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痛的工作人员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移开：“老大，不是你的腿不知道疼啊？嫂子，管管他！”
被妻子瞪了眼的关兴朝老实地收回了手：“你们看，水仙网的评论区，讨论度多高啊！这要是给我个账号，我要挨条感谢他们！”
同样看着评论区的宁齐伊知道关兴朝在激动什么。
《当我老了》这档节目最大的目的是给伊人娱乐的老艺人们找点活干。
其次呢，则是宁齐伊和关兴朝的一拍即合，想拍点与众不同的，有意思的东西。
满足了这两点之后，要是还能取得一点成绩，那就是锦上添花。
目前看来，起码在讨论度上，充分满足了关兴朝的欲望。
“我点赞都频繁了。观众们看得很细！还发现了我们埋的伏笔，章老师家里的扶手被人截图圈出来了！还有刘茂彦老师家的包装盒也被截图了，观众真的火眼金睛，连价格牌子都扒出来了。”
“还有这些观众，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关兴朝挺感慨，他屏幕上显示的这几条评论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看得出很用心，在说着自己和孩子的矛盾，在担忧自己渐渐变差的身体，在感慨他们也一样退休以后无所适从……
“宁总，您神机妙算。”关兴朝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上了年纪的人表达欲竟然不比年轻人少！”
这是谦虚说法，那简直是滔滔不绝。
宁齐伊这次特地没做大规模的宣传，只讨了水仙网的常规宣传页，让公司里的老艺人们提前发了微博和视频。
第一批来观看的观众，基本上都是初步转化为伊人娱乐公司粉的死忠、老艺人们的粉丝和本身就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人。
其中宁齐伊最看重的，便是中老年人群体，她想要的是最真实的反馈，来调整后续的节目制作，毕竟公司里的老艺人只是部分样本，不能代表绝大多数的中老年群体。
做这种类型的节目，最怕的就是不接地气——当然，宁齐伊敢做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时代不同，和现在的高薪情况不同，当年的不少老艺人，还真就当进娱乐圈是打工的另一种形态，生活很朴实，不会造出什么何不食肉糜的笑话。
这档节目本质是慢综艺，宁齐伊打算不疾不徐地推进，等口碑发酵再做宣传，不做爆款，就做小众精品。
“你没看刘老师家里个个是文豪。”
当代年轻人，聊天框里十句可能至少有五句带着“哈”，嗯哦额更是万用糊弄回复。
上了年纪的人，还不大懂网络糊弄学，大多数人手写的也要多回两个字，还配个表情。
不说远的，就看上次CityDream的短视频活动里，农鸿达评论区里的真·中老年人，人家评论得可仔细了，看到喜欢的视频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要是年轻人，大多微微一赞，表示已阅。
“是哦。”关兴朝很开心，悄悄凑到宁齐伊旁，“宁总，谢谢你。”
这话听了太多次了，宁齐伊真好奇，如果自带bgm，关兴朝的版本是不是“听我说，谢谢你……”
“我偷偷地去看了《我们的恋爱史书》。”关兴朝立刻举手，“我没有资敌，我是去微博看的别人发的剪辑片段！我才不给他们充会员送播放量。”
宁齐伊善良地没纠正关兴朝：“怎么样？”
关兴朝嘿嘿一笑：“比预告还烂，预告应该是全部精华了。”
宁齐伊一愣：“怎么会？”
“没有创造力以后是这样的，应该是时长的原因。”关兴朝耸肩，“我早和他们说过了，水土不服是大问题，看起来和别人集数差不多，可我们是要发上下集的，时长至少是一点五倍，怎么凑？硬凑。成绩应该不会很差，但是这样的降分翻拍，根本就是电子垃圾。”
他话说得很重，眼神中却有些失落，恨铁不成钢的惆怅填满了心。
可又有点不服，不就是仗着绿叶台这个大平台吗？哪怕是这样有抄袭风波的作品也能捧上台，还能靠营销和好阵容撑起热度，卖出广告。
不过就像宁总说的，长距离跑步看的不是出发的速度谁快，看的是谁能厚积薄发，不掉队的同时，积蓄力量冲刺。
邹凡梦拍拍他：“看评论吧，刚刷出来一批有意思的评论，也挺长的，还念叨着什么中老年人经济，感觉挺会举一反三。”
关兴朝这就把刚刚的感慨抛在脑后，凑过去看。
宁齐伊没打扰他们的夫妻温馨，在宣传群里再度强调：“大家一定要记得，注意引导宣传方向，不仅是咱们公司的艺人，出镜的家人们也要保护好，尽量避免网络攻击，如果出现问题，一定要及时反馈，提醒经纪人跟进，让艺人们先别上社交软件。”
宣传群里正好有人回复。
