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拍了片做了检查,身上的淤青虽然可怕,可万幸的是没有骨折,她的耳朵里有嗡嗡的响声,需要要留院观察是否有颅内损伤。
护士给她挂上点滴,许是依旧心有余悸,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明显是吓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的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睁开眼睛,江逾白趴在她的病床前,双手握着她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有水汽。
顾慈反握住他的手,勉强冲他笑了笑。
“小白,我没事了,你回家吧。”
说话间她的嗓子里都传来撕扯般的疼痛,声音沙沙哑哑的。
江逾白固执的摇头,眼睛盯着她脖子上的淤青,又青又紫,吓人得很。
他伸出一只手想去轻抚她颈间的伤,却生怕碰到了会弄疼她,手指就这么停在了半途。
“疼不疼啊?”
顾慈微微摇头,“不疼的。”
“瞎说,肯定疼死了。”江逾白继续握着她的手,“你睡吧,我陪你。”
顾慈的视线越过帘子向外看去,她看到了江祁云那颀长高大的身影,他正在和前来询问情况的民警交谈。
她的眼皮很沉很重,没多久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半夜,顾慈醒来。
手边趴着江逾白的脑袋,她小心翼翼的挪开手,生怕吵醒了他。
她刚想挪动自己的身子,突然一阵一道按压住她的肩膀。
她抬眸,却见坐在另一侧的江祁云,他悄无声息的坐着,刚才她都没发现他的存在。Χiυmъ.cοΜ
急诊病房的条件和普通病房不一样,只有椅子,并没有可以睡觉的躺椅,他就在这坐着么……
“你做什么?”男人的深邃的黑眸静静地望着她。
顾慈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尴尬的往旁边看了看。
“我要上厕所。”
江祁云低头睨着她,声线浅淡:“你能走吗?”
“我可以的。”
说完,她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有些心慌,又将视线往旁边挪开。
……
顾慈拎着点滴袋子从卫生间里出来,男人站在外面静静等着她。
江祁云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点滴袋子,伸手虚扶住她的腰,放慢步子陪她往前走。
长长的一段走廊,两人谁都没说话。
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看向身边的男人,“那个人怎么样了?”
“多处骨折多处脱臼,被拉去急诊抢救了。”
“那你要赔他医药费吗?”
“他得有命要。”江祁云轻嗤了声。
“我听说你医院的同事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顾慈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都拉扯到了喉间的疼痛,难受地咳了起来,一咳那喉咙处更不好受。
她咳得停不下来,难受地憋出了眼泪。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咳嗽涨红的一张脸。
她渐渐平复下来后,男人才淡淡开腔:“你笑点为什么这么低?”
“真的很好笑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段子,有人跑到医院去医闹,动手打医生,然后急诊主任指着一群人说,你们大胆还手,打坏了我来救……”
“好笑吗?”
男人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两人的距离太近,她甚至在他平静无澜的眼眸里看到了她的影子。
顾慈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睫,挪开视线。
“不好笑。”
这笑话真是既好笑又心酸。
段子上可以这样编,可现实里面对医闹绝大多数的医生只能忍着。
回到病床前,江逾白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趴着睡觉。
顾慈看不下去,转头对江祁云低声说:“你把他抱上来睡吧。”
这病床虽然窄,但睡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江祁云没说什么,直接将熟睡的江逾白拎起来放到床上。
没错,又是拎。
顾慈皱着眉看他。
“你不能动静小点……”
江逾白哼哼唧唧了两声,但也没醒来,蜷缩着身子睡的正香。
顾慈替他把鞋子脱了,又用被子盖住他的小脚,让他能睡的舒服些。
安置好江逾白后,她又看向江祁云,留给他的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椅子。
他这么高的个子,坐在这肯定是不舒服的。
“你要不回去睡吧?”
江祁云瞥了眼点滴瓶,不动声色道:“你睡你的。”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了,顾慈也就心安理得躺下了。
病房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却仿佛还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冷香气。
其实江祁云这个人,脾气也没那么不好。
她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
早上,宋屿送来了早饭。
江逾白昨晚上连晚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儿的架势像是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顾慈给他擦了擦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此时间隔的帘子已经被拉开了,隔壁床上的阿姨看到江逾白这吃相,忍不住笑了笑。
“你儿子真孝顺,都在这陪了你一夜了,你老公也好,这椅子坐着这么难受,他就这么坐了一夜,换我家老头子都受不了这罪。”
闻言,顾慈本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关系,想了想还是算了。
本身关系就不清不白的,还是别乱解释。
吃完早饭后,江逾白被宋屿带走,送去幼儿园上学。
医生早上来看了她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上午就能走了。
“回去自己留意一下,要是出现头晕恶心想吐的症状,一定要来医院。”
顾慈看着男医生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轻笑道:“师兄,我知道了。”
来人正是她一个科室,并且是同一个大学比她大了三届的师兄,周时韫。
“你不好好去查房,怎么下来急诊了?”
周时韫拍了拍她的肩膀,“还不是听说你昨天遭难了,科室派我下来看看你。”
“注意用词。”
什么遭了难,能不能换个好点的说法。
“这次你这个飞来横祸也算是工伤,主任给你特批了七天假,好好在家养着吧,等好透了再回来上班。”
“七天?这么久?”
顾慈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亮了。
“对啊,我都羡慕死了,这可是七天。”
“那你也被打一顿算了。”
顾慈心想,这福气送给他也可以。
周时韫笑了笑,“那还是算了。”
顾慈不经意地抬眸,江祁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江祁云是那种在人群里会非常显眼的人,身形修长又高大,以及那清冷矜贵的气质和周围的人仿佛是有壁垒。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衬衣也有些许褶皱,却不会减去他的一分俊美清贵。
他走到顾慈跟前,把身份证和医保卡还给了她。
顾慈收好。
江祁云抬眸看着面前的周时韫,眼底浮现几分不动声色的打量。
同为雄性,周时韫嗅到了那股不并不友好的气息。
“你好,我是顾慈的同事。”
“你好。”江祁云淡淡出声,伸出手与他交握,已然给足了面子。
他没介绍自己身份,然而刚刚那给身份证和医保卡的行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这么一来周时韫觉得他同学没戏了。
哎,这全院多少暗恋顾医生的少男心得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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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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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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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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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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