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露台的地面是用的做了防水处理的木制材料,没做太多的绿化设计,重点放在了顶上的阳光棚和下面的桌椅。
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异形桌并没有太夸张的造型,只是彷云朵的造型做了流线设计。搭配的四张同色椅子是舒适的高椅背设计,外面包裹着的皮料质量很好,触感上佳,用以点亮这素雅设计的是专门挑的大师椅枕,取材于宗教,色调浓郁又低调。
现在两支高脚杯被随意地放在桌上,中间摆着的水晶果盘上,切好的水果和刚端上来时别无二致,被“排挤”到另一头的坚果零食盘中,才空运来不久的开心果、碧根果们放在那无人问津。
宁齐伊和陆邢宇一人坐着一头,身上是同款的放松。
在回家路上,陆浩诚是睡得像小猪,呼噜声没停,到家哄着他起来吃饭,撒了点小脾气乖乖吃了,都没下餐桌,小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宁齐伊便叫陆邢宇把陆浩诚抱上楼睡觉了。m.xiumb.com
她洗了个澡出来,一边拉伸舒展一边看手机,瞧着陆邢宇在网上那番雷厉风行的操作,想了想,便把他喊来了阳台。
东西摆好了,人也到位了,开场白倒卡壳了。
宁齐伊不是不会社交,只是每次见到陆邢宇大脑里的思绪总是跑偏。
就像这会,她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八百年前看过的文章。
在校园纪实小说里,天台等你可能是一场霸凌的开始。
在校园爱情小说里,天台等你可能是校霸和校花爱情的开始——这要往下接,就得跟上一场壁咚,或者搂着腰一通狂亲。
宁齐伊想到这就忍不住笑。
家里露台的椅子是特地定做的加大的款式,舒适度被摆在了第一位——虽然购入至今,主人没怎么享受过在上头休憩的安宁。
宁齐伊挺有长途飞行的经验,也懂得让身体处在一个舒适的状态,但出门来回这么一通飞,终究是累了,虽说刚刚洗澡前后都有在舒展,但身体隐约的酸疼绝非假的,她懒劲上来,也就懒洋洋地把自己瘫在了椅子上,脚也直接缩起,把整个人安稳地蜷在了沙发上。
坐了一会,她还不满足,从旁边空置的那把沙发椅上一捞,把枕头偷来塞在了怀里,这才安逸起来。
这会她头半埋在枕头上正笑呢——
很奇怪,笑容有时候比哭还难以控制,尤其是越想着要忍越忍不住。
陆邢宇仍坐得板正,他的手机被随意地放在了桌上,眼神一直停留在宁齐伊的身上。
笑什么呢?
是因为他?可他刚刚用黑屏的手机迅速地扫了一眼,着实是没看出脸上有什么问题。
可又能是为了什么?不过笑总是好的,他本来还担心宁齐伊心情不好呢。
陆邢宇目光落在了宁齐伊露在外头的脚上。
宁齐伊虽然爱运动,可一般也只会选在大清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晨练,平日里防晒做得也好,皮肤一直很白皙,脚尤甚。
她的脚不是什么三寸金莲式的迷你小脚,可是每个指头在那安分待着莫名就有点玲珑可爱的样子。
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套双袜子?再看脚边隐约的红晕,这就不像皮肤透出来的血色,反倒是挺像冻得。
陆邢宇眉头紧锁,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木了。
他没有特别严重的洁癖,可他也没什么特殊癖好啊。
