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说的很是简洁,说的最多的就是在帝宫里的兄妹日常,每天卖萌求生存的小帝姬和温和谦逊的太子哥哥,直到后来她被秋墨衍丢在了宫门外,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爱任何人,紧接着就是宫门事变,秋墨衍登基。
傅怀瑾全程没有说话,听到她小小年纪被秋墨衍丢掉,听到她在冷宫里孤独地过了数年,听到她被当做棋子,推到了陆西泽的面前,指尖狠狠刺进掌心。
这个故事里,宋星河就是她最喜欢的太子哥哥秋墨衍,陆西泽则是摄政王萧霁,而他没有出场。
所以她对陆西泽和宋星河的态度如此的不同寻常,因为都是前世的故人。
宋星河见他十分的稳得住,慢悠悠地说下去:“秋氏皇族跟道门有盟约,秋墨衍修书给道门,道门前来赴约,来的是当朝宰相最小的郎君穆青衣。
穆家郎君到盛都的第一天就收集了有关长歌的所有信息,在元宵灯会上与她偶遇。”
傅怀瑾瞳孔微震,他就是那个道门弟子穆青衣?他们的缘起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宋星河冷笑了一声,说道:“抱歉,傅医生,在这个故事里,你出现的太晚,剧情最是无关紧要,若非最后的博弈中,你用道门禁术救了长歌,你应当没有出场机会的。我和陆西泽都认为,长歌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报恩。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道门禁术的后遗症。
所以,这个局得由你来破。”
傅怀瑾深呼吸,感觉世界观被无情地碾碎,又开始重组中,所以长歌真的是死后重生,而他们都是赎罪的罪人?
“宋先生,你的陈述客观且不带个人色彩吗?”
宋星河微笑,那自是不能,他描述的非常主观,且有打压和抹黑的成分,谁能夸宿敌和情敌,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傅怀瑾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宋星河的话只能信五分。
他思考了数秒钟,说道:“道门禁术的事情我毫无印象,道法式微,早就断了传承,而且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你是不是还隐瞒了别的事情?”
譬如他和陆西泽为什么都对秋清莹十分的重视。长歌跟秋清莹是这个世界身份互换的两人,他合理怀疑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宋先生,现在的局面你应该也看到了,长歌消失,醒来的是一年前的秋长歌,若是你还有隐瞒,就算我想起有关道门禁术的一切,也怕会失去了先机。”
宋星河目光深了几分,许久淡淡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怀疑道门禁术根本就没有成功,这个世界是轮回的第十世。”
傅怀瑾瞳孔一震,木珠子里,长歌也浑身一震。这是第十世?所以她并不是真正的重生,还有要渡过的死劫?
傅怀瑾:“这话怎么说?”
宋星河眼眸深沉,说着自己的推断:“因为你三十而逝的箴言还在,若是禁术成功,你应该死了,或者跟长歌同生共死。现在你没死,长歌却消失了,你们两的劫难应该迫在眉睫。”
“昨天,长歌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有关《帝王秘史》的事情,说她出了问题,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怪我当时没有细问。”
傅怀瑾握紧拳头:“长歌给你打过电话?她前天晚上在傅宅的时候确实做了噩梦,但是什么都没说。”
傅怀瑾目光微微黯淡,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当时他竟然一无所知。
宋星河冷笑:“傅医生,你不会以为你比我有用吧。关键的时候,长歌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是我。”
傅怀瑾:“宋星河,这个时候争论这些有用吗?”
宋星河:“我是怕你看不清形势。不过看在你找我,没有找陆西泽的份上,我勉强不与你争论,陆西泽那厮比我们都没用。一天天的就知道复仇!”
