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疑刚刚又找人清理了一遍,部分地方还可以看出新鲜的清洁痕迹。
谢疑把他放在沙发上,沙发上新铺了绒毯,谢疑小心地把他受伤的那只脚放平,用一个扁些的抱枕垫在他小腿下面,防止他自己不小心碰到。
苏知不得不严正强调:“……我没有残疾,只是崴到了而已。”
谢疑的态度让他以为他瘫了,但是并没有,这种伤实在算不上严重,苏知也不是在真空环境中长大的,从小到大偶尔也会出点意外,比这严重的有好几次。
谢疑虚虚握了一下他的小腿:“嗯。”
他并不和苏知辩驳,只是手上的动作仍未停止,妥帖地把抱枕的位置调整好。
谢疑说:“这里的东西都有点旧了,今天先用着,明天找人来换。”
苏知连忙制止他:“还好,你别折腾了,又住不了很久。”
谢疑真的很擅长铺张浪费,其实他自己生活倒是很简单,没有什么奢侈的风气,车辆和衣物购置大多是出于工作需要,除此之外和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但只要一牵扯到苏知,他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奢靡浪费的技能,堪称败家子中的败家子。
能计数的清的就不说了,光是那个包含了一整个小山产权的山顶别墅,苏知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夸张。
那栋别墅的产权一直在苏知名下,假如计算不动产的话,苏知也算个富豪了。
当然不是他自愿的,但谢疑总有办法把东西弄到他名下。
苏知不想接受,但又不能因为跟谢疑置气,就把这么庞大的一笔财产随便处置掉,只能那么不尴不尬地被迫拿着。
他从前觉得谢疑给他这些,是试图用付出的东西把他捆绑起来,是一种用财富做饵的绑架。
但现在苏知明白,其实可能没有那么复杂。
比起用财产捆绑他,谢疑做这些更多应该只是想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送给他,就像原始的动物求偶行为,用美丽的皮毛、鲜花和打猎所得的食物饲育自己的伴侣。
谢疑没有学过如何正常的爱人,甚至没有学过如何做人,他在无人看管的状况下长大,野蛮又冷戾地长成了如今的模样,骨子里带着无法磨灭的兽性。
他看起来什么都有,又一无所有。
爱上一个人,也只会笨拙又执拗地把自己仅有的东西都给出去。
他在苏知还不懂得爱意的时候,就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爱他了。
像明明可以轻易跳出去、却还等候在低矮篱笆后面渴盼主人归来的大狗,像一座永远不会回转的钟。
苏知看着他,谢疑还在低头研究他受伤红肿起来的部位,眉眼沉郁,专注得像是在研究当季财报一样,好像此时此刻,世界上再没有比他这个只是肌肉扭伤的脚踝更值得在意的东西。
他静静看了几秒,不知怎地鼻头一酸,声音略有些含糊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他没有见过比谢疑更笨的人了。
谢疑:“……”
不知道苏知为何忽然冒出来一句像是骂他的话,最近有时候会这样,苏知多了很多的小脾气,像是从柔软羽毛里支棱出来的小刺,冷不丁会冒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但这样的小刺并不扎人,而且只对他显露,他很受用。只想含住这些稚嫩的小刺好好欺负一番。wWW.ΧìǔΜЬ.CǒΜ
他“嗯”了声,并不反驳。
捏了捏苏知柔软的小腿,算是回应。
苏知被他捏的哼唧一声,觉得有点痒,想把腿缩回去,但谢疑倏然收紧力道握住他,没让他动弹分毫。
谢疑:“别乱动,碰到伤了。”
苏知:“……”
不要脸!
