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岄在他怀里起身,肩带滑落,她随手勾起,俯视着熟睡中的男人,黑眸深邃幽沉。
她手轻触楚烬胸膛,覆盖上去,隔着皮肤骨骼,感受着胸腔内那半颗心的跳动。
噗通噗通的频率,与她胸膛内那半颗心一致。
满岄冷艳秾丽的眼里带着疑惑,偏头回忆着不久前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
用人类的话术来说,大抵是香艳暧昧。
只是在临门一脚时,楚烬又推开了她。
原因在于满岄的回答。
她说:她考虑考虑。
哪怕有了半颗心,感知到了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某种排山倒海的情绪,满岄依旧没轻易决定。
她并不抵触多出来的这种感觉。
只是楚烬给出的问题,让她第一次陷入了一种难以决断的茫然。
这男人,献上了心脏。
用半颗心,赌她动心,想诱惑她的灵魂。
“的确是个奸商。”满岄低声一笑,她手指在楚烬心脏处轻轻画圈,起身离开。
满岄出去后,楚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
眼眸是深渊般的黑暗。
内心里,响彻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我们会输吗?
楚烬重新闭上眼,淡淡回复:“我们早就输了。”
输给了她。
生死由她,这颗心,也早就由她摆弄,没有翻盘的余地。
这一场豪赌,倾覆所有,只能等一个结果罢了。
满岄站在玫瑰花园里,喝着烈酒。
“出来吧。”
随着她声音落下,小阿池鬼鬼祟祟的从玫瑰花丛里爬行出来,爬上她的肩膀,一双碧绿眼瞳直勾勾的盯着她:
“姐姐,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
满岄嗯了声,勾唇:“好听吧。”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带着得意:“楚烬给我的。”
小阿池欲言又止,眼神幽沉了起来:“之前我不敢肯定,现在确定了,他喜欢你,想得到你,你呢?”
“不讨厌。”满岄偏头想着,“第一次收到这样特别的祭品,有些意外。”
小阿池看了她一会儿,幽幽道:“只是不讨厌吗?神明若不愿敞开心扉,他怎么可能将那半颗心种进你的胸膛。”
满岄偏头与它对视,那双眼是罕见的平静,似能看穿一切,忽而她勾起唇,眼底泛滥着邪气:
“是啊,我对他也垂涎已久。”
只是,那是源自祸神本质上的贪婪,满岄在诱惑楚烬时,也在放纵自身的贪欲。
当那半颗心的声响在满岄耳畔回荡时,小阿池身为她的神侍,同样也听到了。
那颗心存在的位置,不止在胸膛内,已悄然无声的在满岄的灵魂中扎根,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那姐姐你在犹豫什么?”
小阿池不解,此刻的满岄给它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喜神阿岄回来了,但又与过去不太一样。
那颗心,有温度,但却更为‘自私’,似乎,只会为一人而雀跃。
满岄偏头思索:“大概是因为,哪怕他给了半颗心,我也不想为了谁停留。”
小阿池:“你就承认你自己渣不就行了。”
满岄哈哈大笑,又喝了一口酒,她眼里笑意摇曳,摸着下巴:“怎么办呢~第一次觉得这样渣有点不太好诶,你说我要是吃了就跑,楚烬烬会不会哭?”
这回小阿池真的吃惊了。
祸神阿满居然会‘自我反省’了?
烬烬的半颗心威力这么大?!
“我觉得……哪怕烬烬给了你半颗心,姐姐你的灵魂依旧是自由的,他那半颗心,并未束缚住你。”
小阿池认真道:“否则你不可能还有渣他的念头。”
“不过你居然会觉得渣了他这件事不好,他给你的不是心啊,是良心啊!”
满岄点头,感慨:“真诚,永远的必杀技啊。”
她失笑:“说他奸商吧,他还怪实诚的,说他不奸吧,他又挺敢押注的。”
小阿池看着她脸上明艳的笑,也不禁跟着笑,道:“主神爷爷怕是要乐开花了,孙女婿的人选这不就有了吗?”
提起自家那臭老头,满岄脸又黑了。
她很快,她偏头噗嗤笑了:“呵,虽然楚烬烬这盲盒我很喜欢,不过,我还是要杀回去拔了他的胡子。”
小阿池啧啧,祸神阿满有仇必报,这点倒是半点不变。
满岄把酒壶里的酒干完,准备回去继续睡,等天亮了,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小阿池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道:
“姐姐~那以后我是不是该管烬烬叫姐夫了?”
满岄回头看它:“你是怂恿我现在就回去把他给do了?”
奶娃子蛇尖叫:“你在说什么!!我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问我?!”
满岄:“哈哈哈!!!”
小阿池:“你早就想把他吃干抹净了吧,还要拿我当借口!!姐姐啊啊啊!那啥,我可以围观吗?”
满岄给了它一个‘你怕不是想死’的笑容,扭着腰就上楼了。
她摸着心口,渣不渣的先不说,她的确想得到楚烬。
这颗心的到来,让她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温度,让她不用再执着于烤太阳,执着于睡觉。
满岄垂眸想着,喃喃道:“睡他似乎也不错。”
小阿池目送满岄身影消失,蛇尾兴奋的摇了摇,很快又耷拉了下去,碧绿眼眸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它能听到神明动心的声音。
想来,曼陀那索也听到了吧?
“同样是贪慕神明,结果却截然相反。”
“曼陀那索,过去的你明明比烬烬更有机会的啊……”
那时喜神之心犹在,你选择将神明拉下神坛,却不曾想,神明对那颗心弃之如敝履。
你付之一切得到的,只是她不想要的碎渣残屑。
而如今,她无心,有人愿赌上所有,赠她心,换她动心……
小阿池吐着蛇信:“你输的不亏,曼陀那索。”
“听到神明心动声的你,应该很难受吧?唉……”
哀叹声陡然一变,奶娃子蛇笑出了嘎嘎声:“难受死你个龟儿!!”
“楚烬烬~烬烬姐夫干的漂亮~~气死这个狗叛徒!!”
……
夏国某处沿海城市的机场内,一架国际航班的飞机刚抵达不久。
乘客们纷纷下机,一名身影高大长相优越的红发男人尤为吸睛,因为发色太亮眼,长相又过分俊美的缘故,一路上频频惹人关注。
突然,这个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捂着耳朵,嘴里发出凄厉的怒吼声,像是疯了一般。
前一秒还感叹他英俊外表的乘客们纷纷吓得避让开,妈哟,人来疯吗?
机场安保人员和地勤都被吸引了过去,却有不太敢上前。
一名空姐小心翼翼用流利的国际通用语小声询问:“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男人一直捂着耳朵,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空姐恍惚听到他在说:不可能、动心、不可能……
机场工作人员忧心忡忡的对视,已经有人在呼叫医生了,这位先生的精神状态看来不太稳定,得控制住,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www.xiumb.com
似乎是空姐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了一些。
男人停下了怒吼,嘴里却发出了疯魔般的笑声,他先是低笑,然后哈哈大笑。
笑声癫狂,像是在嘲弄着什么,到后面竟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眼看机场工作人员都要把叉人的工具拿过来了,男人止住了笑声,撑膝站了起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下笑出来的眼泪,忽略那双眼因之前暴怒生出的红血丝,男人的那张脸依旧俊美的无可挑剔。
面对众人警惕担忧的目光,男人笑了笑,道:“抱歉,刚刚听到了一个笑话。”
“实在是太好笑了。”
机场众人:……这长得帅的,果然是有点大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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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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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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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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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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