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宁齐伊成为好友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两人在家庭上都稍有欠缺。
韦盼兰的父亲、爷爷奶奶都是坚定地重男轻女派。
出生后,韦盼兰被在寒冬腊月的天气丢出去了三回。
但她命硬,都挺住了,愣是撑到了母亲找回她的时候,哪怕是高烧肺炎,哪怕是家里不肯让母亲带她去医院,她也这么杂草一样地撑住了。
可她的存在,对于她家的其他长辈而言,便是眼中刺。
她的母亲为了求子,又怀了好几次,流了好几次,最后被判不育。
她的父亲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带半点犹豫地选择了出轨,在韦盼兰六岁那年,丢下了离婚申请。
离婚后,韦盼兰跟着母亲过日子,母亲爱她吗?爱的,可也同样爱着父母。
面对着母亲时不时的“要是你是个儿子”的抱怨,韦盼兰一直的愿景便是自己活得比谁都要强,要让她的母亲过上好日子,她也确实做到了。
可就在去年底,她的世界被击垮了。
“你知道吗,那男人后生的也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可他对她的女儿很好。”她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原来她没有那么重男轻女。”
“他爱面子,哪怕我红了也没来找我过,之前我还和你说,这爹也就这点好,可偏偏今年来找我了。”韦盼兰的手微抖,看见陆浩诚,没拿烟出来,她也是最近染上的烟瘾。
“他说,她的女儿进了一家公司当练习生,要进圈,他要我这个当姐姐的扶持她,帮她。说以后她红了,我们姐妹俩在娱乐圈可以互相扶持。”韦盼兰说到这,眼泪成串地落下,“多稀奇,我还缺这么个好妹妹?”
陆浩诚左右看着,默默地把面巾纸推到了韦盼兰手边。
“我哪会答应?我当不知道,可事情有时候就逼着你,前几个月,你应该有看到广告,有个新的选秀节目要上了,他希望我出钱出力,还说到时候会让她在节目上说是我的妹妹。”
对于韦盼兰来说,原生家庭的故事是一条伤疤,她入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拿这在外面讲过,生怕被人扒出来。
宁齐伊沉默了一会:“应该不止这些吧?”
她大概猜到原身和韦盼兰是怎么走散的。
原身选择和陆浩诚结婚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歇斯底里地争取公平,她看似光鲜亮丽,心里也是一片狼藉。
当时韦盼兰应该是不舍得,也不想和原身抱怨,否则两个人能怎么办?在电话里抱头痛哭?
结果最后阴差阳错,渐行渐远。
韦盼兰笑不出:“你太了解我了,没错,最让我崩溃的是我妈,我妈让我帮帮他们,她说我现在混得好了,是该提携家人,要是外人知道我混得这么好,我的亲生父亲,我的妹妹混不好会指责我。”
她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没酒也醉了三分:“我其实懂她,她就是觉得我现在帮我爸,我爸会后悔,后悔当年和她离婚,后悔当年不要我这个女儿。无论我爸当时做得多过分,她心里,还是念着我爸,可是……可太不公平了你知道吗?就三个字,凭什么!”
她选择了自暴自弃,直接放弃了这段时间的所有工作。
她想,她穷了,沾不上光了,也别来找她。
她宁可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她恨的人沾她的光。
可她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了,母亲却还熟视无睹,韦盼兰还记得母亲问她的那句,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她真的小气吗?
宁齐伊伸手握住了韦盼兰的手。
她懂,记忆中的原身和韦盼兰无数次的抱团取暖,互相舔着伤口。m.χIùmЬ.CǒM
不公平这三个字,确实能击垮太多人。
时过境迁,韦盼兰的母亲可能已经把一切当做过眼云烟,可在韦盼兰这,什么也没过去,不是谁都能那么容易放下、原谅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帮你解决好不好?我们不让她蹭,也不叫她再来烦你。”
其实这事处理起来并不复杂,只是韦盼兰一想到家庭的事情就陷进去了,她甚至都没有想解决办法的余力,从一个崩溃爬起,就陷入另一个崩溃。
“你相信我,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宁齐伊坚定地看向她,“我现在可厉害了,我来帮你。”
韦盼兰泪眼朦胧的看人:“你,你这是什么语气,现在天天带孩子,看谁都像是孩子了是不是?”
有时候最困难的时候,需要的不是解决方案,是一句“我在”。
陆浩诚乖乖地递了好多纸巾,猛地抬头:“我是大人的!”
韦盼兰被逗笑:“你是大人啦,不过姨姨我还小,还没长大。”
说着说着,她又难受起来,她之前多厉害啊,赚了那么多钱,让她妈有富裕的生活,让每个人都羡慕她,那会的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可面对现实才知道,她不堪一击。
“你们都是大人,但我爱哄行了吧?”宁齐伊认真道,“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解决,其实事情不难解决的,只是让你来面对太难。”
韦盼兰抬头,看向宁齐伊。
不知怎地,她觉得好友今天,好像身上笼罩着一层光圈。
她忍不住:“你真漂亮。”说漂亮好像不够贴切。
陆浩诚认可的点头,瞧见韦盼兰没哭了他悄悄松了口气:“本来就可好看了,最好看的!”
他们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妈妈都没有新妈妈好看!
韦盼兰犹豫地问:“你要怎么处理?”
宁齐伊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这是小孩不适合听的东西,她直接在手机上打了文字,发送给韦盼兰。
【我来联系他,我会直接给他打电话,第一个电话一般他不会下意识录音。我会在电话里告诉他,我是你的好朋友,这件事我非常不满,我在圈里有权有势,我要封杀了他的女儿。】
韦盼兰愣愣抬头:“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而且……”
宁齐伊又发:【当然不是真封杀,真封杀了反而纠缠不清了,我会和他说,让他不要再找你,从此以后不再提起你的事情,否则我不但封杀他,我还要去曝光他曾经婚内出轨找小三的事情,他的女儿想来也不希望自己是非婚生子的事情满天飞吧?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对方是大肚子上门你妈才离婚的。】
事实上离婚的实际时间还要晚些,因为韦盼兰的妈妈当时不肯离婚,闹了又闹,还是韦父威胁要把韦盼兰的抚养权抢走她才从了的,当时韦父甚至威胁韦盼兰的母亲,说孩子要是归他管,他不能保证以后孩子还在不在韦家。
【只要他还希望她的女儿在圈里混,他就不会做什么。】
“原来这么简单。”韦盼兰傻乎乎地盯着手机,“原来……”
阴霾好像在瞬间散去了。
“别因为他折腾你自己了,你想休息就休息一段,晚上和我回酒店住?跟我回去玩几天。”
“可是……你老公呢?”韦盼兰忙问,“你别因为我影响你自己。”她心动了。
陆浩诚抢答:“我知道!我爸最近不在家!”
他最近好像也没有特别想爸爸了。
“爸爸没有那么快回家哦。”想了想陆浩诚点点头,“而且我家好大好大的,你可以来玩,我欢迎你来!”
韦盼兰还挺郑重,握了握陆浩诚的手:“谢谢你哦。”
宁齐伊哭笑不得:“你们啊,现在快吃吧。”她雨露均沾,立刻各夹了一筷子的菜。
*
“吃饭吧。”陆邢宇伸手揉了揉鼻梁,有些困惑。
已经快到他和人约谈的时间,可他一直在等的邀请却始终没来。
他们不是来找他吃饭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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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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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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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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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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