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傲娇帝后的日常>第 一章 上官大小姐
  “叮叮叮叮”,清脆的步摇声伴着女子轻快的步伐回荡在令彦阁的院子里,两旁的仆人皆停下行礼。女子一身淡黄襦裙,裙边袖口用金丝绣着凤仙花子,使其活泼灵动中带着贵气。耳上的玉雕镶珍珠耳坠则更加显示身份。乌黑细腻的发丝盘成一个精致的百合髻,一个白玉镶珠钿居中,可爱中显得大气。

  女子手上拿着一只焰兔,其色赤红似焰,故得名。一根羽箭贯穿兔身,看来是方才猎得,甚至不曾取下羽箭。女子脚步略显焦急,额头渗出几滴汗珠。但女子嘴角上扬,眉飞色舞,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一脸稚气中显得活泼可喜。“小姐,不用这么着急,您慢点”侍女清弄和月舞担心到。

  不远处的令彦阁大堂中,坐着的几位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上座的男子一袭冰蓝,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头上束着镶碧金冠,丰神俊郎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眼眸藏着冷若冰霜的傲气。他便是当朝太子殿下——薄野琊。旁边坐着的是他唯一的胞弟——薄野琛。这两兄弟气质相似,但薄野琊的傲气与冰冷显然更胜一筹。一旁坐着的则是上柱国大将军上官泰和上官家独子上官朔。

  女子的脚步越来越近,步摇的清脆声音吸引了众人,大家抬头向门口望去。刚快到门口,女子瞥见了坐在室内一脸严肃的父亲,立刻转身想要离开。

  “上官凝,回来!”上官将军雄浑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嘶——,父亲怎么在这里,连着太子和琛王也在,这下完蛋了。”上官凝心想。但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看着灰溜溜走进来的女子,上官朔忍不住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神情。这一切被上官凝看在眼里,于是她凶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上官朔更忍不住笑了,他想:我妹妹也太可爱了吧!一旁的薄野琊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关注着她,薄野琛则是清冷中伴着饶有兴趣的表情。上官将军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气。

  “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学的礼节和教养呢?”上官将军对着上官凝说到。一旁的侍女连忙跪下行礼示意上官凝。上官凝站地端正,双手合到身前,那只焰兔也自然展示无疑,做了个万福礼道“臣女拜见太子殿下,琛王殿下,见过父亲大人”。

  “想必凝儿很喜欢这焰兔吧,行礼也不曾放下。”上官朔不嫌事大,煽风点火正起劲。抛给上官凝一个邪魅的眼神。上官凝下意识嘴角一扯,想“好你个上官朔,真是我的好哥哥,等着瞧!”

  上官将军怒气又重了几分,又道“这成何体统!”其余人也很期待上官凝会如何应付。

  “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焰兔的皮毛最是珍贵,地上太硬,会把下方的皮毛压坏。我是要给祖母做抹额的,一点差池都会毁了我的孝心呀。而且,我彧朝自古推行孝道,想必两位殿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苛责我”上官凝回答到,眼眸一抹狡黠。

  上官将军脸色温和了许多。薄野琊依旧面色清冷,看不出表情。倒是薄野琛心里好笑得很。

  上官朔不依不饶,铁了心要戏弄这妹妹。继续说“那就让侍女帮你拿着,君臣有别,对两位殿下不该有失礼仪。”话毕,上官朔往后仰,略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但上官凝面不改色,好似已经有了主意。

  “古语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长辈的呵护,养育也贵重在亲力亲为。那我孝敬长辈又怎能不亲力亲为呢?不能倚仗身份尊贵,有侍女伺候,便事事假借于他人。哥哥认为我做得不妥吗?”说完,上官凝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上官朔。

  看着这少女妙语连珠,薄野琊嘴上一抹浅笑,很快又化为平静。修长的双手拈起茶杯,品起香茗。

  还不等上官朔回话,上官凝接着说到“至于对两位殿下的尊重,哥哥你坐姿极为慵懒闲散,而我站地端端正正,谁更尊重一目了然吧!”

  “君臣有别”,上官凝故意提高了音调,“哥哥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太子殿下的挚友就行为懒散,丢了我们上官家的颜面是小,侮辱了皇家威严是大”

  说完,众人皆看向上官朔。他连忙收回刚刚的懒散与嘲弄,心想“好你个上官凝,还是个机灵鬼。”

  上官将军转怒为喜,竟笑起来。对两位殿下道“让两位殿下见笑了,这兄妹俩就是喜欢斗嘴。”

  薄野琊浅笑道“能治的了上官朔的只有他这个妹妹了”

  上官凝脸上一丝诧异,心想“这冷冰冰的太子殿下还会说这样的话。”

  这时,钟管家走进来,对各位行礼后,在上官将军嘴边说着什么事。上官将军便起身,对两位殿下道“两位殿下,臣还有事务要处理,臣先失陪了,让犬子继续陪着你们吧。”语罢,行了礼便离开了。

  等上官将军走后一会儿,上官凝才“原形毕露”。把手上的焰兔递给月舞,到上官朔旁边的交椅上坐下。对清弄说“一杯错认水,要冰镇的”

  “怎么,嘴说干了?你不是那么能说会道吗?这就把你累到了?”上官朔一边说到,一边把糕点推到上官凝面前。“荷花酥,你喜欢的”

  “哼,现在关心我了,刚刚怎么在坑害我!好你个上官朔,妖孽!”

  “怎么和哥哥说话的,乖妹妹,我是在锻炼你随机应变的能力”

  上官凝白了他一眼,便接过清弄递过来的错认水喝了起来。

  “妖孽?这个称呼很适合你,果然知兄莫若妹。”薄野琊回怼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皆笑。

  “这好妹妹给你要不要?”上官朔望向薄野琊。薄野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他知道作为彧朝的太子和上官家上唯一的嫡女,两者的联姻是必然。

  幼时,皇家信任上官家,薄野琊,薄野琛,上官凝,上官朔,一同在上官府的尚知院读书,太傅便是上官凝已故去的祖父。上官凝年龄最小,早上常常起不来床。到了尚知院还要带很多小零嘴,迈着小步子分给众人。薄野琊自小清冷,一心读书,每次都不要上官凝的食物。一次,祖母和母亲带上官凝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问幼小的上官凝“凝儿,你和几个哥哥一起读书这么久,最喜欢谁啊?”上官凝嘟嘟着小嘴,十分可爱,用稚嫩的声音回答说“凝儿喜欢琊哥哥,我每次给大家分零嘴,他都不要,我就可以多吃一份啦!”听了这话,众人皆捧腹大笑。

  想起这,上官凝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

  一会儿,上官凝想起了什么,对上官朔说“哥哥,上个月你说过我若能猎得这焰兔,你便把停云琴送给我,要信守承诺哦”

  “这焰兔速度极快,又喜生活在红土环境,正好红色的皮毛保护它不被发现,这可是极其不易被猎得,换那停云琴也是值了。”薄野琛感叹道。

  只是上官朔面露难色。“怎么,你要出尔反尔?”上官凝用稚嫩又略微急躁的声音质问道。

  “几日前与太子殿下对弈,输者送赢者一件物品。未曾想他选了那停云琴。”

  “可明明是我和你的约定在前”

  “我告诉太子殿下了,他说你若要,便找他吧!”上官朔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毕竟,有哪个女子敢向这冷冰冰的太子殿下要东西呢?