谢疑要是不捏他他也不会想动呀,自己做的乱,又在这里一本正经地扣住他,玩的真变.态啊。
他收回说谢疑笨的话,这个狗男人就算在感情上过于一根筋,也从来没忘记薅他的小鸟毛占便宜。
是野兽,总会本能的狩猎。
谢疑拿起另一块小薄毯,盖在苏知腿上,小心地避过了伤处。室内的清洁可以找人快速做完,但暖气开启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整个房子全部浸透,现在屋里还有点凉。
谢疑微微皱眉打量屋内的陈设,看上去仍旧很不满意。
苏知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打消折腾这里的念头,叫了他一声:“谢疑。”
男人闻言转过头,苏知直视着他,认认真真地说:“别动了,这里是你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你的家,很有纪念意义。”
谢疑垂着眼,沉默片刻。
他对家没有概念,房子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居住地,一个停留休息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家”。
无论是从前的谢家,还是这栋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都不是他的家。
最多只能称为巢穴。
一个只有孤独的野兽居住的巢穴,无论再豪华,都是不能被称为一个“家”的。
后来和苏知一起住到那栋别墅中,谢疑第一次升起想要把那里当做一个家的念头。
只是苏知不愿意,即使他暂时居住在那里,也随时有可能飞走。
不过,这一次回去后,他应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脑海中的念头转了一圈,谢疑没有多说什么。
谢疑对苏知点点头,眸色中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嗯,听你的,不动了。别操心这些,好好养伤。”
苏知:“好,你说的。”
他动了下身子,腿上的薄毯滑开点,谢疑把它捞起来重新盖好。
苏知嘟囔说:“不用这么仔细,也没有很冷。”
他真怀疑谢疑有强迫症,一定要把他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才行,反正这人浑身上下那么多毛病了,再多这一项好像也不奇怪。
抱怨归抱怨,不过在谢疑把薄毯的一端掖在他腰侧的时候,还是配合地抬了抬屁.股。
谢疑把室内的投影仪打开,找出电影给他看。
这阵子相处下来,他还算了解苏知的口味,挑了部轻松合家欢的片子让他看。
谢疑垂眼看着苏知的伤处。
苏知是比较纤长的骨骼,他的骨节处都生的十分好看,脚腕纤细骨感,骨节突出但不突兀,瓷白的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若隐若现,脚背线条流畅,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
然而现在这件艺术品却被破坏了,一片红肿淤青覆盖在踝骨处,破坏了白皙完美的视觉,把原本纤细漂亮的部位变成了一团糟污,简直像经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疑垂眸看着,黑眸中慢慢涌上浓雾。
他无疑是心疼的、怜惜的,在发现苏知受伤的时候,他胸腔中瞬间涌起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阴郁,这是他精心饲养得漂亮又娇气的小东西,连他自己都只舍得在床上小小的折腾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伤的这么严重。
亲眼看到苏知受伤,从医院到别墅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差。
在脑海中反复地想,为什么他不能更注意一点,明明就陪在苏知身边,一个转身拿东西的空当就让人摔伤了。
但此时看着苏知身上斑驳的伤痕,那些刺眼的痕迹落入他的视线中,在怒意之余,他胸腔中却不合时宜地涌现出另一股汹涌的渴意。
他抬头看了眼苏知的侧脸,苏知在看电影,神色还算专注,他的视线在苏知脸颊上那个几乎已经看不见的齿痕上停留片刻,又在苏知注意到他的注视前收回来。
往上落了一点。
他一只手还握在苏知小腿上,苏知身上的肉并不多,小腿笔直纤细,但也不至于过于瘦弱,这阵子好好养的多长了几斤,此时用力握住,腿肚上雪白细腻软肉被掐得微微变形,从指缝中漏出来,像是要化掉一样。
谢疑视线看了会儿,视线又回到踝骨。
伤处淤痕红肿刺眼,吸引人的视线。
他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划过那天带着酒意的晚上,苏知脸上泪水和齿痕交错,被他哄骗得仍在张着嘴巴的画面。
思维不受控制地蔓延、滑落,融入漆黑的湖泊中,湖底有什么东西涌动了一下。
谢疑喉结滑了几下,眸色愈加危险。
明明刚吃完饭,他却又饿了。
他是一只无论怎么也喂不饱贪婪的野兽。
苏知还没意识到气氛的变化,谢疑给他选的这个电影是个搞笑中带着温馨的片子,密集的笑梗和情感交织,很引人入胜,他盖着小毯子,看得有些专注,没怎么在意谢疑的动作。
反正谢疑没事就爱研究他,苏知对此也有点习惯了。
直到伤处烙印上温热的呼吸,他才迟钝地从观影中惊醒。
他转头看去,看到男人俯下来的身躯,他肩背很宽,俯下身可见背后发力隆起的肌肉线条把单衣绷的略紧,显得更大只,为了看电影室内的灯开的很暗,在暗色的光影中,有种从昏暗中生长出来的错觉。冰冷晦暗。
苏知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炙热的气流烫得伤处有些不舒服,虽然不算疼,但那种随时会落下来受到“袭击”的恐慌,仍瞬间令他的心脏骤缩起来。
他那地方又肿又痛,已经经不起任何揉捏摩挲,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让他头皮发麻,喉间有酸涩泛出来。
苏知:“你、你干什么?”
他身体慌张的弹动一下,下意识的挣扎,刚动了一下就被男人的大手拢住膝盖按住,动弹不得。
苏知有点慌张,但他等了几秒,男人的唇瓣也没有实打实落下来,只是在一个快要碰上却又没完全碰上的距离微妙地停着,呼吸拂得他伤处微微麻痒,悬而未决地靠近。
苏知不由得又想起他前世摔伤那次,谢疑也是想亲他的踝骨,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
上辈子好歹还隔着被子,这次要直接上手,更变.态了。他就知道。
不过,分神想了一会儿,苏知没有再试图挣动,他又问了一遍:“你干嘛呀?”
