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合伙钱华、俞禄那是为了保住老脸和饭碗,几宿未曾闭眼。
到了散工时也就走走过场,实则半夜又偷溜着转回去躲在暗处观察。
前两日那贼还挺谨慎不怎么作为。
好不叫大伙煎熬。
今一日,果然露出了马脚。
林之孝带头冲进去,提起灯笼往那贼脸上一照,大吃一惊:“潘又安居然是你?”
潘又安一只手被林之孝抓住,往前拉扯,怀里卷起来藏住的橡胶皮就露出大半截,当下就如丧考妣,忙央求痛哭:“林管家饶命,俞管家、前管家饶过小的一命,再也不敢了的。”
“这可不行!”
钱华斩钉截铁道:“你已经卖出去一批了,这疏漏的账要填补,况且我们怎瞒的过二奶奶。”
“没错,是死是活也要看二奶奶肯不肯开恩。”俞禄补充道。
到底是看着潘又安长大的。
林之孝当下也是于心不忍,摇头叹息,哄着他道:“银子可曾用了?晚上你回去整理一下,明早我再带你去当面请罪。”
潘又安双腿一软当时就跪了下去,眼神发呆,浑身抖若筛子。
当夜他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往家里走,毕竟胆小惯了,被抓包心里头一个念头就是跑路。
可表姐怎么办?
潘又安心里后悔不迭,同时也恼恨大舅母的贪心。
若不是大舅母要二百两的彩礼才肯同意自己与表姐的来往,他又怎会冒险去倒卖作坊里的橡胶!
谁知路过私巷角门,却被一道丽影拉过去,潘又安登时吓得几乎要跌坐在地。
得亏那道丽影快速扶住他,嘴里又是埋怨又带紧张关心问:“又安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表姐、是你……”
看见是秦司琪,他脸上一喜,旋即又拉下苦瓜脸来叹气。
“说好的三五天偷偷见面,你却怎么今日没来赴约?”司棋嘴上抱怨几句,却更担心表弟遇上什么难处。
“我、…”
“嘘!”
司琪神色慌张做了个噤声手势,左右一扫量,扯着潘又安躲在暗处里。
最近因为二姑娘她们都忙着试菜,所以她倒闲了下来,估计是掌勺子累的原因,迎春一回去,二话不说便软倒在床上。
见左右无人,司棋就急不可耐的质问:“你这样子到底遇着什么事儿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
“我、……”
潘又安不知从哪里说起,
“算了,先不急!”
他刚纠结要不要告诉表姐,谁知司棋又打断了道:“我不好易让外婆帮忙,允你去作坊做事儿,你可要好好干!”
“这、…”
潘又安心下咯噔一下,事情要是让王善保俩口子知道了,显然会不留情面直接告诉大老爷。
以大老爷的脾性。
只怕要生生打死他了!
当下一着急,忙抓住司棋的手腕哆嗦道:“表姐、祸事了——祸事了,我、我只怕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
司棋吓了一跳,到底心系情郎,当下紧紧握住潘又安的手蹙眉担心道:“难不成、难不成作坊里其他奴才欺负了你?”
“不是、不是那样!”
司棋急的一跺脚,甩开潘又安的手,催促道:“那倒是生发了什么事!你到底说个明白,我也好替你拿主意。”
“我、我偷卖了作坊里的东西。”
这话一出,司棋直接头晕目眩,脚步不稳,旋即又立马撑住墙面淡定问道:“银子你使出去没有?”
潘又安哆嗦道:“这倒还没有、但——林管家说,府里肯定不依的,至少要按照原价还回去。”说着他又说,一张橡胶皮能做八双足力健的鞋子。
一双鞋子按照定制款,卖给官宦权贵的公子,少不得三十两一双。
而八双就是二百四十两的银子。
三张橡胶皮,算下来高达七百多两。
“七百多两!”
这总账目算下来,司棋直接倒在边上。
“我卖黑市三张差不多一百两,还差六百两银子……”潘又安苦着脸,立马跪下来拉住司棋的裙子哭道:
“表姐你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秦司棋的银牙几乎咬碎了。
她攒了十几年的家私,合起来只怕也就七八十两银子,家里母亲肯定是不愿意拿银子出来贴给表弟的。
至于找二姑娘借,
那就更不要想了,迎春那屋子里往日打赏婆子的银子都不够使,若不是她强硬点,屋子里首饰都让奶嬷嬷拿出去卖光了!
二姑娘又怎会有银子?
再者。
依姑娘那性子,只怕出了事儿,也只会在屋子里拿上,太上感应篇朗读几十回,顺便劝她也不要去惹事连累自己。
司棋太了解迎春了。
一下子几乎没了任何主意。
见表姐这副模样,潘又安已是面如死灰,两唇颤颤发抖,脑子里更是只有一个声音。
跑。
快跑。
留着命比死了要强!
潘又安突然疯狂砸墙,愤然道:“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用、表姐———我、我怕是要负了你。”
原本已经脑子空白的司棋,瞥见潘又安一手的血,却是心疼不已,起身拦住他,想也不想兰入怀里,坚决咬牙道:“又安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若是老爷、太太要打死你,大不了我替你挨下板子,我身子骨比你强受的住,你可别做傻事。”
潘又安脸上愈发苦涩。Χiυmъ.cοΜ
司棋一跺脚,见表弟还是全无半点活气,丢下句:“记住我说的话!别做傻事,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便是。”
然后匆匆回到了迎春院子里。
表姐一走,潘又安望着那道熟悉的影子渐行渐远,无力抬手挥了挥,如同泥胎木塑半,呆愣望着许久。
“表姐是我负了你。”
“我、我一定会在外面闯出名堂,到时候回来———回来找你的。”
然后竟就跌跌撞撞跑回家,收拾细软,连夜往城外方向一去不返。
且说司棋回到迎春院子里,始终如坐针毯,放心不下表弟,便和绣橘说了几声,先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然后看向梨香院的。
……
如果赵大爷肯帮忙说几句话。
表弟死罪肯定不至于了,欠下的银子大不了她做牛做马的还便是了。
打定主意她直接潜入了梨香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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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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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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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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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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