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了?”
“堵车了。”江祁云漫不经心道。
顾慈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晚啊,也就是个普普通通非节非假的日子,为什么会堵车?
从盛州回老家的这条路她都来回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也就逢年过节会遇上堵车。
她蹙眉看着江祁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这么倒霉!
顾慈凉嗖嗖地说:“我自己走这条路几乎没有堵过车。”
她想说是他太衰。
然而江祁云却是不动声色,“这是概率问题。”
去他的概率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你好好的走你自己的路不行么,我要是待在家里明天再回去,我肯定遇不上堵车。”
都怪他脑子抽风来找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看着男人冷硬立体的侧脸,眉眼平淡如常,丝毫没对她的话产生任何的反应。
反而显得她在这多费口舌。
顾慈微恼着靠着椅背,心情极度不佳。
前方的车速好像又慢下来了。
她烦躁的伸手去拿已经喝了半瓶的快乐水,这是临走前奶奶给她的那袋子零食里的,刚想喝两口,她又放下了。
万一要是堵在路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江祁云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勾唇:“你都喝了一瓶半了,还差这两口?”
她刚刚在车上为了不和他说话,上车就吃了一包薯片,喝了一瓶快乐水,当时他还在旁边说让她少喝点垃圾食品。
她回了句要你管。
这两天江祁云太反常,以至于她都忘了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记仇得很。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激到了,顾慈拧开了瓶子,浅浅地喝了两口。
她能憋住!
江祁云视线落在前方的路面上,他反而心平气和,没有一丝烦躁,眸底勾起几许淡淡的促狭。
然而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话不能乱说,怕什么来什么。
车速一降再降,半个小时后干脆是堵得动也不能动,排起了长长的车龙。
高速上路况信息通报前面三个路段发生车祸,还有路段因暴雨引起了泥石流,有路段受到影响,正在紧急抢修清障。
就看这分流速度,前面卡了这么多车一动不动,还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去。
顾慈看到这消息的时候真是欲哭无泪,她把手机往腿上一扣,瞪着身侧的江祁云。
“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为什么我和你在一块就没好事。”
什么人啊这是。
江祁云看着她因生气而更生动的表情,比起先前冷冰冰的漠视他要看着顺眼多了。
他淡淡开腔:“你自己坐大巴回去也是这个结果,换个角度想,我们没遇上车祸只是堵车,不是挺幸运?”
“你这是狡辩。”
真无语。
之后整整一个半小时,动也没动一下,车外好多人都下了车聚在一块抽烟,可能还会顺带吐槽这个路段什么时候通行。
眼看着他们原本是两点半出门的,现在时间已经直逼五点。
这一个半小时里,江祁云接了几个电话。
顾慈则是从副驾驶坐到了后排,坐着不舒服又换躺着。
她听着江祁云打电话的声音,竟然是一口纯正的英伦腔,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懂。
难怪他先前在云水墅的时候还嘲讽她的口语,还让她可以和江逾白一块学。
她抿了抿唇,想去包里找个耳机戴上。
她坐起来伸手去够前排副驾座位上的包,却不想被江祁云看见,他随手将她的包拿走。
“你干嘛?”顾慈有些恼。
他道:“坐前面来。”
“我不。”
“前面可以躺。”
“后面也行。”
“前面躺着舒服。”
反正她是说什么也不肯往前面去的。
江祁云似乎也没再和她争什么,继续打电话。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通话是没结束?
算了,他都无所谓,她在意什么呢?
耳边再次想起男人平淡却带着磁性的嗓音,他的英语发音确实很好听。
顾慈却越听越烦躁。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不得不从后座下车,走到了前面副驾坐下。
顾慈沉着一张脸,她的包被他放到了驾驶座左侧,她微微倾着身子越过他去拿。
明明没有靠近,那一瞬间江祁云却下意识地往后仰,深邃的眸光有稍稍的凝滞。
她拿回自己的包,找出一副耳机戴好,一下隔绝的所有声音。
随后放低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侧过身,闭上眼睛真的睡了。
江祁云不动声色的看了她许久,随后结束了通话,查看打开手机查看道路信息的恢复情况。
顾慈原本只想打个盹,却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一觉睡醒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路面上车辆也开始正常行驶。
低头却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条毯子,顾慈疑惑着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她拿起毯子叠好,扔回了后座上。
“到哪了?”
她的声音里还透着刚睡醒的哑。
江祁云看着前方的路面,“前面有服务区。”
“哦。”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服务区停下。
顾慈几乎是一刻没耽搁,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从服务区的洗手间里出来,她愉快地洗着手,再晚点可能还真要憋不住了。
又在服务区溜达了一圈之后,她才重新回到江祁云的车上。
江祁云好心提醒她:“你现在可以喝水了,前面不堵。”
“你闭嘴。”她立刻打断他的话语。
不要乱立flag!
男人发动车子,继续平缓行驶。
顾慈实在是无聊,消消乐斗地主也都不想玩,点开了充过会员的某乎平台。
第一条推文标题——
「提问:有没有虐到极致的虐文?」
底下收藏点赞评论数高的离谱。
她一个尊贵的会员为什么会给她推送这样的东西?
