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重担压在身上一般，宇航说这话时表情异常艰难，就像喉咙里卡了刺，甚至连声音都沙哑了。
宁奕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凛冬的科学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接连取得突破，
毕竟他们无法彻底破解变异病毒的秘密，获得的所有成果也都只是基于实验和对比，
有一瞬他甚至怀疑突破点出现在徐莹那颗卵子上，
可结果更让他震惊，科学家确实获得了新的样本，而这些不同阶段的感染样本居然就是科学家他们自己。
宇航将那把巨大的狙击步枪戳在地上，叹着气看了眼宁奕苦涩的表情，最后心痛的摇了摇头：
“唉~这件事我不是没有插手，凛冬生产能力尚且可以自给自足，我不想因为一个不是很紧迫的疫苗而害了你们。”
“我知道。”宁奕盯着地面眉头微蹙，小声问道：“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很自私，如果我主动提供遗传物质，疫苗可能早就研究出来了。”
宁奕以为宇航会安慰自己，不成想对方直接笑了：“不行。”
这时，身后传来的汽车启动声打断了宁奕已经到嘴边的问话。
王昊在几十米外招了招手：“发动一会没事吧？车有点毛病，我修修。”
对于这个在室内启动车辆的行为宇航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
他屏退了准备上前阻止的士兵，
并拉着宁奕又往远处走了一段：“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疫苗实验非常激进，甚至激进到有些人准备武装捣毁实验室。”
“为什么？”宁奕舔了舔嘴唇。
“因为人呐~~~”宇航眼神迷离望向不远处的墙角，话语之中却充满了沧桑：“忍不了，等不及，不怕死……”
他说之所以有人准备武装捣毁这个象征着曙光的实验室，
是因为出事的志愿者太多了，
这个实验已经到了活体验证阶段，小白鼠并不能完全反映药剂的药理特性，
最适合作为试验对象的其实是一种猕猴，末世之后这种猴子就断供了，
可实验是需要验证的，尤其是这种严重依赖验证结果的实验，
如果缺失了验证和观察环节，那么整个研究都会趋于停滞。
“后来就出现了很多志愿者，他们基本都在末世中失去了亲人，对生活失去向往和希望，他们不怕死，琇書網
有些更是逼着科学家在他们身上做实验，
有人说他们很崇高，也有人说他们只是想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宁奕理解不了这种看似崇高的悲壮：“这不是战区吗？不能明令禁止吗？”
“呵呵。”宇航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身边有没有那种傻了吧唧的人？”
宁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傻与不傻根本无法准确界定，巧合的是宇航正要说这点。
“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你认为这件事应该这样做，别人可能就正好跟你相反也说不定，结果说明不了选择的对错，值不值得都是由行为者自己评判的。
之前就是这样，现在更明显。
有些人已经疯了，积蓄在他们心底的压力太大了，表面上你看的好好的，说话办事都正常，
可没准一会他就在卫生间里自杀了。
说句你可能不相信的话，我感觉心理疏导的效果极其有限，甚至可能微乎其微，
被治好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正在心里放下的？可能百分之十都没有！
大多数都是为了尽快结束治疗才顺着医生说的。
更讽刺的是，自杀的这些人里居然也有心理医生。
强制约束只能对那些相比之下更为正常的人起效，那些一门心思想促成疫苗的人你根本就阻止不了……”
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激进和保守这两个派别始终在明里暗里的斗，
保守派忍受不了志愿者的死亡，他们认为这是非人道的，所以就想用捣毁实验室的方法来终止实验，
可这又刺激了那些激进派，逼着他们加快了研发的步伐，最终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他们用自己做实验了，从昨天开始的，一个实验室里2236名科学家，有694人接种了各个阶段的药剂样本，之后又同时注射等剂量变异病毒。”
宁奕没说话，他静静的看着宇航把视线从灰蓝色的墙壁上收回又投向脚下，看着宇航用脚在地面上来回搓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终于，十几秒之后宇航说出了实验结果。
“只有13人存活，其余都变成了……都失去了意识。”
宇航咬紧下嘴唇从鼻孔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们是下午处理实验废弃物的时候被发现的。
他们现在封锁了实验室入口不让任何人进，那13个人状态良好，正在接受更大计量的病毒注射，并且他们早在被发现之前就将消息传出去了。
不会再有保守派了，宁奕，当人类能用智慧给自己披上一层外衣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长出鳞片和长毛，亲近超级人类的团体再也不会有什么重量了，可能明天就没了，
人们会把一定更倾向于这种免疫力，并且在保证自身的情况下开始寻求发展。
不知道你都在瞒着我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可我能预料到我们的结局可能不会很好，
自由的矛头很快就会指向你我，人类很可能不再需要备选项了，把晓雪她们带走吧。”
宁奕点点头：“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咱回江城。”
宇航笑了：“回去？去江城？把指挥权让给别人？别闹了。
你认为江城能扛住凛冬的战术打击和钢铁洪流吗？
你是不是以为任务取消了？疫苗还没被证明彻底成功呢！新人类那个首领必须死！”
宇航笑着从宁奕手中拿回狙击步枪，架在肩头向着远处的墙壁望去：
“疫苗样本与新人类实验体完全排斥水火不容，不能放任其感染幸存者，
再者追杀新人类首领可以转移内部矛盾，必要时还可以为咱们的小团体赢得回旋的余地。”
宇航说完就不吱声了，一心只顾着摆弄手中的狙击步枪，甚至连舰队遇袭的事也没再提过。
安静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宇航才小声补充道：“对了，告诉你的人别去省会了，我猜到你们想去看什么，孙泽一定是想回学校去找火箭和飞机相关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在凛冬。”
“叮！”
【作战行动计划已初步敲定，预计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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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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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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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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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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