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细的一声,轻到左云快要误以为是幻觉。

  忽然,又是一声闷雷。近在咫尺的容晏离似乎在发抖,左云颤颤巍巍地拉过他的衣服,想要帮他穿回去,却被他猛然抱住,死死的。

  “娘……”

  这一声唤得较为清晰,就在她的耳旁,低声细语。

  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容晏离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左云愣了一会儿,试着回抱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她的头被迫仰起,刚好搁置在他未着衣服的肩膀之上,温热的,略有些糙,是一块疤痕。

  “没事的。”她轻声安慰着,“没事了。”

  她听闻竟容王的母亲在他小时离世,如今的这个母亲是继母,心浮也是他继母的女儿。他的今天地位极高,是耎唸王亲封的一品青湪(nuan)夫人,至于他的生母,外人知之甚少,只知是在容晏离幼年时离世,怎样离世,离世多久都无人知道。

  如今看来,想必同左云一样,他的生母应是在雷雨天逝世,只不过也仅仅是猜测而已。目前最棘手的是他被下了药导致他神志不清,记忆混乱,感官也被放大了,左云也不知道这对他的性命有没有危害,不过她就算是想去找人唤医师来也不行了。因为容晏离抱她实在抱得太紧,生怕怀中人离开。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困在了当时的情景之中,但是不要害怕,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就很好,不要沉溺于过去了。”她轻声道。

  “殿下,你是最好的。”

  “你一定,可以出来的。”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二人紧紧相拥,而她也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雷雨过去,夜晚已深。

  二人相拥而眠。

  左云醒来时,首先看到的不是容晏离,而是床帐顶,却不是她梅苑房间的床帐顶,很陌生。

  她头有些昏沉,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

  昨夜……

  左云忽然想起了昨夜种种,恍惚如一场梦境,可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躺了一会儿,凤潋也没有进来,她缓缓起身,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布置十分陌生。如同这个床帐一般陌生。

  她下了床,出去,是容晏离的书房。

  容晏离不在书房,左云推门出去,外面是一个侍卫,她并不认识。

  侍卫见她出来,躬身行礼道:“左小姐,殿下说,您醒后可自行回去,至于南城之行暂时推迟。”

  左云这才回过神来,昨夜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庭院里还有昨夜的雨痕,枝头还挂着透明的雨滴。她点了点头,离开了书房,回了梅苑。

  刚进梅苑,凤潋就迎了上来:“姑娘,昨夜你去哪儿了?”

  左云道:“殿下书房。有事耽搁了就在那儿歇了一晚。”

  凤潋道:“姑娘可要用膳?”xǐυmь.℃òm

  左云摇了摇头,道:“我有些头晕,沉沉的。”

  凤潋听后,略有焦急:“头晕?是受风寒了吗?我去给你寻个医师来。以免影响了稍后的出行。”

  左云拉过她:“我没事,还有出了点事,南城暂时不用去了。你去给我倒点热水喝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左云如此吩咐,凤潋也只得遵从。

  左云一连几天都没再见过容晏离,也不知他身体有没有大碍,她每日去习武场或是集市打发时日,也没有再陷入噩梦之中。

  又过了两日,王太后派了几个婢女来看望左云,说是看望左云,实际应该是来问进度的。在云浮是无法送出消息的,况且她是王太后塞过来的人,又是一介弱女子,周围看似无人,实则有不少人围着,盯着,将她的一举一动都记录转述给容晏离。所以王太后只得派了人来得到情报。

  王太后的人来了当日,容晏离回府了。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聆听太后吩咐。

  左云也是自那夜之事后第一次见到容晏离,依旧是那个样子,面无表情的脸,颇为懒散的坐姿,左云就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听着来的宫人与容晏离交谈。

  没交谈多久就说要教导一下左云一些规矩借口与左云接触。

  这个借口有些生硬,不过容晏离没有拆穿,只是请便。

  左云也顺势将写好的字条交给宫人,随后装模作样地配合宫人学规矩,再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宫人。

  左云原想送完宫人就直接回梅苑了。却被繁华姑娘叫住,称容晏离请她过去。

  既是容晏离让她过去,左云当然只得顺从,便再次踏入了书房。

  容晏离道:“这几日有事耽搁了南城之行,今日你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左云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容晏离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夜多谢你替我包扎伤口。”

  左云道:“应该的。”

  又是一阵沉默,容晏离应该是有事要说的,不然不会专程让她过来一趟,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说话。最后,他似乎是斟酌清楚了后,道:“其他无事了,你回去吧。”

  左云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与斟酌,既然他不说,她自然就不会问。

  回到梅苑,凤潋想问什么,最终考虑到这是哪里,只好改言:“姑娘可要用午膳了?”

  左云道:“我想自己下厨,你去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下南城。”

  左云做菜十分心不在焉,思忖着上次他救自己以前借自己书她还没有答谢,这次受伤,她误闯进去,他也没有怪罪,说到底,还是她逾矩了。可是容晏离总是让她感觉时近时远的,让她想亲近一步的时候,他却又远离高挂;敬而远之的时候,他却又随意平和。王太后给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取得竟容王的信任,可如今日子蹉跎已久,却毫无进展,南城之旅过后不出半月他就可以完成带她游赏云浮的任务,而她也必须奔赴下一场,完成下一个任务。

  南纾王与竟容王的关系很好,王太后自是想用美人离间二王,再用美人拉拢一王。这就是她把左云唤回来的意义,也是左云存在的价值。

  她将菜下到滚开的沸水之中,丢开了沉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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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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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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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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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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