移动血库、车祸、失忆、噶腰子、绝症……琇書網
这扑面而来的土狗文学气息。
她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推送,一边又悄悄地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也许是她偷看的目光太明显,直接被他抓了个现行。
“顾医生,你想看我可以明着看,不用偷看。”他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揶揄。
顾慈抿了抿唇。
“江祁云,我有话问你。”
他挑眉,“嗯?”
他还挺喜欢她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而不是故作讨好喊他‘江先生’。
顾慈酝酿了片刻。
“你突然变这么奇怪,是不是你心里那个人有什么病?我跟你说,活体偷肾犯法,骨髓干细胞什么的都好说,明着说就行,你别这样,我怕……”
闻言,江祁云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到底在瞎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的眉目间露出烦躁的情绪,嗓音也冷了几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白月光,你少看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到后来他还越发烦躁,最后那句话还来了情绪。
顾慈无语地想,他还来脾气了?
他配有脾气吗?
该发脾气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顾慈忍住了脾气。
开车的时候千万不能和司机吵架,搞不好可能会车毁人亡。
忍着。
最后一路忍回了盛州市,车子缓缓驶进她住的小区,在单元楼下停下。
顾慈从江祁云手里去接行李箱,却被他按住了。
昏暗的路灯下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无波无澜,却带着种别样的情愫。
“顾慈,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谈谈以后。”
以后?
这两个字从江祁云嘴里说出来,她差点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男人沉静的眼眸,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她亦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眼睛,不避不闪。
“怎么,难道在医院那一晚上,我还得对你负点责?”
男人的喉间轻滚,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来说她自己。
而他以前说过的话,也都变成一把把刀子全部扎向他自己。
“顾慈,我得到什么都很容易,我也没体会过失去,所以不知道怎么在意。”
他的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
“但是我想,我很在意你。”
他低垂下眼睑,头顶是昏暗的灯光,夜风带着雨夜潮湿的水汽,硬是将这听上去没有感情起伏的话语润色的沾染上了暧昧。
顾慈默不作声,却是微微收紧了手指。
江祁云凝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的意图并不好,我带着高高在上的自傲,也不尊重你,只把你当成拿捏江怀谦的工具。”
听着这话,顾慈心里发涩,她知道是知道,但今时今日再听他提起,心里还是有股子压抑。
最开始她根本不介意,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介意的,她也忘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又静又深,似要看进她心里去。
“但我不喜欢你哭,也不喜欢你生病,也很生气你梦里喊江怀谦的名字,也不喜欢你总是小心翼翼讨好我。”
顾慈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着。
好一会后,她才深深呼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底。
她似是花了点时间才接受,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江祁云。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顾慈的声音有些艰涩。
“你就当我一时间脑子不好吧,既想让你回归正常的生活,可又不想你被人欺负,忍不住对你好,却被你用那样的方式报答。”
言至此,江祁云低笑了声,带着几分自嘲。
“你看着比谁都软,谁知道这性子倔成这样。”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朵,近乎低喃:“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我?”
这一次,顾慈没有向先前那样干脆的回答。
她许久没说话。
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出声——
“如果我还是说不要呢?”
“那我下次再来问你。”他低淡地笑开,漫不经心的嗓音里又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
……
顾慈这一晚上睡的辗转反侧。
与先前的失眠不一样。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翻起的总是那些在云水墅的画面。
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明明一直怕他,反而却是他护着她最多。
想起医院里日日夜夜的陪伴,想起吵完架他追出来带给她的早饭,还有他卧室里放的糖……
他对她细枝末节里的好,她竟然都记得。
他有时候对她也不好,反复,莫名其妙,那时候她觉得这样挺好,才能提醒她,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她总是害怕自己清醒地沉沦。
只要没有拥有过,就不会害怕失去。
更不会贪心想要更多。
像江祁云那样的人,她总觉得离自己好遥远。
可他却又真真实实站在她面前。
顾慈知道,自己是要不起他的。
……
失眠的结果就是,顾慈一觉睡到了中午。
电话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江逾白的。
她回了电话过去。
江逾白的声音又酷又萌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是不是又在睡觉啊?”
她看着外面正午的大太阳,还被小孩这么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对啊,我才睡醒。”
“那你给我开门吧,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小孩已经挂了电话。
这小孩,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顾慈换了衣服在电梯门口等着。
江逾白是和司机一起上来的,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看上去挺沉的样子。
他转身客气的和司机叔叔说再见。
司机走后,顾慈从江逾白手里接过那个保温袋,两人走进了屋子里。
“这是什么啊?”
她一边问一边给江逾白找拖鞋,然而发现家里根本没有小孩的拖鞋。
“算了,你不用换鞋了。”
江逾白把保温袋打开,里面放着几个餐盒,手摸上去还是热的。
“江祁云说怕你在家不做饭吃外卖,让我给你送饭。”
顾慈微愣,她一个人确实不愿意做饭,收拾都得半天,反正她吃什么都行。
“他雇佣童工?”
江逾白摇头。
“是暑假工,我已经放暑假了,在家里很无聊的。”
顾慈拿了碗筷出来,随口问他:“你吃了吗?”
“吃过了,但是我还能再吃点。”
她笑了笑,果然是长身体的小孩子,能吃。
只是顾慈没想到,他们有阵子没见面了,再见的时候还能这么熟络,完全没有生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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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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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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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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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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