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蔓抬头,扶了扶低头滑落的眼镜,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宁齐伊。
宁齐伊对以往公司散漫的管理方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所有的申请、汇报、审批,能走线上的就走线上,并要求在指定日期内答复。
同时,她也对原有的流程做了简单的调整,去掉了没有必要的中间环节和终审环节。
这样的改变,叶红蔓起初并不适应。
伊人娱乐规模在圈里不小,但因为业务简单,管理向来松散。
所有的工作,基本由经纪人来决定,经纪人们拍板定好后,会找时间发微信或者打电话汇报,之后再报账。
叶红蔓以前每天一睡醒,手机里的微信消息就没停过,她会在一长段一长段的语音里挑出重点,挨个回复。
至于她处理不好的,她也同样这么一长段一长段地发给宁齐伊。
这一改,大家不是变麻烦了吗?又要多学个线上流程!而且这样多没人情味呀!长此以往,他们都跑出去自立门户了怎么办?
她对宁齐伊向来畅所欲言,这就把心里的纠结传达了出来。
宁齐伊没思考,直接回了她。
“现在的麻烦,是在减少后续的麻烦。你是人,不是机器,没有和你汇报工作反应情况的艺人,平时我们俩有关注吗?”
叶红蔓哑然,当然没有,公司的艺人太多,又基本不再公司常驻,就算是真找她了,她也更多地关注红的那几个。
这点不只在工作上,生活上也是如此。
就比方说在宁齐伊建立工会前,她从来没想过还要注意这个。
此前别说员工生日了,就算是员工亲属的丧葬,她也只是朋友圈刷到才发个红包,关心两句……
“他们找你每件事你都办了?没办,是算他们自己的,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叶红蔓尴尬低头,她承认,她也忘过事情。有时候刚回了句好的,一个电话进来,就去办别的事情了,等办完,消息被压在下面了,哪还能想起?
甚至还存在过一种情况……就是他们所嘱托的事情,她觉得办不了,那就含糊着不回,装死过去。
“公司大了,肯定会冷冰冰一点的,但我不是给你安排了几个助理?他们会协助你的。”
宁齐伊给叶红蔓找的助理,那都是高材生。她把公司的艺人分成几组,助理们每半个月会盘点一次艺人的情况,形成报告,交由叶红蔓和宁齐伊跟进。
叶红蔓以为需要一段很长的磨合期,没想到这才多久,她竟然已经适应了。
其实想想,她现在干的和从前的事情没有不同。
该找她的人还是会找她——提了报告,她审批了以后不用再跟进,助理和对应部门会跟。
该维护关系的,她还是能去——她能从后台整理的数据看到公司员工们的动向,以前临要去关心的时候,还要翻一翻记录才能想起最近这个人在干嘛,现在起码是有的放矢。
甚至,她还更有时间了。
此刻,她便有悠闲的时光,能用平板翻着公司官方app的后台,看着粉丝们提交的意见。
宁齐伊点头:“当老板,是辛苦在前,享受在后,我觉得当老板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自由。”
要发动周边所有的人卷,而不是自己卷生卷死。
流程标准化以后,最轻松的就是老板。
她看向窗外:“你看,这会我要接孩子,就能出来晃晃,记得帮我们俩拍照。”
哎,当老板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又幸福。
宁齐伊拍拍叶红蔓的肩膀,这就施施然下车。
她今天身上披了件带毛边的红色长斗篷,长度过膝没到脚踝,露出了金色的压褶裙摆边,走路间,那双定着毛球的绣花鞋若隐若现。
叶红蔓忙拿着手机跟上,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她平时对员工不也是这样?
对于大家的请假向来手很宽,员工们上班时想溜号一两个小时,只要不影响工作的,她也从不拒绝。
这哪是老板的特权?
她下车的瞬间,就有些后悔。
该叫公司的摄影师来的,她没带云台,手机拍出来的质感也不知道好不好!
