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德嫔,你还有何话可说?”
康熙满脸失望的看着德嫔。
明媚却看见,他轻轻地瞟了一眼那拉贵人和佟妃。
他爱德嫔吗?他扪心自问。
不爱。wWW.ΧìǔΜЬ.CǒΜ
但也是比较在乎的。
可如今,德嫔却这样回敬他的在乎。
这让康熙感觉十分的丢脸。
他幼年时,生母佟佳氏只是个庶妃,后宫董鄂妃当道,生母在景仁宫生下他后父皇很是疼爱了他一番,谁知竟惹了董鄂妃的眼,先是乳娘染病,又是高烧不退,佟佳氏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他送与嫡母仁宪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抚养,以求一时安稳。
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仁慈,不愿见他们母子分离,便把他额娘也接过来,母子二人缩在坤宁宫小小的偏殿里,倒也过的自在。
母子二人冷眼看着顺治帝越发的糊涂,不仅放任董鄂氏在后宫横行霸道残害皇子,甚至任由董鄂氏插手朝政。
终于,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董鄂氏生下的荣亲王一出生便没了呼吸。
他便看着父皇更加荒唐,直到董鄂妃去世。
父皇竟然也跟着去了。
自他登基以后,他便暗暗发誓,绝对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他要做一个优秀的帝王,要和同样优秀的女人生下优秀的继承人,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让自己的孩子过和自己一样的日子。
如今,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后宫嫔妃学着那董鄂氏的手段去伤害皇子!
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只是……他看了眼眼眶红红的佟妃还有苍白着脸斜倚在靠椅上的那拉贵人,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八岁登基,智斗鳌拜,稳住皇位,力斗三蕃。
所以他不傻。
他看得出来,乌雅氏今日是遭了算计。
他也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
现在除了皇后和佟妃,后宫里四嫔的位份最高。
四嫔里,乌雅氏入宫最短,却因为生育皇子,为人又温柔体贴,长的也很符合他的心意,所以高居嫔位,甚至有“德”字作为封号。
贤,良,淑,德。
这四个字,是对于女子品行为人的最高赞誉,若是后宫女子有以这四个字为封号的,那必然是对该女子极高规格的夸奖。
生育了大阿哥的惠嫔没有。生育三阿哥和二公主的荣嫔没有,美貌受宠的宜嫔没有。
他唯独给了乌雅氏。
他甚至打算明年大封六宫时给乌雅氏封妃。
直到他发现乌雅氏针对有孕的嫔妃。
很难说那一刻他是什么感觉,他甚至有一种幻觉,在看见乌雅氏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乌雅氏的脸竟然被他带入了当年的董鄂氏。
当年的董鄂氏就是这样一副娇俏妩媚的样子。
当年的董鄂氏面对父皇时就是这样一副柔顺的样子。
当年的董鄂氏就动不动生病,将父皇从他嫡母和生母身边截走。
当年的董鄂氏就是这样表面温婉大方,背地里打压怀孕的妃嫔和已出生的皇子皇女。
没有人知道,他前两天在永和宫宠幸德嫔时,甚至已经将手放在了她那纤细的脖子上。
只是猛然想起乖巧的胤禛,才住了手。
他不会是父皇,他也不容许后宫任何一个女人成为董鄂妃。
乌雅氏以为她偷偷给佟妃上眼药自己没有发现。
其实自己只是觉得她到底生了皇子又不能养在身边,给她一些补偿而已。
康熙闭了闭眼。
之后再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梁九功,传朕旨意。”
梁九功站出来一拱手:“奴才在。”
“德嫔乌雅氏,心狠手毒,有违妇德,枉顾天恩,本应废除位分,但朕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生育皇子之功,今仅废除其封号,禁足半年,抄写《女训》两百遍,居嫔位之末,以示天恩。”
康熙每念出一个字,德嫔,不,以后该叫她乌雅嫔,脸色就惨白一分。
听到“仅废除其封号”时,佟妃狠狠地握紧了一下拳头,又松开。
罢了,罢了,这个结果也不错了。
那拉贵人却是险些站起来冲到康熙面前质问他,但只是刚撑起身体,就泄劲了一样倒了下去。
但康熙没有注意她。
那拉贵人突然觉得好委屈,她很想冲到康熙面前问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被乌雅嫔刁难,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在没有他的宠爱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只是废除封号?
