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痛楚完全胜过了太阳穴边的阵痛,上官凝恍惚间觉得全身上下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集中于腹部的剧痛。
当心情烦躁遇上这样的腹痛难忍,两股罪恶会狼狈为奸。
腹痛不止,心情更加烦躁。上官凝不由得想起最近所有不好的事情,将一件一件的烦心事放大。
诸如:今日公主来访,为什么她偏偏来针对我,为什么要对我心怀恶意。为什么今日祖母和母亲不来,哥哥和父亲也不在。为什么晚上偏有人来扰自己好梦,为什么自己莫名一肚子气却无法对薄野琊发火。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月信,为什么头痛又腹痛!……
上官凝此时十分敏感,就是一张纸一滴水在面前,也会被挑个错处。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枕头上哭起来。
她咬着嘴唇,没有哭得大声。但硕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就像断线的珍珠。这些“珍珠”密集地降落在枕头上,然后消失不见。
一阵脚步声愈近。
脚步不重,但上官凝残存的意志还是辨认出,走近来的那人是薄野琊。
薄野琊才洗浴完。
倒像是洗去了今日大半的劳累与疲倦。
平日里薄野琊还要看会儿书才睡觉,但白天政务缠身,他此刻只想沉沉地睡去,于是径直向床榻走去。
床帐没有拉上,只见上官凝拢了一半的被褥,睡在里侧。xǐυmь.℃òm
看得出来她是蜷缩着身子伏在床上,但她的长发被撩拨在外边,刚好遮住了她的脸。
这是上官凝才从被子里攘出来的头发。
因为上官凝要睡觉的缘故,屋子里灭了大部分烛火。
薄野琊注意到上官凝的枕头上似乎有异样,却又猜想是太暗了,自己没看清,疑心那只是绣的什么花样。
且看上官凝一动没动,像是睡了。
薄野琊上床去。
和她离得这样近,他很容易便听出身边人不平静的气息。
薄野琊伸手去摸了摸她脸旁的枕头,湿润了一片。
“你哭了?”
“打哈欠……”
上官凝一顿,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
因为一旦声音大一点,就绷不住情绪了。
但喉咙还是哽咽起来。
薄野琊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事情。
他去撩开她的头发,才看清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纵横未干的泪痕。
她一只手臂枕在脸上,五根手指却紧紧握成拳头。
她下意识要把脸向臂弯下缩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痛苦的状态。
薄野琊从未见她这样,他此刻脸色复杂,有震惊,好奇,还有一丝怜悯。
“怎么了?”
薄野琊俯身凑在她脸边,害怕又听不清她的回答。
"痛!”
“太痛了!"
上官凝觉得自己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两句清晰的话。
哭泣确实有一大半是因为这连续不断的刀绞之痛。
“来……”
薄野琊就要往外去叫人,却被上官凝从被窝中抽出的另一只手拉住了手臂的衣衫。
他又俯下身来。
上官凝收回手,放进被窝里。
“月信,腹痛。叫人来也没用。”
薄野琊知道妇人可能遭此疼痛,却不知会疼成这样,一时惊诧。
若不是上官凝遣散了想要守着上官凝的侍女们,薄野琊在方才进殿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了。
他知道原因,却对上官凝的痛苦不知所措。
薄野琊伸手进上官凝的被褥,碰到了她有些僵住的手,发现她手上抱了一个暖和得烫的汤婆子,紧紧贴在腹部的位置。
他拢紧了上官凝那边的被子,又将自己这边的被子往她那边攘一些。
薄野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润润的不知是汗珠还是不小心抹在脸上的泪水。
上官凝能感觉到身边人所有的动作。
她之所以遣散侍女,就是想要一个人撑着。若是有一个人在身旁,泪水会忍不住决堤。
果然,上官凝又抽泣起来,情绪愈发激动。
喉咙里蔓延一种似有似无的疼痛和明显的哽咽感。
薄野琊真的对哭泣的上官凝毫无办法,何况她是这样痛极而泣。
他学着记忆中母后安抚哭泣的皇弟的样子,把手伸进被子,去轻抚上官凝上下起伏的后背。
薄野琊也是焦急得很,一颗心狂跳起来,方寸大乱的样子。
他凑近上官凝的耳朵,用很温柔的语调说话。
“还是很痛吗?”
“喝水吗?”
“朕能做什么?”
薄野琊连着问了几个问题,上官凝却一个也没有回答。
薄野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僵在这儿了,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是谨姑端来了四物汤。
宫女们又点了灯,让屋中亮堂一些。
谨姑看薄野琊在上官凝身旁安抚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
“这是什么?”
“四物汤,可以缓解娘娘的疼痛。”
上官凝知道汤来了,想要起来喝,一时攀上薄野琊的手。
薄野琊转身去把她扶起来,就靠在自己身上。
上官凝也没有拒绝,非常顺从。或者说她也没有力气反抗。
上官想要伸出手去端碗,薄野琊却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还去拿了一时被上官凝遗忘的汤婆子,摸索着放在她腹部的位置。
他最后拢了拢被子,将上官凝严丝无缝裹起来。
薄野琊忙着手上的动作,没有顾忌上官凝一脸懵逼地仰头盯着他的脸。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上官凝觉得面前这个薄野琊很陌生,当然也很温暖。
“喂吧。”
薄野琊这一声才拉回谨姑的震惊得出神的思绪。
“哦哦~好。”
谨姑拿了勺子,向前弯下腰去,一勺一勺地喂上官凝喝汤药。
薄野琊一手从里侧扶住上官凝,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一只手隔着被褥按在她腹部。
至于他的眼睛,也就顺着谨姑的手部动作看来看去。
上官凝刚才哭得厉害,现在止不住地抽泣。
在一次谨姑将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时,上官凝抽泣的幅度荡洒了一些汤药。
汤药正巧落在薄野琊手上,他出眼狠狠剜了谨姑一眼,又示意旁边另一个宫女拿了手帕来。
他前倾了脑袋低头去看她的脸,用手帕轻轻去试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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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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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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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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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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