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她曾经最孤单难过的时候,是他让她感受到了陪伴。
所以那些无数个想不通的夜里,她怪的最多的还是她自己。
因着这么个承诺,洛夏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时延身后许多年,中间也有过很多次想放弃。
可那时洛夏总会想,他会因为她和某个男同学走得近而吃醋,也会因为她说不想挑鱼刺就将挑好的鱼肉放她碗里,这怎么不算喜欢呢?
也许不如她喜欢他那么深,但她相信只要再努力一点,总能等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
事实告诉她等不到的。
在洛夏大二下学期时,奶奶去世了,而江时延也消失了好几天。
再出现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平安符,说是他特地去临安市那个很出名的寺庙求的,还说这个平安符会和天上的奶奶一起护她一辈子平安。
洛夏当时多感动啊,即使后来无意中见到莫嘉与和袁牧新戴着和她一样的平安符,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时延一直都是个很体贴的人,既然不远千里来了,怎么可能不为其他朋友求几个。
直到大四下学期,她回到学校来收拾行李,同行的还有说来帮她搬东西的明雨清。
大学时她和明雨清不在同一个学校,不过她的寝室,明雨清也没少来。
正好收拾东西时出了一身汗,她就把毛衣脱了,刚巧带出了戴在里面的平安符。
明雨清惊讶地叫了一声,指着她脖子上的平安符:“夏夏,你们都有呢!”
洛夏随意点了点头:“莫嘉与和袁牧新也有,你没有吗?”
明雨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有,不过我的是这个。”说着她伸出了手上的佛珠手串。
这个手串确实见她戴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她没往江时延身上联想,还以为他们都是平安符。
“江时延给你的吗?”她问。
“是啊,你还记得吗?我不是因为那次落水肺就不太好嘛,两年前因为这个又进了次医院,哦对,就是你奶奶也住院那段时间,然后延哥去特地临安市最灵验的寺庙,一步一跪上了九十九级台阶才求来的这一串。”
“延哥还让我不要说,可是你们明明都有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诚心求来的最灵验,你好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明雨清自顾自地说着。
洛夏似乎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凉到了脚尖。
对了,她怎么忘了,奶奶去世的时候明雨清还住着院。
此刻她突然想起了很多被她刻意遗漏的细节。
比如后来见到他时走路不自然的腿,比如在她问是不是特意为她求的时,支支吾吾的回答。
再比如她明明吃不了海鲜,却每次都要去的那家海鲜店,原来只是因为那是明雨清喜欢的。
洛夏空茫地靠着桌子,看着明雨清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她一直以为,因为他父母的原因,他不会爱、不懂爱,她想没关系,即使不懂她也会用行动教他的。
现在看来,他不会的是爱她而已。
一步一跪,虔诚地向佛祖保佑他爱的人,他多会疼人啊,说来惭愧,她可还没有他用心。
当时收到那个平安符的时候,她想,就算他还不喜欢她,那么至少还是有心疼的吧。
可谁知,就连心疼也不过是附带的赠品而已。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可她没有。
洛夏突然觉得很恶心,就像那年她们一起落水后,江时延说“你那么胖雨清承受不住”时一样恶心。
明雨清被她毫无预兆冲进厕所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过去看,发现她蹲在马桶边吐个不停,顿时慌乱起来:
“你怎么了夏夏?”
待洛夏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说:“中午吃坏了,你先回去吧,今天先不收了。”
打发走明雨清后,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她很想哭,但是很奇怪偏偏流不出一滴泪。
目光无意识在桌子的某个东西上聚焦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洛夏起身拿起那把剪刀,面无表情地把脖子上的平安符扯下来再剪成两半,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也并没有感觉到愉悦,她的心仿佛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
可她连伤心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不是爱人不是情侣,只是朋友。
他已经很一视同仁了,给她的和给莫嘉与他们的都是一样的。
她又凭什么生气呢?
洛夏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句室友曾经劝告她的话,心软的人必定是要承受双倍的痛苦的。
高一那年她分明已经在试着慢慢远离他了,如果那天她不因为他的哀求心软,今天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她的室友一直对于她在江时延面前毫无底线而嗤之以鼻,面对她们的不解,每每她都是一笑而过。
她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具体等什么。洛夏想,也许是等江时延有天爱上她,也许是等她彻底疲惫的那一天,那时她应该就清醒了。
很可惜她没等到江时延说爱她。
不过也该清醒了。
——————
公交车播报的站点让陷入回忆的洛夏回过神来,聚餐的地方离她的公寓不算远,不过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地,也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小区的时候正好赶上老头老太出门跳广场舞。
她步伐悠悠地向她住的那栋楼走去,还不待走进,远远就看见了躲在树丛边鬼鬼祟祟的身影,而且那身影她相当之熟悉。
洛夏危险地眯了眯眼,悄悄地走上去,照着那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我去,谁他妈找死?”叶怀凌骂骂咧咧回头,看到的就是笑容灿烂的洛夏。
他有点无奈:“大小姐,我的屁股又怎么惹到你了?”
“你的屁股没惹到我,你惹到我了。叶怀凌,你大小也是个总裁吧?偷偷摸摸躲在我家楼下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我今天刚搬过来。”说着他拿出了小区的门禁卡。
洛夏尬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你干嘛鬼鬼祟祟躲在这。”
说到这个他更无语,他指了指旁边的灌木丛:“谁鬼鬼祟祟?谁躲了?刚刚那里有只受伤的野猫,我想哄它出来给它包扎,结果被你一踹,猫都吓跑了。”
洛夏闻言有点心虚:“哈,是吗。”
叶怀凌狐疑地上下打量她:“所以你以为我打听了你家地址,故意在这蹲你呢?”
“没有啊,怎么会。”她硬着头皮道。xiumb.com
叶怀凌慢条斯理地戳穿她:“什么没有,你刚刚就这么说的。看不出来啊,大小姐还挺自恋的。”
洛夏瞪了他一眼:“我没说,你闭嘴。要不要找猫了?”
“找。”
小猫其实没跑远,只是躲到了另一个灌木丛里,在叶怀凌轻声慢调的攻势下,也卸下了防备走了出来。
叶怀凌脚下是刚刚买的药品和绷带,洛夏神奇地看着他给小猫上药,温柔地简直不像他本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傻了?”
洛夏:“不不不,我只是感慨。”
“感慨什么?”
“那个天天翘课的叛逆少年长大咯。”
她居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叶怀凌闻言嘴角抽了抽:“把你那副看儿子的目光以及语气给我收回去。”
“哦。”洛夏笑。
叶怀凌对她眼里的慈祥过敏,他幽幽道:“谁说不是呢,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差点把我肋骨压断的小胖妞了啊。”
洛夏笑容一收,眼里的慈祥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冷漠道:“往事不必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洛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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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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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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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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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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