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在表演赛上,周碧苇一直和反方纠缠的破题思路,就属于本该由一辩在比赛的开始占领的战场。
虽然这个环节确实有了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但听在观众的耳朵里,只觉得双方来来回回揪着一两个词不肯让步,对于他们真正感兴趣的辩题,却压根没有真正展开讨论。
就好比说观众来听一场关于“金钱是不是万恶之源”的比赛,想要听的肯定是双方辩手探讨金钱对于人性的影响、金钱和罪恶的关系、什么是正确的金钱观、如何树立正确的金钱观之类的话题。
结果到了比赛现场,却发现辩手们一直围绕着着“‘万’字指的是不是一切”这一个小点,反反复复、夹缠不清。
从比赛的角度来说,一个“万”字可以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点,双方辩手卯足了劲互不相让,是自然的,也是符合队伍利益的。但是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只觉得是钻牛角尖地咬文嚼字罢了,坐在台下听了半天,既没听懂“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听懂金钱和万恶是什么关系。
即使一辩肩负着为队伍持方铺垫基础、划定战场的重要作用,但从比赛的观赏性而言,却毫无疑问地是最不受观众期待、也最常遭到忽视的辩手。
二辩、三辩和四辩的精彩表现,往往都是站在优秀的一辩肩膀上完成,然而观众们的喜爱和喝彩只会送给一辩的队友们,一辩自己得到的,只有礼貌性的零星鼓掌。
打辩论虽然不是为了出风头,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忍受明珠蒙尘、不受赏识的失落?久而久之,能力强的辩手自然对于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辩位避之不及,纷纷转向其他辩位。
与此同时,尽管想要成为优秀的一辩很难,想要成为一个及格的一辩却又非常简单。
优秀的辩手不愿意打一辩,许多队伍只好勉强让水平一般、甚至实力不足的辩手顶上去。为了迁就一辩的水平,在安排战术的时,一辩的任务就是读好一辩稿,然后在接受盘问的时候只说正确的废话,顶多在自由辩论环节安排几次无关紧要的发言,剩余的时间里,只要安静地当一个填充一辩辩位的花瓶即可——如果这个花瓶能赏心悦目一些,当然更好。
不求为队伍做贡献,只要能把一辩稿写好读顺,剩余环节里不搞破坏,就算是及格了。像这样被用来凑数的及格型一辩,也就是汪竞辉口中所说的“工具人一辩”。
对于很多资质普通的辩手而言,工具人一辩的出现让他们有了投机取巧的捷径,不再需要痛苦地磨砺自己的思辨能力、反应速度和表达水平,只要肯花一点笨功夫,在比赛前充分准备好的稿子和问答,只靠死记硬背,一样可以完成比赛。
平心而论,汪竞辉并不是这种辩手,在他当初引起林麓深注意的新生赛上,他不仅打了二辩的辩位,而且表现不错,在盘问环节也应对自如。林麓深看中了他的潜力,本以为他会逐渐成长为更加成熟的二辩,却没有想到,他身上的潜力不仅仅是辩论的天赋,还有组织活动、交际沟通、主持唱歌等等各式各样的天赋。
简单来说,校队对于汪竞辉而言,只是众多社团活动和业余爱好的其中之一而已。
尽管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参加比赛,但能够分给辩论赛的时间实在有限,没有办法充分地参与讨论,不得已从二辩转为一辩,只在比赛前一晚参加一次讨论,听其他三位队友向他灌输本场比赛的观点和立论,晚上熬夜写好一辩稿,第二天直接上场读稿。
这样潦草敷衍的备赛方式让校队众人又恨又爱。
恨自然不必解释,爱则是因为由于队员人数着实有限,再加上大家都有学业或者就业的压力,偶尔会发生连四名辩手都凑不足的情况,为了避免因此直接弃赛,有几次只好请汪竞辉来救场,多亏他讲义气,靠着这位工具人一辩,才让队伍成功打上了比赛。
不过,汪竞辉对于肖琪的评价,显然是指她在面试过程中表现普通。
“至于这个何安……”汪竞辉啧了一声,“如果他对辩论实在有兴趣,可以让他帮着查查资料、改改稿子。”
其他面试官没有说话,默认了他的结论,但曾骁却开口说道:“我觉得他的稿子写得不错,虽然发挥得不太好,但是其实我们平时比赛也不要求一辩必须脱稿,如果他拿着稿子念,应该会好很多。”
“确实,文字功底是挺好的,”魏亮也表示了赞同,“刚才第三个环节之前的准备时间,他稍微上网看了两眼,然后就一直埋头写,我后来听他读出来,临时在几分钟里写成这样,还是不容易的。”
“是吗……”
汪竞辉撇了撇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匆忙看了一眼,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那行吧,我的感想就是这么多了,先走了,改天再细说啊。”
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别改天啊!”丁宁珺急忙伸手拦住他,“明天下午要搞迎新,说好了所有人都要到场,新老队员都互相认识一下,也顺便安排一下这个学期的比赛——你不会不来吧?”
