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傅临珏亲口说出来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她不是傅临珏口中那个小时候的傅饮溪。
那个跟傅临珏小时候就认识的傅饮溪已经死了,
那个五岁时因为家庭变故受了刺激变得智力不正常还被拐走的傅饮溪,的确受了很多苦。
她不知道那个傅饮溪是否怨恨过傅饮溪。
所以她也无法替死去的人向傅临珏说谅解的话。
良久,傅饮溪再次出声:“我小时候很喜欢你?”
傅临珏点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不管是你家出事之前,还是你家出事之后,你一直都最听我的话。”
小时候的傅饮溪乖巧可爱,身边很多同龄人都特别羡慕他能有一个这么黏人的小妹妹。
傅饮溪思忖片刻:“如果你不是故意的……”
傅临珏却突然打断她的话。
“我是故意的。”
“你那段时间刚来我们家,没有安全感,总要有人陪着,家里的大人都忙,你便整天黏着我。而我想着要出去玩,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就连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和你说一声。”
“你那时那么听我的话,但凡我提前和你说一声,让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你就不会跑出去……”
说到后面,傅临珏的嗓子已经哑得有些发不出声音了。
他的一时贪玩,毁的却是傅饮溪的一生。
这些年都他一直不敢放弃寻找傅饮溪,因为那样会有一种自己在赎罪的感觉。
仿佛这样一来,他身上所背负的罪恶感也会减轻许多。
后来傅饮溪终于被找了回来,他才彻底睡了个安稳的觉。
傅饮溪有些动容:“可那时你不过也只是个孩子。”
“可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对你是有责任的,我该对你的人生负责。”
傅临珏这个人还真是善良又固执呢。
傅饮溪弯起唇角,笑眼弯弯的看着他:“以后我有慕熠洲了,我不用你再对我的人生负责了,以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无法替小时候的傅饮溪原谅傅临珏,可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傅临珏一直这样愧疚的生活下去。
刚才说那些话时,傅临珏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被傅饮溪这样一安慰,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傅饮溪吓了一跳:“你……你不会是真要哭吧?你别哭啊!”
虽然她挺爱哭的,可她却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
更重要的是,这个哭的人还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还是傅临珏!
傅饮溪面露难色的伸出手,准备给傅临珏一个安慰的拥抱。
——刷!
阳台门突然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
慕熠洲面无表情的站在阳台门口,神色冰冷的看着他们。
傅临珏即背过身去,傅饮溪收回手,干巴巴的解释:“聊天。”琇書蛧
“聊天需要搂搂抱抱?”
“我们哪儿有搂搂抱抱!就算真的抱一下又怎么了,他是我哥!”慕熠洲总是这样爱乱吃飞醋。
“你们是亲兄妹吗?”
“不是又怎么了!”
慕熠洲的话有些过分。
说得好像她和傅临珏有奸情似的。
傅饮溪已经有些生气了。
傅临珏已经平复好了情绪,他回过头大步走到慕熠洲跟前。
“慕熠洲,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好好讲话。还有,即便饮溪嫁给了你,她也依旧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她随时都可以回傅家,傅家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潜台词很明显了:
——如果你对她不好,我是要接她回来的。
慕熠洲神色冷峻的盯着傅临珏看了片刻,冷嗤一声。
“等你死了,她会回傅家继承遗产的。”
“……”
傅临珏拳头硬了。
大好的日子咒他死。
慕熠洲是真会当妹夫啊。
他都有点后悔前几天答应傅饮溪的要求了。
傅临珏将自己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之后,终于平静了一些。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他从慕熠洲身旁擦身而过,径直离开了。
冷风呼啸的阳台就只剩下傅饮溪和慕熠洲两人。
傅饮溪还在生气。
两人隔空对视半秒后,傅饮溪突然打了个喷嚏。
慕熠洲眉心一拧,立即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要出来也不知道穿件外套。”
“哼。”
傅饮溪拉紧披在身上的外套,扬着下巴,脚步踩得很重的回了房间。
一到房间,整个人都瞬间暖和了下来。
她立即脱掉了慕熠洲的外套。
慕熠洲从后面跟上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我去洗澡了。”傅饮溪转身就往浴室走。
刚要关浴室门,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傅饮溪将脑袋凑到门缝前:“慕熠洲,你把手伸出去,我现在还在生气,我才不和你一起洗澡!”
慕熠洲挑了下眉头,将手里的化妆包往上一提:“如果你想自己卸妆,也可以。”
“……”
原来慕熠洲并不是想和她一起洗澡。
傅饮溪有点尴尬,心中的那点怒气也一下子被抵消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一松,慕熠洲轻轻一推门就走了进来。
他把傅饮溪拉到洗手台前,娴熟的帮她卸妆。
“闭眼。”
“哦。”
傅饮溪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手法轻柔的将卸妆膏在自己脸上推开,整个人舒服又放松。
“慕熠洲,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哥好好相处?”傅临珏答应她愿意收手,她希望慕熠洲也能退一步。
“我试试。”
是答应的意思吗?
应该是吧。
卸完妆之后,傅饮溪就彻底不生气了。
慕熠洲什么脾气,她一开始就知道,不能要求他突然变得善解人意好沟通,慢慢来就是了。
之后,慕熠洲还是很不要脸的和她一起洗了澡。
被抱回床上时,傅饮溪已经困得眼睛打架,但慕熠洲却没放过她,连哄带骗的折腾了半宿。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时候,慕熠洲还在吻她。
这一觉睡得沉。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吵醒了。
咚咚咚!
门被敲得震天响。
傅饮溪小脸皱成一团,直往慕熠洲的怀里钻。
慕熠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吻她的额头:“你接着睡,我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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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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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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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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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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