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纾是骑马出行,一是考虑到距离问题,二也是因为左云与凤潋皆会骑马。所以除了他们三个颜纾只带了一个侍卫,似乎是类似于讳疾的身份的侍卫。四人快马出行,清早出,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

  来接人的是繁华,繁华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行礼过后就在前头引路。

  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容晏离的书房,听到里面有人语声,好像不止一个两个。经通报过后颜纾就带着左云进去了。

  进去之后左云才知道,屋子里面确实有人,也确实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人。

  一群人可能也说不上,也就是满堂皆客,十分热闹,容晏离披着外袍随意懒散地坐在主位上,由着下面的人说说笑笑,寒暄关心。

  颜纾进来了,众人皆起身行礼:“见过南纾王殿下,殿下万安。”

  颜纾道了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容晏离便淡淡开口了:“诸位大人请移步前堂自便。讳疾,给诸位大人引路。”

  他既这般说了,诸位留堂客自然不敢留,都跟着讳疾离开了,书房一下就空出来,显得有些空旷,容晏离的目光越过颜纾看向他的身后侧,左云有些窘迫,低下眼眸,避开了。

  颜纾道:“你这儿倒是热闹,这天都暗了还这么多人。”

  容晏离道:“天都暗了,南纾王才纡尊降贵地来我王府,着实有心了。”

  颜纾听后莞尔而笑,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左云失去了挡箭牌也跟着坐下,降低存在感。

  颜纾道:“你这儿人这么多还缺我一个?我可是快马加鞭才险险赶到,不然还得露宿山头。”

  “骑马来的?”容晏离脸色微变。

  颜纾似是知道他为何脸色变了,笑道:“不然呢?马车悠悠来吗?阿云也是擅骑术之人,骑马不是上上之选吗?”

  容晏离未语,颜纾道:“行了,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多严重,还有精力应付这些人。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左云一愣:“啊……啊?”

  这就走了?

  屋内空旷安静,她这两声“啊”被在场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容晏离的神色似乎有些愉悦,掩口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在掩饰什么。颜纾转头看她,有些好笑地打趣道:“阿云有意见?”

  左云讷讷地摇头。

  颜纾也不逗她了,解释道:“行了,我说走,是去王府以前我的住处,既然来了自然得住上几日。”末了又故意问一句,“你想回去?”

  左云看他一眼:“那我住哪儿?随你?”

  颜纾正要应是,容晏离却突然开口了:“梅苑还空着。”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颜纾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道:“那我,现在要走了,你若有话要单独同这位竟容王说就留下。”

  左云有些面囧,起身跟在颜纾的身后,同容晏离行了个礼,就小步虽颜纾离开了。

  左云昨日的低落与纠结怅惘全在方才那会儿功夫就全都消失无踪了,出来的时候,凤潋看着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回到梅苑依旧是那些侍女,李嬷嬷也在。梅花依旧,摆设一点没变。m.χIùmЬ.CǒM

  就好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颜纾与容晏离交情好,常常没事就互相留府住几日,所以左云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住几日。

  府上来访的宾客不少,据说第一日的时候耎唸王与王太后都来探望过,这样一来,到访的人就更多了。大多都是要紧的去书房自个儿玩,不要紧的聚集在前堂,由讳疾或是繁华招待。难怪第一日颜纾不来,而是挑在了第二日,按照路程,第二日会耗费一整天的光景,所以宾客会又少一波。如果第三日就会更少了。但他们这关系,容晏离受伤了两三日都没过来那就说不过去了,况且就连耎唸王和王太后的纡尊前来了。

  左云没看见北辙王公书让,听颜纾说,公书让是第一日来的,他和容晏离不熟,所以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左云无缘得见,不过再过几日她就要去北辙王的王都了,很快就能见着了。

  宾客来来走走,只有几个人始终停留,比如颜纾,比如左云,还有,心浮。

  心浮在场的,只不过那天左云和颜纾到的时候她刚好走开了不在场,所以左云不知道,但想想就知道她一定会来,并且会住下照顾容晏离。左云在王府的第二日傍晚就遇到了她。

  彼时她炖了补汤准备给容晏离送过去,颜纾不在,她想自己总是要单独面对容晏离的,便自己送过去了,进去的时候,心浮就在旁边替容晏离磨墨,容晏离低着头,似乎在写什么。

  见到左云进来,心浮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了,左云行礼,对容晏离道:“殿下,我炖了补汤,有助于你恢复。”

  容晏离抬头刚想说话,心浮就清冷冷地开口了:“兄长自有膳房照料,左小姐就不必多加费心了。这汤……”她露出得体的微笑,温和地说,“就麻烦再拿回去吧。”

  语气是温和的,表情也是温和的,可是话却是刺人的。

  换作从前的左云,不曾动心,自然对心浮说的一切都不在意,还可以装出在意的样子,可是现在她的话却好像能变成刀子刺进她的心里。她微微一笑,还没等容晏离说话便道:“是我多虑了。原想着殿下因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好像是臣女,思虑不周。”

  她行礼告退,容晏离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

  一个字都没有。

  她出了门,回到梅苑,凤潋见她手里端着的仍然是送过去时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从她手里接过托盘,问道:“姑娘,可要去找南纾王?”

  左云平静地道:“出去走走吧。想单独逛逛云浮。”

  凤潋道:“好,等我把这个……”

  “我想一个人。”她抬眸,眼中流露着平静,平静里带着一丝哀求,“好吗?”

  凤潋从没见过她这般神色,担心却只有道:“好。注意安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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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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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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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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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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