汪竞辉停住脚步,语气迟疑:“明天下午三点是吧?T台风暴主持人的选拔明天下午两点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
话没说完,他发现丁宁珺开始撸袖子,似乎不把话说明白就不准备放他走了,立刻改口:“三点之前肯定搞定!我待会就跟文艺部部长说一声,把我排在第一个面试,明天肯定准时来!”
没等丁宁珺再开口,他已经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冲了出去。
“你明天要是敢迟到……”丁宁珺冲着他的背影喊起来,威胁到一半却突然卡壳了,支吾了一会,才勉强说完,“……你给我等着!”
不过,被威胁的对象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其他队友不清楚曾骁为什么要为何安说话,但负责管理校队邮箱的丁宁珺却知道,何安的申请表没有通过校园网公布的方式邮件发送,而是由曾骁转交的。
丁宁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曾骁,见他的脸上仍有些气馁,想了想,说道:“虽然何安今天的表现确实不太理想,但我觉得没关系,只要基本的条件和素养摆在那里,其他的都可以通过比赛慢慢训练,我们不也是从什么也不懂的小白,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吗?”
“对了,涵涵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跟外校打比赛,那次好像是打月季大学吧?”丁宁珺说着,笑了起来,“自由辩论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说的话完全是反的,把对面都说懵了,直接问我们要不要先内部辩论一下。”
刘紫涵也想起当时的窘况,笑得乐不可支:“对啊,当时真的太丢脸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那天晚上我直接在朋友圈宣布从此退出辩论圈,然后睡完一觉,第二天早上又把那条朋友圈删掉了。”
“所以说,以后能不能上场打比赛、能打到什么水准,最重要的还是看谁能沉下心来,不断钻研、学习、练习、提高。现在一场面试里的表现虽然有高低,但说实话,差距并不到望尘莫及的地步。”
“对,顶多就是望其项背。”张兆婷开玩笑地接话。
曾骁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丁宁珺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自然地把话题引回了面试情况。
大家对照着自己的笔记,依次对候选人进行点评,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丁宇珺只是顺嘴一说,却说到了点子上。
来参加面试的十九个人,虽然表现存在差异,但总体而言,都在平均水准线的上下浮动,最差的,通过训练未必不能成为合格的辩手,而最好的,也并没有展现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实力。
“拿第一个陈词环节来讲,所有人都支持男性陪产假。除了这个叫钟诚的男生,一开口就说要推行陪产假制度,显然是没有查资料,其他人至少都知道,现在国内大部分省市都规定了陪产假,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讨论应该增加天数、强制休假之类的观点。”琇書網
“不过,”刘紫涵啧了一声,“他们说的观点都大同小异,没听到让人耳目一新的切入点或者角度。”
“我觉得这个倒还好,主要问题还是光说陪产假制度的有利之处,”张兆婷说,“只有两三个人提了负面影响,但也没有展开讨论或者反驳,就只是一带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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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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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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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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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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