“宁总怪起来了……有一批莫名其妙的流量进来了，我查一查。”
宁齐伊疑惑，好在没一会答案便来了。
宣传：“……您都不敢信，这两批大流量分别是从讨论股票的网站和股票大V那来的。”
她贴心地分享了链接。
宁齐伊点进一看，哭笑不得。
原来是陆邢宇的锅。
陆氏集团这几年来业绩节节攀升，哪怕是股票市场一片绿的时候，它也很少出现崩盘的局面，稳如泰山，被戏称为稳健理财，在股票市场很受关注。
有股民询问近期公司投资，陆氏没瞒着，这就提到了公司和伊人娱乐的合作。股民们没意见，一是首次合作的代言取得了卓越成效，二是……拜托，股票又没绿，每年都盈利，他们闹什么？
可他们好奇心起来了，为什么陆氏会把新能源车的广告放在《当我老了》里呢？
这一关注，股票大V也跟着来了，凡是赚钱的事情，大家都拿出了一万分的钻研功底，比粉丝还粉丝，第一时间写了长篇报告。
他们断定，这是陆氏要进军中老年人经济的信号！陆氏旗下是有医疗产业布局的，新能源车也很有可能要出老年人智慧版！
分析的同时，他们喝水不忘打水人，对节目质量很是认可的他们，特别真挚地留下了评论。
宁齐伊：……
不是，这分析和结果全错了吧？
她哭笑不得地截图发给了陆邢宇，这可别影响陆氏的布局。
陆邢宇回复得很快，他最近颇有进步，已经不怎么回收到了。
“不影响的，如果节目效果好，我会顺势推出相关业务，项目列表里有相关的项目，只是之前没怎么投入研发。不用回应，他们经常做出不准确猜测。”
宁齐伊点点头，回到宣传群里才发现，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
宣传群里截图一张接着一张甩——
“宁总，好多艺人在免费帮我们宣传。”没等宁齐伊问，他们就给了答案，“是夏星洲，他发了条朋友圈。”
截图里的是夏星洲十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公司制作的综艺节目《当我老了》今晚上线，水仙网独播，特别好看且有意义的一档节目。大家方便的帮我吆喝两声，希望这档好节目可以被更多人看到。顺便也让公司多多发财，才能有更多的钱投入我的新电影。”
在发朋友圈的同时，夏星洲不忘小狗日记和微博两手抓。
他态度端正认真，在微博，是写的自己看完综艺的评价，在小狗日记，写的是今天和CityDream的观影日记。
夏星洲这一发动，伊人娱乐那些本就想宣传，被说不着急的艺人们当即就跟着一哥冲了，他们看的时候也不服气呢！就觉得这么好的节目，应该让大家都看看。
夏星洲在圈里人缘很好，他红的同时，公司对他的管理也不算严格，以前夏星洲的微博堪比营销号，在他那能看到娱乐圈近期发布的所有作品。
得到过他帮忙的艺人，见他难得发朋友圈请人帮忙哪会拒绝，这就立刻答应，帮忙发了微博。
一时之间，满城皆是《当我老了》，发的人够多，这热度一下冲了上去，连带着词条一起冲上热搜。
论坛里这就热闹起来了。
《我们的恋爱史书》看的人多，但大部人讨论的人都在对应节目的小组里，这叫圈地自嗨，除非节目里有值得出圈的场面，否则在公共组里它的讨论绝不会多。
《当我老了》的情况则不同，起初是无人问津，现在热度猛地拔高，专组还只有小猫三两只，帖子都没两个，好奇的人则直接涌到了公共组，开贴就问“热搜上的那个《当我老了》怎么样？”
最开始，下面的评论并不多，大多都是“没看过”、“没听说”、“替你dd”、“马”。
帖子正要沉底，就又被人翻出来了，最新留下的回复是“好看”。
和这条回复一道出现的，是渐渐多起来的讨论帖，角度各不相同。
“震撼我全家，章琬琰老师居然52了吗？她是我爸的女神，家里还有她的旧挂历呢！”
“《当我老了》刘茂彦老师一家太有既视感了……谁懂？我和我爹妈就是这样三句话就开吵。”
“看节目时我妈在旁边，把我妈给看哭了，我妈说她觉得自己怎么都讨好不了我，醉了怎么安慰啊，她哭了我哪还能生气啊。”
“节目组接下来的集数给我狠狠教中老年人防骗！我爸妈参加什么团购，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觉得很划算我服了。”
“张淑惠老师的话什么意思！好好奇，睡不着了我。”
“刘茂彦一家我太感同身受了，我外婆耳背，我妈去照顾她一个月，回来本来说话轻声细语的，现在一开口震耳欲聋。”
“黑心老板大晚上叫我写股票分析，看了半天《当我老了》，想着来论坛放松一下，怎么还是这个节目？”
“夏星洲宣传得也太卖力了吧？我说吃瓜号不靠谱，非说夏星洲想跑路，这都造势了两三个月吧！”
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有不少网友被勾起情绪，这就抱怨起了父母的不理解，说起了平时和父母沟通时的鸡同鸭讲。争论起了父母该不该帮忙照顾孙辈，探究着单身到老到底是好还是坏，还有不少恐老的发言。