这次没有慌张的语气了,只是有点紧张而无可奈何地说:“你要亲吗?轻一点好不好?”
他允许谢疑亲一下下,轻轻的一下。应当没事。
再多再重他就要疼了。
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答应,谢疑顿了几秒没有动,数秒后,嗓子里滚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嗯”,唇瓣错开掠过伤处,在上方一点的位置落下一个吻。
亲的有点用力,像是压抑着什么,软肉被他的薄唇压得微微下陷。
他闭了闭眼,还是没能完全压住,在软肉上咬了一口。
不重,但仍旧很鲜明。
苏知:“……”
苏知脸颊泛起薄红:“……没让你咬!”
谢疑直起身,苏知看到他眼底的凝沉的欲色,心口一紧。
他有点了解谢疑露出这种神色是想干嘛了……被弄多了总能无师自通。
谢疑松开苏知的膝盖,苏知还没来得及拖着伤腿往后缩,薄毯就被掀到一边,谢疑一只手压着受伤那侧的腿不让他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把膝盖分开。
“……”
荧幕上的电影进行到高潮阶段,因误会分开的爱侣重新拥抱,苏知瞳孔微扩,仰头咬着自己的指节不发出声音,一只手抓紧男人相比他有些硬的发丝。
白皙的指间混着凌乱的黑发,有种难言的昳丽。
电影最后一幕,合家欢happy-ending,色彩迸发到极致,主角的朋友拿着礼花拉开,彩色的亮条从礼花筒中喷出,片尾曲衔接着这一幕响起,画面片刻黑暗后再度亮起,闪回关键的一幕幕画面,穿插着演员列表滑过。
但屏幕前的人已经无心在意这些,苏知看到一半心思就没在上面了,到最后更是连前半段剧情是什么都给忘光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失神的厉害,早已经没力气抓住男人的头发,手臂滑落在沙发一侧。
他极度恍惚下忘了自己脚上有伤,中间数次想挪动,还是谢疑牢牢把着,才没让他真的动了,不然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说不定又要难受的掉眼泪。
谢疑按了很久,等到苏知回过神,才松了点力道,嘱咐道:“别乱动,脚还伤着。”
苏知:“……”
他为什么想乱动,谢疑心里不清楚吗?
谢疑凑过来想吻他,唇角还有点湿润,苏知拿起旁边的抱枕丢到他脑袋上,红着耳朵拒绝:“脏死了,不准亲。”
于是谢疑又失去了今天和他接吻的权利。
—
养伤的生活往往很枯燥,尤其是像脚伤这类情况,人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能随意动弹,难免百无聊赖。
不过苏知倒是感觉还好。
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好动的性格,前几天一口气在室外玩了好几天,此时休息下来,到有种正好的感觉。
苏知堪称无缝衔接地过上了闲适的咸鱼生活。
其实就跟他前段时间周末摆烂在家差不多,一整天也不移动几步路。
缓了会儿,苏知又把那场看了一半的电影倒回去看,把结局看完了。
然后睡了个下午觉,可能是因为刚耗费了一阵精力,睡的有点久,到晚上的时候被谢疑叫起来吃了一顿饭,吃了药,天色就差不多黑了。
准备休息前先洗漱。
受伤的第一天,谢疑没有让苏知洗澡,让他躺着,用毛巾帮他擦了一遍,过程倒是没再做什么,苏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哼哼唧唧地被擦干净了。
他被翻来覆去地换了好几面,都有点迷糊了,等到被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宽大的衬衣,一看就是谢疑的尺寸,衣摆能垂到大腿。
他拉起来看了一眼。
苏知:?
这夹带私货夹带的也太严重了吧?