宁齐伊站定在心童心的门口,淡淡地接收者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
这会就感谢原身的娱乐圈经历。
脸皮够厚,不会社死,她就是幼儿园门口最靓的妈。
大人们时常觉得,小朋友们必须艰苦朴素,一无所知,没有审美,热爱世界。
但这想法显然是错的,审美从小建立,而小朋友们那颗小小的自尊心,也早就生根发芽。
大人们常有逆反心理,孩子们越是“攀比”外貌,越不想纵容他们,觉得以貌取人实在不可取。
可他们却忘了,个位数年龄的小朋友们,世界还很小,还谈不上什么“心灵美”,他们能关注的东西着实不多。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容易摧毁。
宁齐伊再了解不过,没当过大人,难道没当过小孩吗?她还记得她人生中最初遭受的恶意,是在幼儿园。
“她好臭啊!不想和她玩。”爷爷奶奶家地处背坡,不见太阳,老人体力不支,又应付孩子,衣服没晒干也囫囵给穿。
“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啊?”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爸妈来接人。
“你鼻子上粘着鼻涕,好恶心哦!”感冒得头晕,奶奶和爷爷只会在她流了很多鼻涕时拉她来随意地用毛巾把鼻子一蒙擦好。
……
明明是儿提时的记忆了,可好像伤疤一样刻在她的骨子里,她后来一度很沉迷香水,洗衣服的留香珠都得选最香的。
她比别人多走了二十多年弯路,在碰撞、在一声声别人觉得没什么的玩笑里长大,沐浴在金钱里,重新地把颤巍巍的自尊心搭起。
而现在,她想让另一个小朋友,拥有可以“得意”的童年。
她想让他拥有他没拥有过的骄傲、幸福。
宁齐伊笑得温柔,周遭不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没看,只是定定地盯着门。
孩子们的嗓门大多很尖,嘈杂声由远及近。
看到拐角处那一抹红,她脸上便立刻绽放出更大的笑容。
挥着手:“诚诚——”
带着老虎帽的陆浩诚一出班级门,便踮起了脚尖。
好在他前面的方子轩是他可靠的、也“稳重”的好朋友,能容得他这么支撑着。
陆浩诚绷起时,老虎帽的耳朵也跟着一动一动,被他憋在后面摇摆着的白色小毛球,像是逗猫的毛线球般,勾引着孩子们的眼睛从左到右,不自觉的,这辆火车就左歪右扭。琇書蛧
“诚诚明天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从后头传来喊声,是琪琪,她今天盯了陆浩诚一天了,也就只能在去楼上花园做户外运动的时候摸一摸老虎的头。
她好想和诚诚玩哦,诚诚每天都穿得好可爱,而且怎么摸他也不生气也!
心童心对小朋友的秩序感要求很高,吃饭、上课的座位都是固定好了的,唯一灵活一点的,也只有户外活动。
陆浩诚还没应呢,他的左右护法就立刻反抗。
“我要告诉老师!说你不遵守规则!诚诚去楼上也要跟我还有子轩玩的!”木木立刻反抗,维护着自己的“所有物”。
她拉同盟:“子轩你说对不对?”
方子轩回头,不疾不徐地说:“对哦,老师会生气的!”
陆浩诚迷茫地眨眨眼,自从他开始带蛋糕,开始像妈妈说的主动和人讲话,班上的大家和他就越来越好了。
可是朋友变多了,问题好像也变多了。
怪不得爸爸没有朋友呢……
还是妈妈厉害,妈妈有好多朋友的。
“明天,妈妈说让我带一些帽子来分给大家!不一样的!到时候再一起玩!不要吵架。”陆浩诚艰难地维持了下秩序,得到了老师夸奖的摸头。
陆浩诚没心思管大家了,快到门口了,妈妈说好了,今天要来接他呢。
斜着身体,陆浩诚先把头探了出去,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妈妈,妈妈喊他了!
“妈妈——”他挥舞着双手,可才举起来,手就被压了下来。
“小火车怎么走丢了?要连起来才能快快到门口找妈妈哦。”
陆浩诚乖乖地放好,可脚站不住了,一蹦一蹦地:“看到我妈妈没有,她今天和我穿的是同款哦!我们都是红色的斗篷哦!”
他身上的斗篷是短款,只盖过屁股一点。
“是哦,诚诚你妈妈好漂亮哦!而且还经常来接您,我妈妈老说我爸爸脑子太笨,总忘记接我的时间,不知道今天要等多久哦,这个笨蛋老爸。”
“我妈妈也漂亮的,但我妈妈不爱穿漂亮衣服,她说当妈妈的不用穿这么好看……”
陆浩诚立刻反驳:“妈妈什么都可以穿的!爸爸才不用穿漂亮。”
他爸爸就是啊!每天都是西装,衣柜里的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哦!他和妈妈去公司,哥哥们穿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什么都有呢!
