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所有安插的细作都在。她又凭什么因为自己而放弃所有人那么久的努力?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努力,可是其他人,还有她体内的东西。

  对了,她差点忘了。

  她早已身不由己了。早就不配有自己的感情了。

  宴会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容晏离给她剥的白果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一颗没动,她一直坐在那儿,直到结束。

  二人刚出了院子,后面就有人叫了她一声:“左小姐,等等。”

  左云转过身,弥茶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直起身来,手掌摊开,是一柄簪子。

  她道:“左小姐,你的簪子掉了,千万不要忘了。”

  又是一个来提醒她的。

  左云板着脸接过:“多谢王妃。”

  从牡丹留庭到宫门有一条长长的距离,容晏离宽大的袖子下握着她的手。

  左云的情绪十分低落,容晏离看得出来,知道她是因为即将而来的分别而难过,却不知道,左云真正难过的点。

  左云走得很慢,很慢。她觉得自己太过磨叽,从前最讨厌犹豫不决,喜欢干脆果断。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变得无比地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甚至还想放弃任务。

  他们走到宫门口,左云看了一眼容晏离,把手松开。

  容晏离觉得不过三日就可以再见到她了,也没觉得有多舍不得,所以在左云松手的时候,他就松了。看着左云一步一步地向左府的马车走去,白衣白裙,一如她来时,策马而来。

  就在她将要走到马车的时候,她却忽然转了身,向他跑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上去,与此同时,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坠落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只留下泪痕,

  容晏离也搂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从前的左云一般不会主动,但今日却十分主动。受她感染,容晏离也略感不舍。

  良久,二人分开,左云抬眼看他,轻声道:“我走了。”

  容晏离给她擦泪痕,轻轻点了头。

  左云缓缓转身,走得飞快,迅速上了马车吩咐出发。马车缓缓走动,直到消失不见,左云都没有开窗再看他一眼。

  -

  回到左府,下人热情迎接,包括那些亲戚和所谓的爹。左云没心情与他们周旋,冷淡地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就进了屋子,直接就上床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屋里没点灯,也没人。漆黑一片里,她感受到了死一般的沉寂。

  默立一瞬,她点亮了一盏油灯。Χiυmъ.cοΜ

  灯火如黄豆一般大小,跳闪晃动,生机勃勃。

  她就坐在桌旁,凝视着火苗。

  晚来风急,灯如跳簧。

  那一刻她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内心平静,什么都空了。

  安静持续了半个时辰,门被打开了,窜进来的风很大,把那个活蹦乱跳的灯豆子吹熄了。

  凤潋进来,走到她面前:“容府,一人。”

  左云抬眸,眼里是死一样的冷漠。

  —

  燕王都的夜市灯火通明,可是主干道之外的小巷子却沉默非常,暗灯留影。

  屋顶上飞速闪过一道白影子,速度很快,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明晃晃的颜色,却无人能看清有人曾经过。

  左云到了容府屋顶,飞檐走壁,根据凤潋给的地图的信息迅速锁定了心浮的所在地。是她的闺房。

  左云刚刚在心浮的房间屋顶,心浮就察觉了。

  左云立马飞起,跳落在另一个位置,而此时,一把剑从她方才停留的位置刺出,瓦片碎裂,掉落,可是没有其他人的声响,

  因为此时房间周围除了心浮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留意着心浮的声响,没有剑继续刺出。此时,屋里传来了心浮清冷的声音:“阁下不妨下来喝一杯茶。”

  左云也没有含糊,直接跃下了屋顶,在敞开的门前站立。

  佳人负手于身后,脸上神情冰冷,双眼无波。

  心浮大惊,来人轻功极好,她想了很多人都没想到,竟然是左云。左云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她还专门试过她,可结果明明是毫无习武功底。

  怎么会?

  心浮压住心中震惊,道:“左小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左云并未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心浮感受到了杀气,她持着剑,一脸警惕:“莫不是来代兄长来看望妹妹的?”

  左云散发出来的气场竟不禁令心浮畏惧,她是暗卫之首,是习武天才。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吓到?

  她见左云毫无开口说话的意思,知道自己无法再拖延时间了,而外面至今没人进来,恐怕已经被杀了。

  她一直不肯相信,一个测不出来的人的武功能有多好,如果真的是伪装,又怎么可能伪装得那么好?

  她毕竟是被王上亲训的,自然对自己有信心。

  左云冷着脸,拿出一个弩,缓缓抬起,瞄准心浮。

  弩箭更适合远距离攻击,但既被识破自然只得下来。这是心浮以为的。

  左云的箭术她是见识过的,几乎就是箭无虚发。

  左云发射了第一支箭,心浮挥剑欲斩,却始料不及另一支箭射中了她的手,心浮不设防叫出了声,她没想到左云射箭的速度那么快,比冬猎开场箭那次还要快。

  不等她去捡剑,左云又是一箭射出,射中了她的膝盖,她单膝跪地,鲜血直流。又是一箭,另一个膝盖,心浮痛得脸色发白,咬着唇,没叫出来,神情狠厉地盯着左云:“为……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左云后退一步,搭上一支箭,显然是不打算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了。

  心浮看着她搭上箭,趁机用左手握住剑柄向左云刺去,左云防不胜防后退半步,堪堪避过,但她腰间的琉璃瓶被刺掉,掉在地上碎裂,香味直接散发了出来,

  左云的神情多了一丝另外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但她抬手瞄准心浮的动作依旧没有滞顿。

  左手,左肩,右肩,左腹,右腹……

  全身上下,皆被射了一剑,鲜血淋漓,整个地面都铺满了粘稠的血液,血腥味和琉璃瓶里的味道一起充斥了整间屋子,飘到了外面。

  最后一箭。

  她抬手,射穿了她的喉咙。

  结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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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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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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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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