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是黑暗的,没有光明可言,但他有着拼搏和规划。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概是这个缘故,他从小就早熟。
别人年幼时挑食,被长辈哄着劝着吃饭,他则帮着奶奶干活,捡菜市场剩下的烂菜叶过活;别人少年时有叛逆心理,想辍学,想去社会打拼,不想被家里管束,他则品学兼优,年年拿助学金,放学后做兼职贴补家用,甚至于寒暑假模仿同学的笔迹帮做作业,收取绵薄费用。
后来家里有顾浅凝,这个家依旧死气沉沉,没有生气。
因为看不到未来啊。
阮糖和他一样的家境,却永远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永远鼓舞他,教他向上。
可……
他看到过阮家债主找上门,阮糖害怕得发抖,把母亲打工的地方全盘托出,还央求这些债主们不要说出去的画面。
阮父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阮母却温柔,对子女不差,甚至半年买一次肉都会叫他和浅凝去。他原不想去的,奶奶每每让他端一道菜过去,五人凑合着一桌吃,算是开荤。
那次,他意识到阮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纯良和阳光。m.χIùmЬ.CǒM
都是装出来的。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往阮母工作的地方狂奔。
纵然他拼命跑,脚力哪比得上车速?
他到的时候,阮母已经被带走了。
之后,阮母开始麻木,一次次被那些债主们找上门,然后当着家人的面被带走……
他年纪渐大,隐隐知道了阮母的麻木意味着什么。
最后,阮母不堪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和骚扰,在见过他一面,给了他一块糖后,跳楼了。
他的光,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死了活该,脏死了。”
“呸,我们这一带名声都被弄臭了,就是这骚货干的!”
“恶心死了,这种人。”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
各种污言秽语在耳畔萦绕,差点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
“呃,这里有人跳楼了?”
声音很好听,但顾之洲没放在心上。
他以为这道好听的声音和这些人没差……
结果。
女人:“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她家人打电话啊。”
“哎哎呀,哪儿来的外人?你怕不是不知道情况吧。”
“这女人是做那档子生意的,家里脸都被丢光了,还害我们住这带的人都受到影响。我们穷是穷,但是穷得清清白白啊,像她这种人,死得活该!我要是她,早就跳楼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们有病吧?”
你们有病吧——
顾之洲抬起呆滞的眼神,就瞧见那艳阳天下,白皙如玉的肌肤生辉,女人五官生动得同这些人对峙:“人都死了还乱嚼舌根?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名声是自己的,别人还能影响到你?怕不是你家也是做这种勾当,掩得好,街坊邻居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那人恼羞成怒,想要动粗。
女人背后的保镖挡下。
顾之洲才意识到她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后来,他知道她是来找阮糖的。
她说:我未婚夫出轨了,和阮糖搞暧昧,我来看看这个阮糖有多好看。
他想告诉她,她的未婚夫一定是眼瞎了。
人一散去,他当着她的面给阮家打电话。
阮父接的电话。
阮父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人死了就死了,还要我替她收尸?我哪来那么多闲工夫!”
之后,他又打给阮糖。
无人接听。
她来到他家等阮糖回来。
看到阮糖的模样后,她当着人面没显,待阮糖去联系人为母亲收尸,她才不可置信道:“我那未婚夫也疯了吧?”
顾之洲没控制住,轻哂。一扫今日的阴霾。
她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紧张,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一如带她来自己家时,将家境的窘迫展露给她看。
他燃起自形惭秽的心理。
“谢谢你了,小朋友,这是耽搁你时间的报酬。”
不等他说话,她抬脚离开。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
他一生未婚,守着浅凝结婚生子。
走得时候,浅凝问他:“哥,你还有什么遗憾,你告诉我。”
他的遗憾啊,是希望来世做她身边的熟人,哪怕是守着她,看着她结婚生子也好。
只盼她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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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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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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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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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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