算了,看在谢疑这么伺候他的份上,暂且不计较了。
然后就是洗脸刷牙。
谢疑拿了张椅子让苏知坐在洗手台前,固定好姿势,挤出牙膏,捏着苏知的下巴塞进他口中,刷起来。
苏知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侧开脑袋,把牙刷吐出来,说:“我的手没有受伤。”
不过他话音刚落,谢疑又把牙刷塞进去,苏知不小心咽了一口掺着牙膏的口水,难受的皱眉。
谢疑捏着他的两颊:“别乱。你行动不方便。”
苏知:?。
他是脚扭了又不是残废了。
谢疑捏捏他的后颈,示意他听话一点。
“……”
算了。
苏知吃饱喝足有点发懒,再加上谢疑都给他刷到一半了,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地讲不请话,这样子显然没办法跟人讲道理,也就随他去了。
谢疑很显然从没伺候人到过这种程度,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至于去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并没有相关经验。
但他足够了解苏知,而且手稳,试探了几下后就无师自通了,整个过程并未让苏知感觉到不舒服,里里外外的把他的牙齿都刷了一遍。
时不时指示一下苏知:“张嘴,头侧过去一点……吐出来。”
苏知依言张嘴把泡沫吐出来,白色的泡沫涌出他的嘴角,落入洗手台中,又被水流冲走,苏知漱了好几口水才把泡沫吐干净。
谢疑又给他洗脸,打上一遍洗面奶后冲干净,最后用柔软的毛巾擦干。
不得不说,虽然这样像是高位截瘫一样被人伺候略羞耻,但确实有点舒服,他就闭着眼让谢疑在他脸上动作,不用自己操心,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尤其是在这样身体有轻微不适的情况下,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苏知看着谢疑洗手,小声说:“谢谢。”
谢疑摸了摸他洗完后软滑的脸颊,没说话。
就是有个小问题。
擦干净脸,苏知让谢疑把他抱下座椅,他扶着洗手台的边缘,往马桶的方向挪了两步,把谢疑扶在他肩头的手往外推,有点害臊地说:“你先出去吧,我要……上洗手间。”
其实憋了有一会儿了,他一整天几乎都没有动,没有上洗手间的时间,刚刚洗漱时的水流唤醒了一些神经反射,念头一冒出来就抑制不住,有点难受。
谢疑闻言眸光微动,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苏知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太多,放心地又朝马桶挪了两步,调整一下位置,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把手,另一只手艰难地脱,一只手不方便,颇耗费了一会儿时间。
他很专注,并没意识到到该有的关门声迟迟未响起。
数秒后,背后冷不丁贴上来一具温热高大的身躯,男人一只胳膊绕过他腰间,稳定住他的身形,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帮他褪下来,温热的吐息落在他耳旁:“小心点,别摔倒了。”
苏知猝不及防。
“……”
苏知愣了半天,像是超载死机了一样,连接断线,神色空白茫然,直到谢疑帮他整理干净抱着他走出浴室,才终于回复过来似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极度羞耻的气音。
他快气哭了,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脑子嗡嗡叫,气得仰头一口咬在男人线条锋利的下巴上。
这一口有点凶,留下个冒着血珠的牙印,谢疑眼睛眨都没眨,抱着苏知继续往前走。
倒是苏知被血的颜色刺了一下,想起谢疑手上那个被他咬出来的刚愈合的伤口,心情紧张地凑近看看,发现只冒了一点点血珠,仅仅擦破了皮,才吐出一口气缩回去。
……
因为苏知伤了脚,上下不方便两人选择不在二楼的房间居住,谢疑把一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当做卧室使用。
苏知对住处完全不挑剔,他都没意见。
但他现在对谢疑意见很大。
苏知滚到了床最边缘,不愿意和他面对面,他抓着衬衣下摆,警惕地蜷缩着躺在被子里,因为暖气还没上来,盖的被子很厚,苏知把自己卷成一个笨重的大蚕蛹,心跳还是停不下来。
不知道该用羞意还是恼怒定义的情绪在他胸腔中撞来撞去。
谢疑隔着被子抱住他,苏知闷声闷气地窝在被子里指责他:“谢疑,你太不要脸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对,我就是三岁的时候,也不需要别人帮我做这个。”
谢疑拍拍他的被子,“嗯,对不起。”
苏知:“……”
谢疑这完全不知道悔改的样子,好气人。
他气血上涌,想骂这狗男人大变.态去死,可话语到了嘴边,又被他咬住舌尖刹住,没说出来。
半晌,憋出来句:“你太过分了,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说的有点小声,底气也不是很足,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在撒娇。
谢疑隔着被子亲了亲他的后背。
明明心情很生气,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过得太波折了,苏知竟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深夜,暖气的效果终于完全显露,温度升上来,苏知睡着睡着又把被子滚开,谢疑在旁边压着他,才注意没让他扭到受伤的那只脚。
只是扭动过程中难免还是碰到,苏知在梦中皱起眉,哼了两声,呼吸急促。
谢疑把备用的薄一些的被子从床角拽过来,盖到两人身上。
睡着了苏知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谢疑刚揽了揽他的肩膀,他就顺着力道熟练地靠到男人怀里,靠在男人肩头,额头有几点刚刚被热到沁出来的薄汗。
被熟悉的气息环绕,苏知嘟囔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在他胸前蹭了两下,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呼吸也平复下来,安稳地继续睡。
谢疑凑近些,听到他在说:“……坏狗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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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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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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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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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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