怎么会看脚看呆了?他是疯了?还是审美随着年限的增长有所改变。
略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别说可爱了,就连半点好奇心都生不起,陆邢宇想不明白自己的双标,可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往宁齐伊那一递。
“嗯?”宁齐伊抬头。
陆邢宇穿的是成套的睡衣,因为要到阳台,就直接在外头搭了件简单的外套。
这会外套就塞在宁齐伊的面前。
这是不想穿要让她帮忙收?没道理吧。
“盖着,脚冷。”
宁齐伊接过了衣服,松松盖着,解释道:“阳台的地上做了地暖,阳台的门也没全关,真不觉得冷,我又不是浩诚,还能不知道自己冷呀?”但好意总是得接受的,“谢了。”
说两句话的功夫,刚刚那压抑不住的笑意也就憋住了:“现在轮到我借花献佛了,从你酒庄搬回来的酒,味道不错,喝一点?你可得给我点面子。”
人缩着,声音也跟着软了起来,宁齐伊穿的睡衣是陆浩诚指定的母子款,领子处有毛茸茸的设计,包裹在脸周衬得脸格外的小,人也一下小了起来。
陆邢宇也不吭声,举起酒杯就一饮而入,不带客气地,一杯酒就没了。
宁齐伊噗嗤地笑,她倒不会觉得陆邢宇不懂品酒——谁不懂他也不会不懂呀,天天在外应酬呢。
可没想到这还是个酒仙,这应该是在家里不用顾忌这么多礼仪,也就放开了喝。
只是这酒也没特别认真的醒,估计味道也一般,看来陆邢宇对酒不太讲究。
宁齐伊给他满上,还没交代,陆邢宇又是一杯喝掉了。
“别急,事情还没说呢,酒就叫你喝完了。”
“我让人再送。”
“是酒的事情吗?”宁齐伊看他,“家里还少这两瓶酒呀?是要和你说事情呢。”
陆邢宇回过神,手终于从酒杯上离开了,端正坐好,认真听:“你说。”
“谢谢你的维护,不许说不用。”宁齐伊认真道,“晚上特地喊你出来说话,是想和你说,我们家的事情,你先别着急帮我,我再观望呢。”
陆邢宇不太赞同:“舆论是会越来越大的。”
宁齐伊想了想,看着陆邢宇,忍不住有点想问——
问什么呢?问句傻话,问他可不可信,能不能坦诚相待。
这确实是傻话,上辈子宁齐伊还年轻时就常干这事。
和当时她以为的好朋友说家里的家事,头一句就是——“我和你说,你和我保证,你不会和别人说”,对方当然也保证了,倒也不用发誓,只需要指天画地地说句,我是那种人吗?
然后嘛……她的家事很快也就满天飞了,和好友闹掰的她,得来的是好友惭愧的一句,我只和一个不是本专业的朋友说了,没提你的名字,没想到她自己猜出来了。
总之最后她是朋友也没了,隐私也没了。
这样的错误她后来又犯了好几次,不全一样,但很类似。
也是一次又一次摔倒受伤后她才想明白一个道理,保证是没用的,所谓的“需要保证”其实就是侥幸心里作祟,摸着心里最深处,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事有很大的可能会外传。
傻多了就聪明了——还是没学会看人,但学会了守口如瓶。
宁齐伊看着陆邢宇,忍不住又笑了。
是男配光环在作祟吗?还是……还是她自己觉得无所谓?总觉得在这人面前坦诚地说些什么不会有什么后果。
她放松地开口了,大致交代了下宁家的情况。
陆邢宇没说话,安静听着。
宁齐伊说的很多细节他都知道,一部分是自己看见的,另一部分,是结婚前的调查里写明了的,只是宁齐伊说的视角不一样且更全面。
当时看着调查结果,他脑海里好像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觉得目前存在的问题都无伤大雅。
可现在……
这是什么感觉呢?