  “皇兄,不知你能否守得住这停云琴啊”薄野琛说到,话毕,薄唇泯了一口香茗。

  “这真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上官朔附和到。

  上官凝看向薄野琊,五官端正,脸庞线条分明,不知是怎样的鬼斧神工,可以雕刻出这样的佳品。不知为何,上官凝的内心泛起波澜。

  薄野琊也抬起头,两双乌黑的眸子对视了。她的眼睛很大很灵动,眼底升起不可动摇的坚韧,眸下藏着来自她的独一无二的傲娇。她像是鹿或者说是兔,看似温柔,遇上事儿可以死磕到底。

  至于他,在冷若冰霜的脸庞衬托下,眼睛的冰冷又多了几分,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这就是将来的帝王?

  “一个冰坨子,从小到大都这样,但是别以为我怕你,你有来自皇家的骄傲,我上官家也不差到哪里去。这停云琴——我要定了。”上官凝心想。

  这两人便一直盯着对方。就像,就像两个互相制约的国家,谁也不肯示弱,谁也不会放手或者妥协。

  看着两人纠葛不下,上官朔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慵懒地靠在交椅上,品着茶,就看两人如何发展。薄野琛心中则泛起一丝惊叹,居然有人可以和皇兄对视这么久。

  上官凝先开口了:“太子殿下,既然如此,请将停云琴归还给臣女。”

  “归还?”薄野琊伴有一丝不屑地回答。

  “殿下,这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您作为彧朝的太子,将来百姓的依靠,难道不应该约束自己,严格要求自己吗?要凭借尊贵的身份夺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有辱皇家风范吧。我与哥哥的赌约在前,您与哥哥的对弈在后,这停云琴本就应该是我的,现到了殿下手中,自应归还。”上官凝一脸正气。

  “放肆,批判我的修养,上升到皇家的风范?这些也是你能说的吗?”薄野琊的语气很冰冷,其中透着似有似无的怒气。

  “臣女僭越了。只是皇后娘娘曾教导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是不会受人支持的”上官凝毫不示弱。

  为非作歹?不就是一把琴吗?再宝贵也只是把琴啊。众人听了这话都扯了扯嘴角,上官凝可真会扯啊!

  “嗬,你说话的套路就是把一切都冠上大道理的名义吗?哄得了别人还哄得了我吗?”薄野琊伴着一丝不屑的神情答道。

  “那我明日便进宫去哄哄,哦,不,是去向皇后娘娘请教,我说的大道理到底有没有道理呢?”上官凝眼底一抹胜利的曙光。

  上官凝起身,“两位殿下,臣女先告退了,我去找祖母和母亲,明日陪我一同进宫。许久不见,想必娘娘也是想念我们的”说着。樱桃般红润的双唇上扬,露出一个丝毫不掩藏的笑容。

  上官凝不想和他过多交谈,话多必失。或者,是怕败下阵来。

  在三位男子的注视下,女子离开了大厅。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这妹妹不止治得了我,还治得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呀”上官朔调侃到,丝毫不顾薄野琊已经黑透的脸。

  “回宫!”不知薄野琊嘴中如何蹦出这两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别忘了差人把琴送给她,小心她真到皇后娘娘那告状去”上官朔笑着说到。

  薄野琊头也不回地走了,后面跟着内心窃喜的薄野琛:终于有人和皇兄对着干了,莫名好笑。

  刚走出来的上官凝脸上明显可见地更加喜悦,比猎了焰兔更高兴,为什么呢?因为今天终于怼了那个冷冰冰的太子吗?确实,敢和薄野朔对着干,上官凝还是第一人。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小姐,这焰兔如何处置?”清弄在一旁问道。

  “叫人把这焰兔的皮毛扒下,让匠人绣娘给祖母赶制一块抹额,至于这兔肉嘛,叫厨子腌制了,明儿在娘娘宫里做炙兔肉去”上官凝饶有趣味地说。

  “小姐,您真要在娘娘面前说那停云琴的事儿吗?”月舞诧异地问道。

  “傻丫头,这倒也不必,我想那琴不久就会送到我的长梧阁了”上官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正好,两位殿下和随从们出了大堂,撞见走在前面的上官凝,气氛一时尴尬,颇有些冤家路窄的意味。

  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辰,那落日的余晖撒在男人俊郎的脸庞上,仿佛绣了一层金光,,可他冰冷的气质未曾被这金光改变分毫。两边的丫鬟仆役皆行礼,道“恭送殿下”。身后的随从俯首待命,低眉顺眼,众人都自觉地屈服于来自这位未来帝王的威严。

  可上官凝偏偏想挫一挫他的威风。只有上官凝等他们走近,才福一福身子,道“恭送两位殿下”。薄野琊只似前面无人,径直走出令彦阁。

  “走吧,去庚萱堂”上官凝对清弄和月舞说到。

  庚萱堂,是上官太夫人的居所。太夫人出自太河白氏,是彧朝最富足的家族之一。太夫人得先帝亲赐金杖,为一品护国夫人,甚至免了她拜见太子,琛王等皇家晚辈的礼节。

  “祖母,祖母,凝儿问祖母安!”这铃铛般清脆的声音飘进了庚萱堂。

  坐在一旁暖房的两人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其中一位便是上官太夫人,她内着一袭宝绿真丝绣边裙,外罩姚黄绣团衫,稳重威严中透着和蔼。两鬓的白发一丝不苟地梳起,被一支青灰金丝簪统筹着。

  另一位便是上官凝的母亲,雍容华贵的牡丹髻与点翠珠钗交相辉映,彰显着她当家主母的权利与地位。她与皇后娘娘是闺中密友,交情匪浅。

  “母亲也在啊,正好,我懒得去您院子里跑一趟了”看到上官夫人,上官凝高兴地说。

  侍女们按规矩行礼,庚萱堂的丫头们去准备小姐的糕点茶品。上官凝则直接坐到祖母身边,亲昵地挨着祖母。

  “你这小滑头,今天想着来找我和你母亲有什么事儿”太夫人和蔼地笑着说。

  “您这话说的,好像凝儿是有事求您才到这庚萱堂来,凝儿平时也常常来给您问安的呀!今天我好不容易猎得了那焰兔,还想着给您做抹额呢!”上官凝嗔怪道。

  “是是是,我的凝儿最是孝顺,有了你啊,我这皱纹也能给笑平喽。”太夫人边说边摸着上官凝的头。

  “这丫头,忘了娘不是,我可什么都没有。”上官夫人说道。

  “母亲,你怎么还吃醋呢,赶明儿我猎只白狐给您做大氅。”上官凝对母亲撒娇道。

  “凝儿的箭术精进了不少,想必是跟着老爷好好学了”。上官夫人对老夫人说到。

  “才没有呢,父亲教得可无聊了,还是哥哥教得好。”

  “无聊?你父亲的箭术,哥哥习得,太子殿下习得,琛王殿下习得,怎就你觉得无聊?”上官夫人问道。

  上官凝想了想,自己最是不爱拘束,父亲教习又最是刻板,哪里学得好?上官凝嘟了嘟嘴,想避开这个话题。

  “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可是有要事相商”。上官凝一脸正式。

  “要事?说来听听”。上官夫人抿了一口茶,问道。

  “嗯...,就是明天我们去拜见皇后娘娘吧。”

  “凝儿怎么想进宫去了?”上官夫人略显惊讶地问道。

  “什么进宫,是去拜见皇后娘娘。娘娘总说让我常进宫去陪她,不是吗?”