傅怀瑾:“……”
宋星河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这口气没什么争的必要。
“还有一件事情,秋清莹会做预言梦,我怀疑这个世界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还有,这段时间,你先稳住那女人,看看她知道什么,我会找时机试探陆西泽。我怀疑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前几天他找过秋清莹之后,秋清莹就失去预言梦的能力。”
宋星河指了指睡在沙发上的原身。
长歌应该知道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但是她对他一向有戒备心,心思从不与人说,看来还得找陆西泽。
傅怀瑾脸色微变,预言梦?宋星河隐藏的够深的!
难怪他和陆西泽能成为豪门翘楚,他们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展现出来吧。
“我知道的都与你分享了,你跟长歌在一起这么久,就没有听她说过一些什么吗?”
傅怀瑾沉默数秒钟,说道:“我听长歌提过一个故事,一个铃铛和年轻帝王的故事。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十世轮回里的一世。
故事里,长歌的魂魄被困在铃铛里,年轻帝王三十而逝以后,她也陷入了沉睡中。
如果我们所有的推论都正确的话,这一世确实是十世轮回里的一世,那么长歌的魂魄应该被困在道门法器里。”
宋星河瞳孔微震:“你能找到道门法器吗?”
傅怀瑾摇头,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宋星河:“既然是道门法器,既然每一世你都跟长歌遇到,那法器定然在你身边!我回了,有进展再通知我。”
宋星河面无表情地起身,可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长歌竟然每一世都跟傅怀瑾相遇。
傅怀瑾静静地看着他离开,视线落在沙发上的原身,本不想管她,但是想到这具身体是长歌的,顿时眼眸深暗,起身拿了一件厚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木珠子里,长歌看着两人不欢而散,垂眼整理着所有的碎片信息。
系统凑到她身边来:“绑定吗?系统可以帮你整理所有信息,帮你推演未来,帮你勘破不为人知的世界规则……”
长歌伸手将它的木头脑袋按到一边:“不需要。”
系统:“嘤……”
系统将自己团成团,滚到了角落里。
长歌垂眼沉思了数秒钟,内心隐隐有了更多的推测。
*
傅怀瑾第二天没有手术,在茶室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上山去找无名和尚。
酷暑的季节,无名和尚依旧摇着破旧的蒲扇,从寺庙里出来,见他站在树下沉思,斑驳的光影从茂盛的树叶缝隙中照射下来,犹如给他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整个人都透着一丝的佛性。
无名和尚“咦”了一声:“你怎么跟秋施主一样,搞突然袭击呢?幸亏我今天不需要讲课。”
傅怀瑾听到长歌的名字,陡然抬起眼来:“长歌来过?”
无名和尚点头:“大前天吧,抱着你们家的小毛球上山来的,她状态不好,我还给她诵经,帮她净化磁场,不过治标不治本,用处不大。”
无名见他眼底都是红血丝,拍着大腿说道:“秋施主怎么没来?”
“她来不了。”傅怀瑾笑容微微苦涩,“我都不知道她来找过你。”
无名将蒲扇插到腰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佛家讲究一个缘分,若是有缘,诸事否极泰来。”
傅怀瑾点头,问道:“和尚,若是有一天长歌不见了,我该去哪里找她?”
和尚眯眼微笑:“自然是从来时来,到去时去,到她来的地方找她。”wWW.ΧìǔΜЬ.CǒΜ
来的地方?傅怀瑾沉默,她来的地方,是道门法器吗?还是他不知道的前世?
这一世依旧是三十而逝,没有未来吗?
傅怀瑾进了寺庙,和无名和尚一起焚香,诵经,打坐,直到傍晚时分才下山。
下山之后,傅怀瑾直接返回橙园,给原身发了一条信息:“这段时间我要与无名禅师一起禅修,住在橙园,你有事情可以找管家。”
依旧是那个住在橙园,半隐居半避世的傅怀瑾。
傅怀瑾只带走了手腕上的佛珠,然后让管家将小毛球送到了橙园。
一人,一狗,一佛珠,住在橙园。
傅怀瑾搬回橙园之后,宋星河火冒三丈地打来电话:“不是说好的,你负责试探原身?你搬回橙园,还试探个锤子?