这些话题每一个都挺值得争论，讨论着讨论着难免互相入侵领土，这就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想要有理有据，就得有充分的论点，这就又迫使不少网友不得不先看节目再来吵架。
就这一回的功夫，《当我老了》已经冲上了水仙网热度榜单的第一，播放量不断跃升。
眼见这热度越来越高，伊人娱乐上下是目瞪口呆。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他们还没开始花钱呢！
吴嘉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的一个庆功宴，怎么就变成了开会现场？美美叫了酒上桌，都还没喝两杯呢，台里就来电话了。
吴嘉木困惑地看向宣传：“我们宣传的预算比他们低？”
观众就这么多，同期全是竞争对手，把对方的声量淹没，占据着第一的位置，就能占领观众的视线。
宣传头低低，恨不能埋到餐盘：“不，这次台里给的预算很充足……”
他头脑风暴着，不敢轻易接锅：“主要是他们的宣传很精明，取巧了！再加上夏星洲动用了很多他的人情，热度提升以后，他们应该在论坛投放了不少水军，现在应该还在持续投放，开支并不比我们低。”
吴嘉木：“比人脉资源，我们台会输给他们吗？”
他盯着《当我老了》是因为和关兴朝团队有宿仇，但他心里可不觉得他们能弯道超车，没想到他们玩阴的，投这么多，能回本吗？
让公司艺人找朋友帮忙是吧？想和台里合作的艺人更多。
“现在立刻联系，约好发布时间，要快，艺人的微博一发布，我们要立刻跟上，先挪用一部分后面节目的预算，论坛那边，我们也得投放水军，不能轻易把这样重要的战场拱手让人。”
既然提档了，他就要第一，也只要第一。
宣传立刻应是，松了口气，不用背锅了，也怪不得别人能做老大，当机立断，敢做决定。
砸钱砸人脉，轻而易举。
说动就动，大家伙也不庆功了，各自离开，绿叶台的宣传绝非没有经验的愣头青，该出手时就出手。
刚刚还在大吵中的论坛网友们一脸懵逼。心路历程进展惊人。
好家伙，怎么今晚宣传的综艺这么多？每档节目都是人脉王是吧？
讨论度还挺高？要不去看看。
好像还不错，回去讨论看看，等等！怎么有人说抄袭？让我瞧瞧！
丢死人了，这也敢来宣传？可恶至极，立刻爬！
不是，这么多网友都傻了是吧？平时的精明劲呢？这种复刻作品也捧，还说好看就行？可问题比原版还差啊？
看我火眼金睛，原来全是水军！开战——
这一打，就从早打到了晚，轰轰烈烈，你来我往，夹缝生存的《当我老了》默默地刷着存在感。
好看，但不作妖的它默默地在战场捡漏着观众。
这夜，伊人娱乐的员工们美美入睡——宁总说，宣传的事情不着急，明天再说，身体重要。
绿叶台宣传部的员工杀了个七进七出——怎么就控不住呢？
天一亮，到了上班的时间。
养精蓄锐的，等来了高位热搜#当我老了#，一点进去，是大段长评，推荐不断，其乐融融地讨论着节目。
拼搏一夜的，也等来了高位热搜#我们的恋爱史书#，一点进去，是网友在狂骂阴兵过境，水漫金山。
吴嘉木赤红着眼，这就反应过来了。
他给关兴朝送菜了！
他们绿叶台节目的热度本来就高，按部就班早晚压过《当我老了》，他下了重本宣传，反而搅乱了一池水，网友最爱拉踩，关兴朝团队又耍阴招，什么叫“还不如去看《当我老了》，原创的慢综艺！”，这是踩着他们的热度赚观众。
怪不得关兴朝会去伊人娱乐，听说自从宁齐伊介入管理后，伊人娱乐的营销便愈发厉害，现在也算是两个小人强强联合。
黑着脸的吴嘉木正在奋笔疾书着接下来的营销方案，同样犹如幽魂般的宣传敲响了他的门。
“不好了。”他是来报忧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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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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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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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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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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