  “不对,凝儿,你平时从来不会央着祖母和母亲进宫去,你自己说说,这是为什么”太夫人察觉到不对劲。

  “什么为什么,不就是进宫去拜见娘娘嘛!”上官凝略撒娇地对祖母说。

  上官凝想,自己给薄野琊说要到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去,倘若他今日便还回那停云琴,明日只当是拜见娘娘。若他铁了心与我争那琴,明日自有娘娘替我做主。但万万不能让祖母和母亲知道我的计谋。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祖母~母亲~”上官凝继续撒娇。

  “那我自己去好了,只要你们不怕我在宫里惹出事来。”

  “依你依你,你个无法无天的,还不把宫里的房顶给掀了。”上官夫人打趣道。

  “在宫里,我们凝儿还是很守规矩的。”太夫人对上官凝宠溺地说道。

  “祖母最好了”上官凝依偎着祖母撒娇卖萌。

  一会儿,上官凝便说要去挑选明日进宫穿的衣服想要退下。

  夫人却说“挑衣服?凝儿什么时候喜欢衣服首饰了。”

  上官凝有点心虚,灵机一动,装得娇羞的样子,说“那不管以前如何,我现在就是喜欢嘛”。

  太夫人和夫人相视一笑。想着这小机灵鬼今天这一出又是什么事。

  一会儿,上官凝便出了庚萱堂。

  太夫人和夫人却有了话说。

  “这凝儿今日与往日不同,像是有什么心事。”夫人说到。

  太夫人点点头,即问伺候的丫鬟小姐去了哪里。丫鬟回话说方才小姐与太子,琛王,少爷在令彦阁说了会子话。

  “这,凝儿的反常莫不是与太子和琛王有关”太夫人睁大了眼睛说到。

  “上次拜见皇后娘娘,娘娘说到太子殿下早到了议婚的年纪,今年太子殿下开始深入处理政事,是该娶一位太子妃了。”夫人回应到。

  “上官家的女儿当太子妃确实是大家期待的,君臣关系进一步紧密,外人也要多忌惮三分。我只怕凝儿这性子,硬逼着她,不好办”太夫人最后摆了摆手。

  “可母亲,再不好办,也是要办的,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上官家如何不从命。不过,若是太子殿下和凝儿情投意合,是最好的结果。”夫人说到。

  太夫人听了,忽而笑了。

  “太子生性持重,不多言辞。凝儿却是个活泼好动的,这一对呀,有趣!”太夫人说道。

  “是呢,母亲。”夫人也笑了。

  上官凝出了庚萱堂却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谁要去挑选衣服来着,就知道小姐是在说谎。”清弄对上官凝说。

  “不愧是从小跟着我的,懂我。”“趁着天还不黑,我去臻墨廊转转看看我的画卖得如何。”

  臻墨廊,彧朝的京城——雍都,最大的画作交易地。人们将画作带至此地展示,若有参观者喜爱,便可买下收藏。买方和卖方一般不会见面,全靠第三方——臻墨廊进行操作。不论作者的门第出身如何,都可以在此展示自己的才华,也不乏有匿名者展卖书画。最有名的几个画家都是匿名,这种未见其人,只赏其画的神秘感增添了乐趣。

  臻墨廊更像一个画展,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四周都有店员,如有需要,招呼即可。

  走进臻墨廊,淡淡宣纸的气息混杂着墨香浸润人的心灵。

  “可还有涤烦子的画作啊?”上官凝问道。

  一位店员闻声过来。“姑娘也是涤烦子的追随者吗?这涤烦子的作品,画者一送来便很快有人买了。”

  “我也想要一幅真迹,可来了那么多次,一次也买不着。”

  “您这算什么呀。有一位是涤烦子狂热追随者,那人,可疯狂了,每天都来,只问涤烦子。”

  “涤烦子画虽好,可名气不大,我以为我能买着,”

  “名气不大,那是因为画几乎只被一人买走,那人也低调,不大肆炫耀。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正是呢。谢谢”

  “您客气了,那您再看看。”店员随即走开了。

  于是上官凝和两个侍女出了臻墨廊。

  “小姐,到底是何人,竟对您的画如此痴狂。要不让人暗中调查?”月舞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但是不必了,有神秘感也好。万一有缘,自会相见。”

  两个侍女点头表示赞同。

  “回府吧”

  于是她们上马车,向着上官府驶去。

  她们没有注意,两个男子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们。

  “那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吧?”一个人说。

  “是啊,没错,从臻墨廊出来。”另一个答到。

  夜幕降临,长梧阁,暖榻上,上官凝一袭淡紫素衣,只饰一支蓝田玉素钗,颇有小家碧玉的气质。修长的玉手翻动着《孙子兵法》。

  清弄抱着一把琴走了进来。

  “小姐,不出您所料,太子殿下差人送来了这停云琴。”

  清弄把琴放在案上,上官凝用手抚着琴弦。“果然是好琴,我的了”上官凝莞尔一笑。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想着在今天把琴送给您。送得晚了,更显他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月舞说到。

  “不,他在今天的最后时刻差人把琴送来,无非是展示他的傲气。他不想明天我进宫去给娘娘告状,在娘娘面前失了他的面子,只能今天送来。却在今天的晚上送来,因为早早地送来,显得他慌了,怂了,很快就屈服了。”

  “那小姐,您很懂太子殿下”月舞说到。

  “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和小姐有一点很像,那就是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傲气,绝不屈服!”清弄补充道。

  “嗯~嗯”上官凝边说边点点头。

  “不,什么呀,谁和他像呀。他冷冰冰的,我可是暖呼呼的,你这丫头,是不是暗讽我对你不好呀?是不是?是不是?”上官凝和侍女打闹起来。气氛一时欢乐。

  翌日。

  宫门前,上官凝和母亲,祖母下了马车。一行的侍女仆役在马车旁待命,这架势,不愧是彧朝第一家族。这时一个姑姑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这便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大宫女——芳丛。