你想要陆西泽知道长歌失踪的事情?”
只怕陆西泽现在已经知道了。
傅怀瑾坐在树下,淡淡说道:“我记得原身进娱乐圈就是为了追你,她对我的一切幻想来自于傅家的地位,宋少,你就不一样了,你应该算是白月光初恋吧。
你去,比我合适。”
他不认识什么原身,他和长歌第一次见面,她便是淡漠且孤独的秋长歌,他不想看着那张脸变成另一个人,会觉得她玷污长歌的一切。
宋星河咬牙切齿,他不想出卖色相,就要他来?
“那还是陆西泽来吧,不然我会忍不住想弄死她。”
傅怀瑾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回傅家。
“你要找儿时的东西?”老太太见他最近三番两次回来,推了推老花镜,狐疑道,“好端端的怎么又翻以前的东西?你跟长歌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有。”傅怀瑾将储物箱搬到自己的房间,问道,“您还记得我7岁那年生病的事情吗?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从小就特别重视或者我小时候有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吗?”
傅家老太太摇头:“你从小就老气横秋,心思从来不跟人说,比你两个哥哥都要稳重,而且不爱说话,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直到你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才跟正常的孩子一样。不过依旧是内向沉稳。
要说特别重视的东西,就是你手上这串佛珠,你病好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个木珠子,非要跟这串琉璃佛珠穿在一起。好在这么多年了,它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
木珠子是捡来的?
傅怀瑾浑身一僵,取下手腕上的佛珠,看着上面唯一的一颗木珠子,这珠子年岁久远,乌黑一片,散发着木头的清香,跟琉璃珠子放在一起,越发显得厚重神秘。
傅怀瑾摩挲着手上的木珠子,眼睛微亮,伸手抱住老太太,露出这两天来第一个笑容:“谢谢您。”
老太太被他抱住,笑得合不拢嘴:“怎么长大了还学会撒娇了?”
“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下次带长歌过来,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傅怀瑾温柔应道:“好。”
他将儿时的东西尽数搬到后备箱,然后开车回橙园,刚开出傅宅,车子就被拦住。
“傅医生,我们陆总有请。”
傅怀瑾看向路边停着的超跑。
陆西泽坐在路边的咖啡馆,路人都被清了出去,整条街不见一个人。
傅怀瑾垂眼,摸着手腕上的木珠子,将佛珠藏住,下车走过去。
“陆先生有事?”
陆西泽神情淡漠地喝了一口咖啡,冷淡道:“坐。”
这一带是政要所在的老城区,环境清幽又安静,尤其是这家咖啡馆,馆内碧树琼花,处处都是鲜花,长歌要是看到了应该会很喜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怀瑾竟然搬回了橙园?
傅怀瑾坐下来。
“我给你点了一杯咖啡,美式。”
傅怀瑾:“多谢,陆总解决了季家的事情?”
陆西泽:“托长歌的福,基本解决了。长歌最近应该没有被季家骚扰吧?”
陆西泽试探地问道,见傅怀瑾笑而不语,冷漠俊美的面容陡然沉了几分,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傅怀瑾真是废物!
“宋星河这人不可靠。”陆西泽冷冷开口,“如果长歌出了事情,他第一时间就是算计你和我,所以,长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傅怀瑾目光深邃:“陆总何必明知故问。”
陆西泽来之前应该就知道了真相,否则他应该出现在湖墅别墅,而不是来堵他。
陆西泽深呼吸,没错,他早就让文理打电话试探过,谈的是一亿赡养费的问题,对方推脱了一番,然后欣然接受,真是又当又立。
那女人绝对不是长歌。说话的语气、声线以及方式都截然不同,而且言语中带着一丝恐惧和厌恶。
她不是长歌,她是原身,之前毒打辱骂他的秋家大小姐。
陆西泽冷笑一声,这世界真实有趣,兜兜转转,仇人都送到了面前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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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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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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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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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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