“对哦!诚诚说得对,我妈也这么说我爸!她说什么来着……她说给他不识货,买好的还嫌贵,穿破烂去!”
“我妈也这么说!说要多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说我爸现在是中年发福,穿什么都难看哦,我妈叫我以后不许像爸爸这么胖。”
小朋友们一讨论起来,就忘乎所以,叽叽喳喳地,声音还不小,门口等着的好几位妈妈不好意思的捂脸,当爹的脸都黑了。
可脸黑的同时,他们还不大好意思反驳。
他们穿的也不丑吧?大家都这么穿的。谁家里没有一叠老人背心啊?
陆总应该也是的!
宁齐伊笑得不行,陆邢宇的衣品其实并不差,毕竟身材在那撑着,可谁叫他风格保守,基本都是深色调的衣服,西装衬衫的搭配套路反复重复,也难怪孩子嫌弃。
脑补了一下红色斗篷版陆邢宇,她肚子都疼了。
“妈妈!我来了哦!是不是等我好久啦!”陆浩诚一下扑到宁齐伊的怀里,抬起头,露出讨人疼的脸。
“没有很久,才到呢。”
陆浩诚没信,小手一伸,把宁齐伊的手捧在了手心里,心疼道:“妈妈骗我,你的手好冷哦。”他努力呼着气,还帮忙搓搓,只是这搓手颇不得章法,陆浩诚舍不得用力,充其量只能说是摸。
宁齐伊看得心软软。
手脚凉是原身的老毛病了,当年节食减肥落下的问题,后来她开始健身也没尽好,夏天还好,但冬天总是很冷。
“谢谢你。”她抽出手来捏一捏陆浩诚的脸,“你红蔓阿姨还在等我们呢!看。”
宁齐伊指过去,陆浩诚看到手机赶忙摆好笑脸。
妈妈帮他洗了可多照片了,放在相册里,说以后长大了可以看。
叶红蔓拍好照,嘴上笑着,心中仍是失落。
她当年跟着宁齐伊,出门在外,抬头挺胸,最大的得意就是,她的艺人漂亮!还漂亮得突出。
宁齐伊退圈这两年,圈内也算日新月异,就比如现在流行的,每去一场活动,工作室就出图,宁齐伊就没遇到。
宁齐伊现在气质越发舒展,如果请专业摄影师来……
“你在想什么?”
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转向她,叶红蔓:“拍照……”
她脑袋从没动得这么快过:“你上次给我发的国外周边店我看过了,他们都出台历的。我们要不要也出?”
宁齐伊略一沉吟:“还没到时候吧?公司现在没有艺人撑得起来销量。”
她知道叶红蔓说的是明星的写真台历,国外不少公司,会在过年前请专业的摄影师拍摄图片,印刷成日历的形式出售,严格来说,这更像是写真的变种。
“不过我们可以出公司台历,少量出售,主要用来做公关的礼物。”宁齐伊一拍手,笑眯眯道,“这样雨露均沾,公司来承担成本,大家也能带点无用的公司周边回家。”
得亏叶红蔓提醒,她差点忘了。
上辈子她几份工作,都给家里留下了“纪念品”,什么印着公司logo的布袋、杯子、本子……应有尽有。
谈不上好看,但反正公司免费发的,她用得还挺开心。
“那您拍吗?”
“我?”宁齐伊指了下自己,想了想,“你让助理发个统计,看行政这边大家愿不愿意一起,正好,公司还没拍大合照呢!不过要是有人不爱拍,也别强求。”
“好!”叶红蔓兴奋地点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到时候她求一求,让宁齐伊多拍两张!上次她朋友给她推荐的那个英国摄影师不知道有没有空。
“妈妈,我!我!”陆浩诚高高举手,“是照相机拍的吗?我也想和妈妈一起拍。”
“好哦,让摄影师给我们单独拍。”宁齐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起来家里也可以拍个全家福呢,让管家提前通知一下佣人们,趁年底没过年大家一起拍个大合照,再给辛苦工作的大家发个红包。
她忘了什么来着……
“齐伊,王总回消息了,说后天有空,要让星洲回来吗?”叶红蔓确定了下,宁齐伊把和王总的联系都已交给了她,“他们那边现在拍摄是暂停了,而且只剩下一些收尾场面了,应该很快拍完。”
“嗯,你先问他赶回来会不会太勉强,不会就大家一起去和王总碰一碰吧,很多事情还是要当面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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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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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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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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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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