  芳丛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道:“太夫人,夫人,小姐,请移步凤栖宫,娘娘等候多时了。”

  “谢娘娘惦记,还派你相迎。”夫人客气道。

  “请吧”芳丛浅笑,带着一行人往凤栖宫走去。

  一座座宫殿似一座座小山般重叠。远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彩光。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被精心打理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捧着或珍宝,或佳肴,或绮罗......穿梭在各个宫殿间。这皇宫金殿是多少人的向往,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不一会儿,到了凤栖宫——皇后的寝宫。

  芳丛从容地开口“娘娘说,今儿夫人小姐进宫就是想好好和娘娘聊聊天,解解闷,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就不必在前殿里拘束着了,请到偏殿暖房。”

  才走到暖房门口,便可闻到檀香的幽幽清芬。进到暖房,正坐的女性便是当前彧朝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娘娘。她明黄的凤袍上绣着金凤和牡丹,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发髻上的金凤嘴含玉珠,垂下金闪闪的流苏。娘娘见到来者即眉开眼笑,面色平易近人。

  可旁边有一个人显得并不平易近人——太子殿下薄野琊。

  他怎么在这?不会专门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娘娘面前说些什么吧?上官凝狐疑到。

  太夫人,夫人和上官凝恭敬地行礼道“老身/臣妇/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随即起身,太子也只好站起来。

  “诸位免礼,芳丛,快去扶太夫人”皇后娘娘说到。

  “谢娘娘”她们答道。

  薄野琊则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上官凝。心想:这丫头,看来很懂礼数,那昨日,便是偏偏要和我作对了。

  “赐座”娘娘说道。

  不等她们坐下,便有宫女们端来香茶和宫中的精致糕点。

  “宫中新做的,她们给取了个名儿,叫玉露团,大家尝尝,可喜欢”娘娘说着,也拿起一块玉露团。

  “这外形似玉石般晶莹剔透,入口如荷上露珠般清新凉净,宫中的果子真真是好的”夫人夸赞道。

  娘娘笑了,说“你们家厨子的糕点果子可是一绝,能得你这样的夸赞,实属不易呀。”

  “娘娘抬举了,我们家凝儿喜欢这些,所以专门从各地请了大厨来,就是满足这小丫头的嘴。”太夫人谦虚道。

  娘娘看向上官凝,问道:“凝儿,你觉得如何?”

  “甚好”上官凝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

  薄野琊拿着一个玉露团近看了好一会儿,才优雅地浅尝一口,不再进食。

  “琊儿,这果子,你不喜欢?”娘娘略带诧异地问。

  “太甜”薄野琊淡淡地说道。

  “想来殿下不喜甜食吧。”太夫人猜测道。

  薄野琊回答道:“甜则腻,腻则腥,难以入口”

  呵呵,不会品尝。上官凝心中想。

  她说:“殿下不妨喝口莲心茶。”

  众人皆看向上官凝,薄野琊心中带着疑惑,好奇和从昨日一直波动着的怒气,但脸色和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

  上官凝接着说:“个人口味不同,若殿下尝着这玉露团确实甜腻,应当搭配浓茶品尝。甜蜜在口中转化为甜腻之前混入浓茶前调的苦涩,两者融合相抵,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果子和茶叶在那一瞬交融升华。”

  薄野琊小抿了一口莲心茶。感觉差点意思,又咬下一小口玉露团,马上呷一口茶,略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众人盯着自己,他赞赏中夹杂着稳重,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官凝嘴上一抹浅笑,向薄野琊抛去一个稍显得意的眼神。

  薄野琊注意到了她——这个一直吸引着他注视的女人。

  “看来上官大小姐对果子糕点的品鉴都很在行啊。”薄野琊看着上官凝那灵动的眸子说,神情清淡,看不出喜怒。

  上官凝回应道:“殿下谬赞,我只是喜欢罢了,谈不上在行”

  皇后娘娘不自觉地对着上官凝点点头。

  “娘娘,说到吃,臣女昨日猎得一只焰兔,虽说焰兔在御膳房并不罕见,但这是臣女亲猎得的,因此叫人腌制了,今日在娘娘宫中做炙兔肉。”

  皇后娘娘神情略显惊讶,夹杂着喜悦,嘴角抹出一个端庄的微笑,说:“看来凝儿的箭术又精进了,今日本宫必将好好尝尝凝儿亲自猎的兔儿。”

  “娘娘可别夸她了,为了猎兔,凝儿日日到猎场去。这要是得了娘娘夸奖,尾巴翘到天上去,恐怕要住到猎场去,想再射下些珍奇动物呢!”上官夫人回应到。

  “想来上官将军教我射箭时说,要想箭术精进,必要多加练习,她这是学以致用吧”薄野琊看着上官夫人说。

  上官凝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薄野琊怎么会帮我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官夫人附和太子殿下,点了点头。

  太夫人则和蔼地说:“说来,太子殿下和凝儿一同在吾儿的指导下学习箭术,也算是师出同门吧。”

  皇后娘娘点点头,对着太子说:“琊儿,说来,许久未见你拉弓射箭,骑马打猎了。”

  “儿臣前些日子事务繁杂,这几日才得闲。看到上官小姐猎的焰兔,我也心痒痒,羡慕得很,想着今日去打猎呢。”薄野琊略带喜悦的神情看着皇后娘娘说道。

  上官凝则客气道:“殿下说笑了,何来羡慕一说呢,您箭术非凡,那焰兔还不是唾手可得,想猎多少是多少。”

  薄野琊嘴角上扬,给上官凝一个捉摸不透的浅笑。

  “都是上官将军教导的,想必我的箭术和你差不了多少。”薄野琊接话道。

  “太子殿下谦虚了”上官太夫人和蔼可亲地说。

  皇后娘娘来了兴致,说:“谁更胜一筹可说不定,琊儿,既然你今日无事,何不与凝儿去比试一番也让母后看个新鲜。”

  “好主意,但既然是比试,便有赢有输,要设个奖赏才是。”言罢,他朝上官凝看了一眼。

  上官凝已经想到他的意图了,可是娘娘发话了,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

  “若我赢了,便赠予我停云琴,如何?”薄野琊看着上官凝那乌黑的双眸,问道。

  “好啊。但若殿下输了——可否为臣女抚一曲《阳春白雪》”上官凝毫不示弱。

  “凝儿,休得放肆。”上官夫人语气重了些。

  “无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薄野琊不相信自己会输。

  上官凝看着薄野琊,信誓旦旦地回应道:“一言为定。”

  东宫,偏殿。

  “殿下怎么还不过来,说好的议事呢?”说话的人穿着绛紫衣衫,束着青玉冠。略显急促的声音反应他比较鲁莽,散漫的性格。他便是周尔霖,他的妹妹周灵儿是上官凝的好友。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再等等吧。”上官朔手持一把弗菻面扇,半躺似的靠在椅子上。珐琅制的面扇总体呈蓝色,正衬一袭蓝衣的他。