自己以后见了她,还是要行礼,还是要口称奴才。
她不服!
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抬脚打算离开储秀宫的康熙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有往常的温柔缱绻,也没有了以前的体贴。
只是很轻很淡,就仿佛他所注视的人就只是天边的一朵云,随便哪个方向拂来的一股风,没有任何重量,不值得他去仔细看一眼。
可是,他所注视的人是自己啊!
是为他生育子嗣的自己啊!
为何……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拉贵人本来以为和佟妃联手做戏就能扳倒乌雅嫔,她也可以凭着肚子里的孩子济身四嫔之一,甚至以后的封妃,贵妃……
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竞争对手。
佟妃和她也是竞争对手。
佟妃作为后宫仅次于皇后的妃子,却至今未育,哪怕养着四阿哥胤禛,但四阿哥胤禛到底不是她亲生的,爱新觉罗氏的宗碟上面四阿哥胤禛的生母永远是乌雅氏,而不是她佟佳氏。
她不甘心。
所以打算一食二鸟。
不仅打击了乌雅嫔,还断绝了那拉贵人凭借孩子向上爬的可能性。
佟妃作为佟佳氏用来联系和皇帝的关系精心培养的女人,自小听着康熙的各种故事长大,对康熙的了解不亚于康熙自己。
她太清楚哪个程度的的动手脚是这个天下之主可以接受的,她太清楚康熙的底线。
所以,她赢了。
康熙收回视线,打消了封那拉氏为嫔的想法。只是到底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开口让看了半天戏的明媚几人回去。
然后脑子里细细的想着皇宫里的几个高位嫔妃,若是公主还好,给那拉氏赐一个封号就行。若是皇子,除了赐封号,还要好好想想有谁有资格再养育一个皇子。
这件事得和皇玛嬷(同皇祖母)从长计议。
还有……
康熙的视线轻轻地看了一眼明媚。
这完颜氏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满州贵女。
从头到尾都礼仪规范,也不像李佳氏与周氏对乌雅氏那样露出嘲讽,平日里也不见有奢靡风气,更未听说过她恃宠而娇。
更遑论她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容貌都极对自己的胃口,阿玛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明年大选之前肯定要封一下六宫,稳定住四妃六嫔的格局。
若是这完颜氏运气好,能在大选之前怀有身孕,那便给她一个嫔位也并无不可。
延禧宫
一个貌美的女子用桃花小楷写着一封信。
正是惠嫔。
相比佟妃的温婉,乌雅嫔的娇俏,惠嫔只能用貌美来形容。
她的美不张扬也绝不内殓,看上去温和柔软,气质却暗藏着一份坚韧。
此时她正细心写着送给儿子的信,信纸要用竹漾纸,墨要用徽墨,今年年初从梅花瓣上扫下的雪化开的水泡了梅花瓣,有了香味之后的水用来研墨。
这样写出来的字不仅有一股墨香,还能隐约的闻着延禧宫小梅林里红梅的香气。
这是延禧宫独有的味道。
她想让儿子也沾染上这种味道。
正写着,一个宫女疾步走迎,贴着惠嫔的耳朵说了什么。
之后躬身退下。
惠嫔的手停顿,之后又继续写起来。
许久之后,看着送信的人离开,她叹了口气。
“乌雅氏,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我的眼光终究是不如你的……赫舍里皇后。”
说着,咬住嘴唇,细细的念着“皇后”两个字,目光虚无地盯着空气中的一角,露出一种像是要把什么人从空气中揪出来碾碎的狠戾来。
之后又很快泄了劲,轻叹一口气,又恢复成一开始那样温和柔软的样子。
只是手边的帕子,越揪越紧。
惠嫔的大宫女进来为惠嫔泡上一壶新茶。
一转眼看见惠嫔手边的帕子。
那原本是一张宝蓝色的帕子,只是这么多年被惠嫔蹂躏,又清洗过无数次,所以变成了淡蓝色。
帕子的一角用黄色的丝线绣着一个“盈”字。
钟粹宫
荣嫔样貌清丽,眼角上挑却又带着一丝媚意。
是个很有江南风韵的美人。
她自幼长在湖州,是个地道的江南美人,大选时才被阿玛接回京城,走起路来风姿摇曳,说起话来轻轻软软,就连骂人都像在撒娇一样。
早些年她是极受宠的,不然也不会连着生下包括皇长子在内的五子一女。
不然也不会只保住了一儿一女。
听到乌雅嫔的事情后,荣嫔皱了皱眉,命令钟粹宫的人不许乱传闲话。
最后就一个人进了寝殿。
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纤细的手指抚上胸口,终于,荣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长生,你再等一等,额娘会送她下去陪你的……”
翊坤宫
宜嫔听到消息后,直接笑了出来。
乌雅氏啊,乌雅氏,你也有今天。
乌雅嫔,哈哈哈哈,真是好好听的名号。
笑着笑着,宜嫔收起了笑容。
乌雅氏生下了四阿哥,犯了错却还是被陛下这样对待。
自己至今未育,恩宠也不如刚入宫几年……
宜嫔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郭络罗常在隆起的肚子,手指不自觉的按在小腹上,眼神明灭不定。
是该找一下阿玛了。
郭络罗常在的额娘,当年喝了绝子汤都能再怀孕,若是让身体正常的自己吃了这种药,岂不是必然能怀上?