他听着宁齐伊嘴里出现的宁父、宁母和宁欣欣等一干人,眼神里厌烦就冒出来了。
能叫这些人远点最好。
“……今天这事,我估计是我那好堂姐做的,我一开始没想明白我爸对她这么掏心掏肺,她要这么为难她,现在我想明白了。”宁齐伊没看陆邢宇的表情,坦然地交代着自己的心机聪明,她从来也没想在陆邢宇面前装作什么小白兔,那可怪没意思的。
陆邢宇意识到自己太久没吭声,勉强接着话尾:“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我给我堂姐带来了多大的危机感。”宁齐伊笑吟吟地应,“她这次闹这一出,是在玩剖肚取粉呢,逼着我爸去自证。案子过了这么久了,面对网络上的滔滔舆论,我爸可以不管,可面对我堂姐呢?面对吴俊书呢?他绝对不愿意也不肯让他们受外人影响,对他有所揣测。”
自证难题在哪都管用。
虽然宁齐伊整了一招悬赏,可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故了,经历这事的老人都死了、病了一茬,活着的难道就知道什么?宁父就是神仙也变不出漂白粉来给自己洗白。
“网友们怀疑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那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钱嘛。”宁齐伊总结道,“所以他只要证明,他不爱钱,对钱没兴趣,就能彻底从这舆论脱身了,压根不需要任何证据。”
宁齐伊摊手:“他只需要把名下的财产都过给我堂姐,这事也就了结了。”
对别人来说挺难——自己奋斗了那么多年的事业,真的让给了侄女绝大多数人是接受不了的,否则国内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老板拼生孩子了。
可对宁父来说,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
“我爸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宁齐伊是联想着原著,对应着想明白的。
她带来的变数让宁欣欣觉得危险,再加上吴俊书的事业不顺,宁欣欣需要得到更多的钱来获得安全感,这就促使她得出招把钱先搂过来。
另一方面嘛……
就是宁欣欣这几次遇到宁齐伊都没赢过,在幼儿园的口碑、上回陆浩诚同学生日会的碰面、吴俊书的事业……没有一桩让宁欣欣顺心的,宁欣欣是靠胜利活着的怪物,她比宁齐伊还要输不起,她再不赢,她要疯了。
当然也还有一点……宁齐伊在等着验证呢。
手机响了,是叶红蔓发来的消息,宁齐伊特地吩咐她帮忙关注,她也没休息,第一时间就给了回应。
叶红蔓的语音一播放,前面就是一连串足以被马赛克或者删减的粗话专场,她之前的涵养全都不翼而飞。
“你猜对了,他真的疯了,刚刚发了个公告,说要把所有的股份和财产转让给宁欣欣,而且马上就要执行。”
“怎么会有这样当爹的,这种发疯一样偏心侄女,别人晓得偷着干,可他呢,还得昭告天下,这是非要让你难堪他才满足吗?他有没有为你考虑过?这些年来,除了让你痛苦他做过什么了?现在还要这样伤害你。”
叶红蔓和宁齐伊很亲近,越亲近这会受到的心灵冲击就越厉害,她说到最后甚至开始哽咽。
宁齐伊安抚地给叶红蔓发着消息,眼神亮晶晶的。
她心里的最后一环得到了验证——
宁父的财产没给吴俊书,全都给了宁欣欣。
听起来是挺理所当然,可要是真了解宁欣欣的人就知道这事情不对劲。
之前宁父要拆了公司娱乐部门时,他最早想的是给宁欣欣一笔钱,好要她能注册一个公司,名义上归吴俊书,可她手里是掐着一笔钱和资源的。
但当时宁欣欣怎么都没答应,只说她不懂这些社会经济的事情,只想在家里相夫教子,好好照顾好吴天宝。
吴俊书很感动地接受了这一切,为了表示对妻子的忠诚和爱意,还把名下的不动产都记在了宁欣欣的名下,严格来说,两者的价值自然是不动产更稳定一些。
而现在……宁欣欣不拒绝了。
宁齐伊确信自己猜对了。
在吴俊书一次又一次输给她以后,宁欣欣对他失去了信心——甚至失去了爱。
小说里写道,宁齐伊是抱着嫉妒的心,为了赢和陆邢宇走到一起。
可在小说没有写到的部分里——女主人公选择男主人公,何尝不是为了赢呢?
只是小说里的男主大多时候总是最强的那个人,倒要大家都忽视了这一点。
可如果男主失去强势地位之后呢?
是忠贞不屈,还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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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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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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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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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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