  “那就一直等着?你怎么这么喜欢和我抬杠呢?”周尔霖的语气好像受了气的孩子。

  “看看别人,少说话,多看书。”上官朔瞟了眼坐在周尔霖旁边的付介。

  付介坐的端庄,一手执书,一手端起香茗品味,一袭玄衣更显得他脊背挺得笔直。他性格直爽,常常一本正经的样子。

  “皇兄是说去给母后请安,怎的这么久?”说着,薄野琛遣了一个侍从去打听。

  少倾,侍从给众人行礼然后说到:“太子殿下和上官小姐要比试射箭,皇后娘娘带着她们向靶场去了,一起的还有上官夫人和上官太夫人。”

  一言既罢,众人都感觉惊奇。

  “皇兄要和人比试射箭,还真是稀奇。”

  “比试?可知为了什么?”上官朔抓住了华点。

  “回大人,太子殿下和上官小姐许下约定,殿下赢了,则上官小姐割爱她的停云琴,若殿下输了,则为上官小姐抚一曲《阳春白雪》。”

  “哈哈哈哈,他果然还惦记着那琴呢。”上官朔笑道。

  “什么琴,我们错过了什么好戏?”付介问道。

  “上官凝昨日猎得了一只焰兔,按照他和上官朔的约定,她向皇兄要走了那停云琴。”

  “上官大小姐,昨日我们还看见她来着。”付介想到昨日在臻墨廊门口见到的女子。

  “是诶,我和付介一起,就在臻墨廊的门口,她当时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周尔霖对众人点点头。

  他又补充道:“敢和太子殿下要东西,还神色自若逛街的人,只有你妹妹了。”

  “那我们不妨去凑凑热闹,谁会笑到最后呢?”上官朔说着已经起身。

  薄野琛也很好奇,和上官朔一并朝门外走去,紧跟着周尔霖和付介。

  途中,大家还不忘讨论,到底谁会赢呢?

  靶场,宫人们已经布置好了比试场地。后方设置的座位上,皇后娘娘和两位夫人正在说着话。

  薄野琊和上官凝各自去更换射箭时的衣物。

  “老身也算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却也是第一次看殿下与人比试射箭呢。”太夫人试探着对皇后娘娘说道。

  娘娘点点头:“琊儿以前和兄弟好友们也比试过,但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比试,而且还是主动提出的,确实很稀奇呢。”

  “昨日凝儿也是主动提出要进宫来拜见娘娘,还回去挑了衣服首饰,也是稀奇呢!我一问,才知道是和太子殿下,琛王殿下谈了会儿话,不知......”

  夫人此话一出,三人都好像参破了什么大道,幡然醒悟的样子。

  “莫不是两人有什么事情?那感情好啊。凝儿出身名门,品行端正,机敏智慧,又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做太子妃再合适不过了”皇后娘娘喜笑颜开。

  “娘娘谬赞了,凝儿能得娘娘喜爱已是上官家的福分。现在下定论尚早,且看看两个孩子的心意吧”夫人恭敬地回答。

  这时,从东宫来的四人已经到达靶场,见到皇后娘娘,众人都恭敬地行礼。

  “好孩子们,都起来吧,赐座”

  众人向上官太夫人和上官夫人作揖后方才坐下。

  “今儿是什么风吹的?太子殿居然下要和凝儿比试射箭。”上官朔故作好奇地问道。

  皇后娘娘问:“你们也觉得惊讶吗?”

  周尔霖抢着答道:“当然了,娘娘,平时太子殿下和其他人话都说不了几句呢,更别说比试射箭。”

  皇后娘娘和两位夫人相视一笑。

  薄野琊先过来了,黑色的衣袍上飞扬着用金线绣成的麒麟,马蹄形的黑色袖盖下,线条优美的肌肉正准备大显身手。

  后面走来的是换了箭衣的上官凝。玄青色的箭衣和单螺髻上唯一一支蓝玉素簪相得益彰。大步向众人走来的她显得英气十足。

  上官凝向薄野琊福了福身子行礼,并道:“太子殿下,还记得《阳春白雪》的谱子吧?”m.χIùmЬ.CǒM

  薄野琊貌似翻了个白眼:“现在便差人去取琴吧,那琴迟早要回到东宫的。”

  两人放完狠话,默立两旁。

  比试规则是:两人依次将箭射向百米外的箭靶,箭靶由内到外共分五个环,射到最内环记筹,外一环记四筹,依次类推。每人十支箭。

  “这就开始吧”皇后娘娘一声令下。

  众人皆向比试场地看去。

  两人皆已抽出羽箭,搭箭上弓。侍者甲挥旗而下,两人的箭急射而出。

  “咻”两人的箭皆中靶心。

  箭靶旁的侍从乙看了看两人的箭靶,挥旗,对着众人报告道:“各五筹。”

  “哇偶”周尔霖感叹道。虽然和众人一样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但他这性格还是让他发了声。

  一箭又一箭,两人居然每局都中五筹。

  “是上官将军教得好啊,两人的箭术都很精妙。”皇后娘娘感叹道。众人皆附和。

  直到第七局,上官凝以四筹落后薄野琊的五筹。

  看到这,上官朔想:凝儿,千万要稳住气呀。

  上官凝深呼吸,看了薄野琊一眼,他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这微笑在上官凝眼中,就是无尽的嘲讽和深深的不屑。

  上官凝转过头,平复心情。

  第八局,五筹对五筹,两平。

  第九局如是。

  周尔霖摇摇头:“看来太子殿下要更胜一筹。”

  “还有一箭,结果尚未可知”付介理智地说。

  “你不相信殿下吗?”

  “陈述事实而已”

  其他人不大注意两人的谈话,只关心着下一箭的结果。

  薄野琊胜券在。上官凝则自我暗示,努力静下心来。

  侍者甲挥旗而下,众人看着射出去的两支箭,不由自主地把脖子往前伸着。

  “太子殿下四筹,上官小姐五筹”

  侍者乙雄厚的声音倒放下了上官凝心中的石头,却搅得薄野琊心中不快。

  看着薄野琊黑着的脸,上官凝笑了,笑得很甜美。

  在此时的薄野琊心中,这笑是罪恶的,是可恨的,像是在挑战着堂堂太子殿下的威严,磨损着他身为未来帝王的傲气。

  “平手!”薄野琛说出大家所想。

  “那可如何是好,要加试吗?”付介回应。

  太夫人笑了,说:“确实是没有料到的局面啊。”

  众人连连称是。

  上官凝和薄野琊已回到众人身边。

  “旗鼓相当啊,你两人的箭术都是出神入化的。”皇后娘娘称赞道。

  “既然胜负难分,如何兑现赌约?”上官夫人引出众人疑惑。

  “不如你们再比比骑射吧,光射箭也没什么好玩的。”上官朔建议到。

  “好主意”皇后娘娘认可了这个想法。

  “殿下,快叫人把你的苍官牵出来,这马的英姿正衬你。”周尔霖激动地说。

  “想必上官小姐的马还在上官府,既是比试,两人不能骑自己熟悉的爱马,便应骑都不熟悉的马了”薄野琛看着众人说道。

  周尔霖尴尬地笑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呵,你什么时候考虑周道过”坐在周尔霖旁边的付介吐槽道。有娘娘和两位夫人在场,付介说得很小声,怕是只有周尔霖能听见。于是周白了付一眼。