想到这,宜嫔眼睛一亮,看像向郭络罗常在的目光不由得温和了一点,使郭络罗常在更加诚惶诚恐。
刚出了太皇太后慈宁宫的康熙绕了个道,去了承乾宫。
“臣妾不知皇上要来,未曾梳妆就迎上来,还望皇上恕罪。”佟妃卸了妆容,发丝披散,只身着一件宝蓝旗装对着康熙盈盈行礼。
康熙没有像往常一样拉起她的手,反而是直接越过她坐在主位上。
佟妃挥手让宫人都下去,随后直挺挺的跪在康熙面前。
“臣妾有罪。”她对着康熙拜下,青丝随着动作滑落到地面上。
康熙笑了,却是冷笑:“有罪?那爱妃就说说,你有什么罪?”
佟妃闭了闭眼,缓缓开口:“臣妾不该嫉妒乌雅嫔,不该嫉妒那拉贵人。”
康熙背靠在椅背上,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子:“清莹,佟佳清莹,表姐,”说到最后一个称呼时,康熙眼神危险:“朕为佟家抬旗,接你入宫,封你为妃,让你做这后宫除了皇后之外的第二人。”
“你为什么会不满足?”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怎么敢不满足!!!”
最后一句话,康熙是吼出来的。
佟妃缓缓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砸落在地面上。口中却平静的说。
“臣妾有罪。臣妾没有不满足,臣妾只是……嫉妒。”
“嫉妒?”康熙说,“你是朕的表姐,有协理六宫之权,是仅次于皇后的佟妃,你还有什么可以嫉妒的?”
“还有什么?”佟妃低笑。
“臣妾可以嫉妒的,太多,太多了……”
“臣妾嫉妒乌雅嫔,嫉妒她运气怎么这么好,只是一次,只是一次没喝药而已,她竟然就怀上了胤禛。胤禛发着那么高的烧,口里不断的喊着额娘额娘,臣妾把他抱在怀里,他身上那样热,臣妾却浑身冰凉,生怕胤禛就像长生阿哥一样,烧着烧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臣妾真的好恨,好恨为什么臣妾不是胤禛的亲额娘,”
说到这,佟妃早已泪眼婆娑,声音哽咽:“若臣妾是胤禛的亲额娘,是不是母子血脉相连,就能早一点感觉到他不舒服,他闻到臣妾的味道是不是就会安心?是不是就能早一点退烧?他烧的迷迷糊糊,却用滚烫的小手摸臣妾的脸,说额娘别怕,胤禛不难受。别怕这两个字,臣妾刚交给他,他就会用了,臣妾好开心,臣妾好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说到这,佟妃几乎是压低了声音嘶吼:“她乌雅氏凭什么?凭什么有这样好的孩子却不去珍惜,她凭什么心安理得的睡她的养颜觉?她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把胤禛当做争宠的工具却还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佟妃整个人趴伏在康熙面前,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只听康熙叹了口气,伸出手。
佟妃抬头,美眸泛红,却也伸出纤细的手指,搭在康熙的手掌上。
随即,康熙一用力,把佟妃从地上拉起来,拉到自己怀里。
“……下不为例。”
他终于是开口了。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只是康熙没有看见,怀里泪如雨下的美人,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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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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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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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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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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