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伸出如树皮般老化的手指点着鹦鹉的脑袋,时不时的还在鹦鹉吃食儿的时候撸两把它的毛发。
沈老爷子缓缓道,“我那外孙要是如你一般乖巧多好!”
已经走到沈老爷子身后的沈筠,本就被张妈和郁眠弄得尬住的脸色更是灰暗了几分。
“你在说什么呢,外公?”
“谁家长辈跟您似的,指望小辈像鹦鹉,跟着鹦鹉多学习啊......”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沈筠紧咬着嘴巴,恨不得将后牙根咬碎,恨恨的说着。
沈老爷子被沈筠撞破,倒是不慌不忙,先给号称“筠哥”的这只鹦鹉的鸟笼盖上,再将其吃干净的碗里填上些水。
这才回身,看向沈筠的方向。
沈老爷子往左看看,往右看看,甚至还极为嫌弃的将沈筠挪到一旁,嘴上道,“起开。”
沈筠一脸疑惑,“?”
“合着您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嫌我碍事呗?”
“好好好,那我走。”
“我这就卷起铺盖滚出这个沈家。”
“此处不留爷......”
沈筠装模作样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不时抬起目光看向老爷子。
沈老爷子都懒得施舍他半个眼神,谁知道这便宜外孙又吃错什么药了。
沈老爷子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想见的人,这才问起一旁的沈筠,“你媳妇儿呢?”
外边的天气有些冷,沈筠又穿的单薄,此刻周边一阵风刮过来,沈筠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沈筠对老爷子的问题充耳不闻,手上捏起门把手,往下一压,下一步就要打开门往客厅里去。
沈老爷子拎起一直扶着的权杖,“邦”的一声,敲在沈筠发白的修长手指的旁边的门把手上。
“问你话呢。”
“怎么半天也不出声?”
“你媳妇儿都没了,你还进什么沈家门?”
沈筠被沈老爷子这突然一击吓了一跳,眉毛一挑,“不是,您干嘛啊?”
“你还知道那是我媳妇儿啊,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操什么心啊。”
“到底她是您亲外孙还是我是您亲外孙啊,哪有您这样偏心的。”
沈老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沈筠的嫌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我亲外孙,但你媳妇儿还是我救命恩人呢。”
“疼你有啥用?疼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顺着我过?不还是整天跟我对着干!!”
“你给我出去,媳妇儿都没带回来,你也甭给我进门。”
“大老爷们家家的,马上奔三的人了,一点儿也不懂事。”
沈筠闭上眼睛,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身后骤然传来一个女声,很熟悉,只听那女声道,“又见面了老爷子。”
沈筠不咸不淡的扯过郁眠,没好气的对沈老爷子道,“喏,您心心念念的孙媳妇儿。”
沈老爷子一改对沈筠挑剔的态度,笑容温和,声音温柔,“眠眠啊,又见面啦,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外面冷,走,咱们进屋说。”
沈老爷子边说边开门。
做小辈的,哪有让长辈开门,自己往里进的道理。
沈筠虽然跟沈老爷子日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
但此刻还是抬手扶住门框,“您先往里进。”
沈老爷子眼角瞬间像绽放的菊花般灿烂,抬手拍拍沈筠的肩膀,“媳妇儿来了就是不一样。”
“瞧着都像个人样了。”
沈筠刚要出口辩驳些什么,余光瞥向一旁的郁眠,话音一转,“你也赶紧进去。”
等两人都进去后,沈筠这才合上门。
哼,外公真是为老不尊。
都不知道在郁眠面前给他留点儿面子。
什么叫像个人样儿??!
他本来就是人!
而且哪里就奔三了,他今年才刚刚25,还没过25岁生日呢。
沈筠后槽牙直痒痒,深呼吸几次,才安慰自己道,“老小孩老小孩,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老爷子进门之后直接去往了客厅,张妈连忙端上沏好的茶水。
沈老爷子向张妈招招手,“备点儿果汁儿饮料奶茶什么的,眠眠没准儿爱喝。”
“是,老爷。”
沈家大的很,入了门之后要拐两个拐角才能进到客厅。
郁眠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她是换鞋还还是不换鞋呢。
是直接进去呢还是等沈筠呢。
郁眠纠结的很。
沈筠从身后走来,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其中一双明显是新的,放到郁眠的脚旁。
“先换鞋吧,张妈早就准备好了。”
郁眠的目光在拖鞋与沈筠身上打转,“是我一人独有的,还是所有的妹妹都有。”
沈筠抬手,将郁眠的包接过,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随后蹲下身,将郁眠的鞋子松开,道,“抬脚。”
郁眠脸刷的就红了,她就是某音刷多了,心血来潮行玩梗而已。
怎么使得沈筠亲自给她穿鞋呢?
郁眠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
沈筠没好气的回了句,“得了吧郁小眠,跟我你还客气啥?”
“不是小时候抢着我裤子非要跟我穿一条的时候了?”
郁眠愣在原地,麻木的抬脚,麻木的套上鞋子,等沈筠起身,才呆呆的出声,“我什么时候抢你裤子穿了?”
“啧,自己做的事儿,还不记得了。”
沈筠也不多说,只留给郁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悟。
随后拉着郁眠到一旁的洗手间净手后才往客厅走去。
沈筠一屁股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沙发上,还不忘拉着郁眠一起坐下。
郁眠屁股刚刚挨着沙发,就听见沈老爷子体贴的道,“眠眠爱喝什么呀,果汁奶茶饮料都有。”
沈筠乖巧的在一旁充当背景板,心里止不住的冒着酸水儿,这老头儿,嘿。
对他的时候可不这样,往常都是,“家里只有茶,你爱喝不喝。”
今儿着太阳倒像是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神奇。
如果没领那个红本本,郁眠自然就不会像此时这样拘谨。
可是没有如果。
已经领了,盖上戳了。
毕竟是她便宜老公的长辈,为了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郁眠笑得温婉,甜甜开口,“我喝什么都可以的。”
沈老爷子眉毛一挑,倒也没多说什么,朝一旁静候着的女佣招手,“把厨房准备的饮料奶茶果汁都上一份。”
郁眠愣了,不是,她说的分明是喝什么都可以。m.χIùmЬ.CǒM
而不是什么都喝啊。
郁眠被老爷子这一手弄得更不自在了,脚尖轻移,状似不小心,猛踢了一旁装背景的沈筠一脚。
沈筠哎呦了一声,随后迷茫的看向郁眠。
郁眠先是向猛然关注沈筠的沈老爷子一笑,随后对沈筠使眼色,意思是,“你快说话啊。”
沈筠没反应过来,径直开口,“怎么了?你眼睛不舒服?家里有医生,我帮你叫?”
沈老爷子听罢,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郁眠,“眠眠身体不舒服?”
闹了一个大乌龙的郁眠,“......”
郁眠连忙向两人摆手,“没事没事,没有不舒服。”
“就是沈筠坐在这,我有些呼吸不上来了。”郁眠咬牙切齿道。
一旁一直眼巴巴瞅着郁眠,对其投以关心的沈筠,就像路边莫名其妙被人踹了一脚的狗,无语极了。
合着都是他的错。
他影响她呼吸了呗?
她是植物,他是阴沟里的地虫,影响她光合作用了?
沈筠在心里一连骂了好几句,才在脸上浮现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淡淡道,“是吗,都是我的错,不小心压到你隐形的翅膀了,真是不好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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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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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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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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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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