  “琊儿,你父皇前几天不是才赐了你两匹汗血宝马吗,今日正巧了。”皇后娘娘想起些什么来。

  “出元,叫人把那马牵来”薄野琊微微侧身对近侍吩咐道。

  这一侧身,正好与上官凝对视,清澈的眼眸似可爱的兔子,外露的锋芒像扬着爪子的妖猫。

  上官夫人客气道:“能骑上这样的名马,还不快谢过殿下。”

  上官凝回过神来:“谢——殿下”

  两匹马都是枣红色,长得极像。稍远看,是无与伦比的强壮和优美。细看,四条腿极其匀称,毛发似乎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上官凝跑过去抚摸马儿,喜上眉梢。

  “真是好马”上官凝感叹道。

  “上好马,却不是乖马,尚未完全驯服,会不会摔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薄野琊也走近了马。

  上官凝一挑眉,一扬嘴角,给了薄野琊一个自信的表情。

  薄野琊则是一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骑射比试规则:两人各骑骏马奔驰道上,身负不同颜色的羽箭,两侧有侍从扔出水果,两人骑马间隙将箭射出。一柱香时间,最后射中多者为胜。

  两人上马,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吧”皇后娘娘一声令下。

  侍从甲挥旗而下,两人骑马奔驰而去。背着的雕弓镶着玉石珠宝,显示着尊贵的身份,矫健的骏马托起两人的飒爽英姿。正如那诗所描绘“雕弓写明月,骏马疑流电”

  当水果被抛起,两人取出羽箭,看准目标,箭矢如闪电闪过,贯穿射向的水果。

  起初,两人势均力敌,游刃有余。但当更多的水果被抛撒而出,两人都显得些许慌乱,但都冷静沉着地应付着。

  “他们的骑射真是出神入化”周尔霖看神了眼。

  “凝儿啊,不愧是上官家的女儿。”皇后娘娘笑着对着两位夫人说。

  两位夫人点点头。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这骑射更是非一般人能比,我彧朝有此优秀的太子殿下实乃社稷之福。”太夫人夸赞道。

  一柱香的时间快到了,却不料有意外发生。

  一颗被射下的苹果恰好砸中了上官凝所骑骏马的脖颈,加上这马未被驯化,那马瞬间被激怒了。它疾速奔驰,颠簸剧烈,上官凝已顾不得射箭,只一心想控制住这匹发疯的马。

  众人见此情形都担心不已,面露难色。旁边的侍从都急着想阻止这马,却都不敢靠近。薄野琊也顾不得射箭了,策马去追上官凝。

  上官凝紧勒缰绳,奈何力气不足以拉住这马结实的身躯。

  薄野琊骑马与她并行。

  “跳过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上官凝犹豫着。

  “我说过,你要小心这马。它脾气爆,你驯服不了它的。”

  如果说上官凝刚刚还想着要接受薄野琊的帮助,但是他说了此话后,上官凝就是摔下马去也不会接受了。

  “不必,我可以自己应付。”上官凝看也不看薄野琊,坚定地说道。

  “平时训马的技师呢,快叫来!”皇后娘娘对侍从吩咐道,语气充满了着急。

  上官凝还在和薄野琊僵持着。它骑的马却越发躁动,薄野琊取出一支羽箭,刺向了那不知好歹的畜生。上官凝对此举大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很快恢复过来。

  那马的鲜血溅到上官凝宝蓝色的衣服上,似绽开一朵朵血色小花。薄野琊的衣服上定然也有鲜血,但看不出来,因为他身着一袭玄衣。

  马倒下时,上官凝已经安然无恙地站到了地面上。

  薄野琊也下了马。

  许多侍从赶来收拾残局。

  “如果不是我,你打算如何驯服它呢?和它讲道理吗?”

  “我只想驯服它,没想杀掉它。”

  “当你无法驯服它时,最好杀掉它。”

  上官凝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

  “或者,你跳下马来,我可以保你平安,那马也不会有事。”

  但是在上官凝心中,她独有的骄傲不允许她接受这略带讽刺的“帮助”。就像快饿死的乞人也不食嗟来之食。

  上官凝只一句“谢殿下”,随后不语。

  到了众人面前,皇后娘娘担心地拉起上官凝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两位夫人更是怜惜地看着她,其余人的目光自然也聚集在她身上。

  “娘娘不用担心,臣女没有大碍”上官凝语气平静。

  “那就好,去换身干净的衣物吧。”皇后娘娘松了一口气。

  “比试结果呢?谁射得更多?”这是上官凝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了。

  “先去换衣服吧,这比试也不完整,胜负也......”

  上官朔话还未说完,上官凝便打断了他:“赢便是赢,输便是输。”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薄野琊眼中第一次向女子投来些许赞赏的目光,随后又融化于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侍者前来禀报:“太子殿下50箭,上官小姐49箭。”

  众人心中皆是唏嘘,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倒是上官凝开了口:“太子殿下赢了,臣女即差人将琴送往东宫。”语气即冷,和她平时的语气大不相同。

  “不必,胜之不武”薄野琊道。

  “公平的比试,大家都见证着,何来胜之不武一说。”

  “殿下是因为没能完整比试一株香的时间而有所顾虑吗?大可不必。”上官凝接着说。

  虽然不知道妹妹这反常的话语是为何,但上官朔想:这自然有她的道理。于是帮着妹妹说话:“殿下若不收下琴,倒显得凝儿输不起。若殿下有所顾虑,那满足她一个请求如何?”

  “皇兄,你就收下琴吧”薄野琛也帮忙打圆场。

  皇后娘娘对薄野琊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想要什么?”

