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情,不知冷暖,不懂爱恨。
他杀母、杀父、杀亲、杀族。
甚至杀了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纵然那人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捡回家;纵然那人是他心底永远不敢宣之于口的绮念;纵然......那人是他的师父。
印崇台出生在妖魔与人间接壤的一座小村庄里,在印母即将临盆时天生异象,红光一片,宛如殷血,牛羊死亡,妖魔作乱。
被村民视为不祥的魔种,他们决定不能让他成功降生在世间。
于是村民们不顾印崇台父亲的反对,拿着武器冲进了产房。
慌乱中有人剪刀抵在了印母的肚子上,想要那个不祥的孩子胎死腹中。
锋锐的剪刀扎穿了肚皮。
或许是在肚子婴孩察觉到了危险,顺着那道被扎穿的伤口,先一步剖开了生母的肚皮从里面钻了出来。
婴孩果然如村民们所想,是个魔种。
不会哭,不会闹,只一双黑沉沉的眼淡漠阴沉的注视着众人。
他的额间有一道红色的血痕。
像是在肚子中被人用剪刀划破的伤口。
众人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一时没了动作。
印母死了,印父悲痛欲绝,但仍旧死死护在印崇台的面前,跪在地上磕头,恳求村长放过他的孩子。
恰巧那时管理那片区域的修仙世家抗击完妖魔后路过,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印崇台活了下来,与印父相依为命。
这个从出生就不被欢迎的孩子,顶着村子里所有人的憎恨与侮辱,一直沉默寡言,长到了八岁。
印父自私怯懦,酗酒成性,一生最大的勇气,大概用在了那天保护与印母的孩子上了。
印父并不喜欢印崇台,可以说是恨他,恨他害死了他的妻子,恨他是个不祥的魔种,他不允许印崇台叫他父亲,也没有给印崇台取名字,所有人都叫他二狗,也像狗一样轻贱折辱他。
印父每次喝的酩酊大醉后,就会把印崇台绑起来,用鞭子抽打折磨他,骂他是丧门星,骂他害死了他的孩子和妻子。
每每挨打的时候,印崇台不哭也不喊疼,只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对方。
那目光平淡又瘆人,让人遍体生寒。
印父怕他,却又无法放弃他跟印母唯一的孩子。
村子中每发生了什么坏事,都会第一时间责怪到印崇台的头上,直到九岁那年,妖魔再次来袭。
村民们再也无法忍受印崇台的存在,他们有一次闯进了印父的家中,要把印崇台绑起来烧死活祭。
这次印父没有阻拦,他畏惧印崇台,也厌恶印崇台。
懦弱无能的父亲最后不知道是出于不忍心,还是怨恨,在行刑的前夜,他打开了囚禁印崇台的牢房,给了一颗印崇台掺杂着迷药的糖。
他的身后拿着一柄锋利的柴刀,难得的,对印崇台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哄骗印崇台,只要吃下这颗糖,以后就不会痛苦了。
第一次有人给他吃糖丸,红红的,小小的,宛如一颗圆润漂亮琥珀。
这种东西,他以往只在村子里的小孩手上见过。
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就直看着印父,仿佛看穿了他拙劣的谎言,看穿了他藏在背后的柴刀。
印崇台动了动没有一处好肉的手指,还是吃下了糖。
迷药好像对印崇台不起作用。
一整夜,印崇台都抱着膝盖,看着窗户外的天空,他的身上都是伤,但他好像无知无觉般,木木的坐着,不喊疼,也不说话。
最后在天际翻白,朝阳升起,众人起床前,印父流着泪闭上眼,再睁眼时又流露着异样的凶光。
印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着了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看起来阴恨压抑。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对印崇台道:“转过去。”
印崇台抿了抿唇,听话的转过了身。
光线下的阴影被拉长,在空档的房间中,显得那样清晰可怖。
印崇台听见印父颤着声线的呢喃,“......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
那高举着柴刀的影子,微微颤抖,又重重的落下。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等到村民打开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猩红。
一脸冷漠的小少年从地上站起身,手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能拿动的柴刀,脸上满是冷漠淡然的神色。
身边正趴着一个断了气的男人。
所有的血都来源与男人断裂的脖子。
那个开门的村民害怕的想要叫人,结果刚张开嘴,尖叫和话语就卡在了飞掷而来的柴刀上。
身躯轰然倒地,断裂的脖颈喷出刺目殷红的鲜血。
殷红的仿佛像是印父给他的那颗糖丸。
小少年缓缓捡起地上的刀,一双黑沉沉的眼、煞红的眉间血痕。
所有人震惊不已。
他们忌惮害怕着,想要杀掉那个九岁的小孩。
前线抵御妖魔的修仙世家失败了。
妖魔越过了边城防线,闯进了村子。
妖魔、凡人、修士,互相残杀着。
妖魔与人间接壤处,是一片血色地狱。
尸横遍野,哀嚎不止。
印崇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小小的手像是拥有无穷的力量,拿着一把已经卷边仞钝的的柴刀,从血肉池林中杀出了一条路。
黑沉的眼被染上赤红,额间红痕熠熠发烫。
各种尸体堆积了高高的一垒,腥臭的血液漫过脚踝。
妖魔吃饱喝醉,如潮水般涌来,亦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方圆百里的尸山。
秃鹫妖在上空盘旋,锐利的鹰眼贪婪注视着下方跋涉了好几天的小少年。
魔种的灵肉是最上等的补品。
小少年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他没有食物和水,上方还有一群时刻觊觎他的秃鹫。
他吞咽下尸体,饮下腥臭的血液。
最后还是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秃鹫妖终于等到了他倒下,俯冲着就要将他吞下。
却在这时,一到血红的身影出现,击杀了那群秃鹫妖。
亦如那天边翻白时,出现的朝阳。
“喂,小家伙,要不要跟我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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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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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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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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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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