由的风,来得肆意,走得也潇洒。俞纯收回视线,哀色一瞬收起,徒留唇角微妙勾起的弧度。
她当然会赖活着,她还要——赖着他。
(昨天断更了,抱歉,先发一更,晚点再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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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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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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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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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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