  “恳请殿下将那受伤的马儿赐予臣女”

  “那马不死也丢半条命,不如我赐予你那匹健康的汗血宝马吧。”

  “臣女只想要那匹马,我相信它可以痊愈。”

  “随你吧”薄野琊算是妥协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换衣服吧”皇后娘娘催促道。

  “快去吧,凝儿”太夫人和蔼地说。

  换衣的路上,上官凝和薄野琊一起走了一段路。

  “其实你有机会让这场比试作罢,你就可以保住那停云琴了。”

  “我说过,输了就是输了,即使我再钟爱那琴,我也不会...占为己有”

  “可惜了,那琴——你怕是还没有仔细看过吧”

  他在嘲讽我?上官凝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怒气:“怎么感觉你老是要和我作对”

  上官凝的脸蛋红扑扑的,嘟嘟的嘴巴和质问的神情显得十分可爱。

  薄野琊笑得很邪魅,未说一句话,便向前走了。

  呵呵,我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薄野琊——太子殿下,我上官凝和你杠上了。上官凝愤愤地想。

  一行人和薄野琊回了东宫议事。皇后娘娘,两位夫人和上官凝回了栖凤宫。

  午膳时分,那炙兔肉颇受好评。特别是皇后娘娘,钟爱极了,夸了又夸,两位夫人也随声附和。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慰上官凝今日比试输掉一事,美味的炙兔肉和精妙的箭术一直是大家绕不开的话题。

  上官凝看着那兔肉,便想起薄野琊来,大家一直夸赞兔肉和自己的箭术,便迫使她反反复复回忆从昨天到今天和薄野琊有关的每句话,每件事。他的语气,神情反复烙印在上官凝心中。

  午膳后,上官凝完全无心和长辈们一起谈话,敷衍了一会儿,便借机去御花园转转。

  不愧是皇家花园,布局精妙的亭台楼阁与悉心培育奇花异草充盈着眼帘。无论从哪个角落观察,都有独具风格的诗情画意。

  上官凝心中颇不宁静,无精打采地走在曲径通幽的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

  “小姐,别闷闷不乐了,这御花园那么大,风景甚美,好玩儿的也多。”月舞安慰道。

  “没意思,我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一样的无趣。”上官凝说着嘟了嘟嘴。

  “小姐莫恼,待公子生日时,可让他以生辰礼物之名再从太子那把那停云琴要来,公子再送给你不就好了吗?”清弄也试着安慰自家小姐。

  “那得多厚脸皮呀!”

  “而且,我最气的是薄野琊,他明里暗里对我的嘲讽。若有机会,我一定要挫挫他的威风。”上官凝接着说。

  “这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孤傲,不喜任何人质疑,他挑战他,更别说和他唱反调了。小姐你......”

  “那又怎样,他被我上官凝盯上,谁怕谁啊?”上官凝打断月舞的话,骄傲地说道。

  “小姐,你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吗?”清弄好奇地探着脑袋问。

  “嘿嘿——”上官凝笑了笑

  “没有”她干脆地说。

  弯曲的小道走起来颇有趣味,没想到穿过假山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活水清汩的碧潭像碧绿的玉石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透。

  “进宫这么对此,我怎么从未到过此处,倒挺别致。”

  一个宫女上前回话:“这是陛下命人新修的,另有一亭翼然临于潭上,太子殿下亲笔赐名,叫静心亭。”

  “此处确实静心,但静心亭,这名字未免俗气”

  “俗气?上官凝,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取的名字,亲自题写的文字,你敢说俗气,好大的胆子。”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奴婢见过禧川郡主”众婢女皆行礼道。

  一个身着桃红如意云纹捻金银丝绣织锦缎百花曳地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头上的赤金步摇发出略显杂乱的声音。

  上官凝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她,心想:我心里正恼呢,这蠢货又要来找我的不痛快吗。

  “大胆,见到本郡主还不参拜”禧川郡主趾高气昂地说道。

  “陛下曾说,我出生名门望族,身份贵重不逊郡主。退一万步说,你是郡主,我亦是郡主,我为何要向你行礼。”上官凝语气中掺杂着不屑,但看来仍是平静端庄的模样。

  “陛下和你客气,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啊!”禧川郡主的嚣张气焰不减。

  “陛下一字千金,岂有戏言,你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不知他如何罚你”

  “别老拿陛下压我,我爷爷是陛下的叔父,我姨母是淑妃娘娘,我也是姓薄野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呵,你爷爷确实是朝中贤臣,刚正不阿,为人宽厚,可惜离世得早,不然你若在他身边教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嚣张跋扈,惹人讨厌。”

  “好你个上官凝,我要去姨母那儿告你”

  “哦,对了,你这盛气凌人的毛病倒是和你那姨母一般。就算你告诉她又怎样,皇后娘娘疼惜我,自会护着我的。是皇后大还是妃子大呢?”上官凝语气依然平静。

  禧川郡主一时无语,只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把上官凝生吞活剥了。

  上官凝看她这样子,喜从心生,顷刻笑眼盈盈。她闲庭信步,向潭中的静心亭走去。

  一条平直的窄道连接岸边与静心亭。这窄道还是竹子制成,与周边的修竹甚是相称。而且它没有扶手,像浮在空中的竹筏,让过道的人更好体验此趣味。

  看着上官凝向前走去,禧川郡主心生一计。

  “哎呀,好妹妹,我和你开玩笑的,不要当真。”说着,她上前向上官凝走去。

  上官凝稍显疑惑地转过头来,这是唱的哪出?

  “走,我们一起去亭中坐坐”,禧川郡主主动挽起上官凝的手。

  “郡主客气了,我和你也不熟”说着,上官凝要挣脱她。

  不料,她挽得更紧了。

  “别这么小气嘛,给你说个秘密,我从我姨母那儿知道的,怎么样?”

  “没兴趣”

  “和太子殿下有关哦”禧川郡主堆满笑容的脸看不出她的意图。

  “哦~”上官凝有点兴趣,“你说”

  “你可知道宰相家的安小姐?”

  “安绮之,雍都有名的才女。”

  “就是她,她可是宰相大人的独女,从小就跟着宰相大人读书,习字。她聪慧贤良,没有人不夸赞的。”

  “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有意让她做太子妃!”

  “真的?”

  “当然,那日安小姐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笑着直夸她。后有人提到,太子殿下博学多才,只有安小姐的学识才配得上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竟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姨母在场,她亲口告诉我的”

  “安绮之......”上官凝脑子努力回想这位小姐的容貌,想得出了神。

  忽然,上官凝一脚踩下,不料脚下那竹子竟然断开了。上官凝努力想保持平衡,不料禧川郡主借势轻推了一下她。

  “哎呀,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禧川郡主装模装样。

  上官凝知道了她的把戏,也抓着她不放。两人竟一起落入了碧潭中。

  恰好禧川郡主的衣裙繁琐,浸水之后极重,使她几乎沉在水中,加上她不会游泳,像只疯狗在水中乱动。

  “小心,郡主,我来救你。”会游泳的上官凝游了过去。

  “哎呀!”上官凝故作姿态,竟扑在了禧川郡主身上,将她整个人浸在水中。

  “上官小姐,快些让开,我家郡主不会憋气”禧川郡主的侍女粉格在岸上喊道。

  “谁生来就会憋气呀,要多练练。”上官凝笑道。

  但她还是放开了禧川郡主,这时,侍女已经叫了最近的侍卫来救人。

  上官凝自己游上了岸去,清弄和月舞连忙给小姐整理仪容。

  “呸”被救上岸的禧川郡主吐出刚刚吃到嘴里的水草,还连忙吐了不少水。

  “好你个上官凝,你是故意的”

  “薄野亭,你才是故意的吧。用所谓的秘密分散我的注意力,把我引到这有安全隐患的地方,一脚踩下,立刻跌入水中。”

  “你凭什么认定我提前知道这会塌,我要告诉父王和姨母,让他们惩治你。”

  “那我只好如实禀报:禧川郡主如何恶毒的心肠,在水中扑腾的惨样,还有被侍卫们救起来的肌肤之亲。”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的,不知传遍雍都,你是否还有脸做人?”上官凝抛给禧川郡主一个明媚的眼神。

  “你要记住,我们两个在这相遇,想要一起在静心亭下棋。不料这竹桥不稳,我们一起掉入潭中。但是我勇气可嘉,我在水中毫发无损,还救起了落水的你。”上官凝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呜呜~”禧川郡主哭了好一会儿,侍女怎么劝也劝不住。

  回栖凤宫路上。

  “明明全是那禧川郡主的错,小姐为何要编造一个‘和谐’的故事?”

  “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她提前知道我走的那儿会踩空。再者,议论太子殿下的婚事终归是失礼的。还有,万一她真说了我故意把她按在水里的事情,她那护短的父亲肯定会找上官家的麻烦,最后父亲惩罚的是我呀!”

  “但小姐终究是被她害的才会跌入水中,着凉了可怎么好!”月舞担心道。

  “别小看你家小姐,我身体没那么弱。倒是希望禧川郡主可以得点风寒什么的,短时间内看不到她才好,眼不见为净。”上官凝开心地笑了。

  回到栖凤宫,众人看见落汤鸡似的上官凝都很惊讶,连忙让她去换了干净的衣裳。

  换好衣裳后,几人关切地问上官凝落水的原由,一旁的月舞和清弄便照着上官凝编的故事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众人只是担心,也没有质疑故事的真实性。

  东宫,五人已议事完毕,在偏殿饮茶。

  “今天可真怪,上官凝居然主动让出了停云琴,她难道......”周尔霖一边吃蜜饯莱阳梨糕,一边说着。

  “让?”薄野琊抛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周尔霖立刻闭了嘴。

  “什么叫让啊,太子殿下的骑射本就无人能敌。”付介帮忙打圆场。

  “是是是,无人能敌。”周尔霖点头道。

  “可我妹妹也不差,若非那马出了问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一旁的上官朔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轻飘飘地说。

  “你妹妹傲气十足,平时习惯了把人拿捏,今日倒是表现得十分温顺。”薄野琊平静地说道。

  “温顺?呵,她怕是憋着什么大主意呢,你要小心了。别中了她的圈套。”上官朔好心提醒。

  这时,从栖凤宫来的上官夫人贴身侍女钰汝来了。

  她恭敬地跪下行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琛王殿下,见过各位公子。”

  “嗯”薄野琊喉咙发出这一轻声,便是许可她起来了。

  她转而面向上官朔:“公子,夫人差奴婢来问您,议事是否完毕,可否随夫人小姐们一起回府。”

  “此时便回府了?何故?”

  “这...小姐落了水,夫人忧心,便向皇后娘娘告辞,带小姐回府休息。”

  “凝儿怎会落水,是否严重?”上官朔关切地问道。

  “小姐现下已无大碍。侍奉的婢女说,是小姐和禧川郡主要一同到静心亭上下棋,不料两人不小心跌入水中。”

  “不小心?”薄野琛重复道。

  “呵呵,凝儿和禧川郡主要一起下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只有周尔霖迷迷糊糊的样子,却又不敢多问,甚是好笑。

  “看来今日静心亭景色甚美,可惜啊,错过了。”薄野琊略调侃道。

  “皇兄,十日后奉英侯府的太夫人七十寿辰,想必那日府上风景更甚。”薄野琛说道。

  “对对对,奉英侯府的园子是出了名的,那布局都是请了江南的园林大师设计的。”周尔霖来了兴致。

  “莫非两位殿下也要去这种场合?”付介开了口。

  “奉英侯夫人和母后是表亲,故特命我们兄弟去贺寿。”薄野琛解释道。

  “上官朔告退。”

  于是上官一家人一起回府了。

  晚上,长梧阁内。

  上官凝还在小花园的秋千上闲坐。

  “发什么呆呢?这蜜饯菱角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上官朔看了看一旁石桌上的糕点说道。

  “哥哥”上官凝的声音糯糯的。她裹着鹅黄色的小毛毯,探出脑袋来看着哥哥,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猫咪。

  “姜汤喝了?”

  “早就喝了”

  “凝儿何故如此闷闷不乐?”上官朔命侍女拿来椅子,与上官凝对面而坐。

  “说不清楚”

  “因为失去了停云琴?因为掉进了水潭里?”

  “是,也不完全是。就......有人挫了我的傲气,我感受到了无能为力。还有,禧川郡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找我麻烦。”

  “薄野琊这个人,我最是了解了。出生后便被封为太子,从小到大被陛下和皇后娘娘严格管教。作为日后经世济民的天子,他亦严格要求自己,喜怒不形于色,总想着让人屈服于他的眼神之下,受他管理。凝儿想要和他硬碰硬,傲对傲,还要多修炼。”

  “至于禧川郡主......”上官朔接着说。“凝儿是我们上官家的掌上明珠,你一出生便获得了别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东西。你聪慧伶俐,被很多人喜爱,便有那不省心的人嫉妒你,加害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小时候好,什么都不用管”上官凝脚尖点地,缓缓地荡起秋千。

  “长大也不是什么坏事,心智更加成熟,脚步更加坚定,眼界更加开阔。你呀,只管玩儿去,偌大的雍都城随你去。”

  上官凝来了劲儿,闪亮着清澈的双眸说:“我要和哥哥一起,像父亲一样,像上官家的祖祖辈辈一样,镇守边疆,保家卫国!”

  “边塞的诗我读了好多,可是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大漠孤烟到底是如何地直,长河落日到底是如何地圆?”

  “你以后会看到的。”上官朔不忍戳穿妹妹的梦,笑着对他说。

  “哥哥推我,哥哥推我”上官凝摇动身体,慢慢荡起秋千。

  “好”上官朔宠溺地说。顺势站了起来,走到妹妹身后。

  侍女撤去了放在前面的刚刚上官朔坐过的椅子。

  没有了阻挡,上官朔在身后推起了妹妹。

  “高些,再高些。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啊,哥哥。边塞地广人稀,跑起马来必定痛快。我要骑着我的蒙幸在那里自由自在地奔驰......”

  “自由自在...”上官朔喃喃道。

  东宫。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龙涎香的气味蔓延,华丽的宫灯高悬。

  两旁的宫女拉开帷帘,刚沐浴更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殿内。明黄的绸缎顺滑,向下的垂感更显男子身材的颀伟。仍有水滴从发尖滴下,浸透胸前一点点衣物,贴着他匀称的肌肉。

  “殿下,这停云琴已搬进您的寝殿。”出元恭敬地说道。

  太子稍一挥手,其他人便都退下了。

  他走到琴边,轻轻拨弄一根琴弦,那音色极清,他轻轻一笑。

  然后他平心静气地抚了一曲《阳春白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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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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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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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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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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