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鸟吓得差点变回原形,一抬头就对上了两双径直看过来的眼睛,一双血红带着寂冷的煞气,一双平静但带着看透内心的透彻。
黄暄和越晗:……
两个人整齐一致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顺便化成了原形,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真的。
一人一兔又同时转过了视线。
林渡直接摊牌,“我叫林渡,渡人的渡,我生吃了雪灵。”
寒月灵:……倒也没必要这么直接。
“现在轮到你了。”林渡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擦完了手,然后又自顾自地开始疯狂塞药。
一颗……两颗……三颗……已经不是吃糖丸儿了,是吃饭。
寒月灵匪夷所思地看着林渡,这人套路多到她完全看不明白。
它硬着头皮说道,“那个人,是上界的天将,她叫阴怀天,她很强大,但她找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很狼狈,像是受了重伤,身上还带着很浓重的邪魔气。”
“天地灵物生性厌恶邪魔,所以想把她扔出我的地盘,结果被明明已经气息奄奄的阴怀天压制住,还强行签订了灵契……”
寒月灵偷偷看了林渡一眼,发现她正在消化丹药,也蔫蔫的,谁知就这么想收住话题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又看了过来,冷静、平稳,一眼看透人心。
它转过头去,别扭地继续说道,“就是那种和你一样发起方可以解开的平等契约。”
“然后她就在这个小世界住下来了,自己捣药炼丹,还说这里太荒凉,打算种点树。”
“我闲着没事干,所以就帮她干点活儿。”
“她很多时候说,她很喜欢下界的人间,很热闹,可上界的人除非死了轮回,是不能到下界的。”
“我问她,上界不好吗?她说也不是不好,就是太无聊了,那些宴会也没什么意思,上界的人太少,也太自我。”
“她把我这个小世界变成了她的洞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天一直在吃药,但还是情况一天天坏了下去,她明明是上界十二天将之一,众人皆敬她为太阴星君,她自己说,她其实是很能打的。”
“可是那样的人,居然会魔气缠身,仙元破碎,只能找到我这个偏僻荒凉的小世界来调养生息。”琇書蛧
兔子嗤笑了一声,“堂堂十二天将,太阴星君,居然……最后一个人孤僻冷寂地待在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始终都没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教我很多东西,给我看话本儿,捏纸人唱戏,将所有的见闻都讲给我听,陪了我好久好久,久到,月海石都变成了月海晶。”
“她死前,建造好了传承宫殿,设定好了寒月界的运行轨迹,然后嘱咐我看好家,然后去送了死。”
“尸骨无存,神魂俱灭。”寒月灵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她走之前甚至忘记了解开我和她之间的灵契,所以灵契消散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了她寻死的最后一幕。”
“她算好了一切,甚至把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在了晖阳境以下,只为了寻找合适的接受传承者,告诉我,偶尔看看热闹的人也好,就没有想过,我最讨厌热闹,也最讨厌脏东西。”
“你说……你们人类,到底图什么啊?”
它茫然地看着林渡,“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是,可以抛弃生死和眷恋的一切的?”
林渡想了想,“你当真不知道七情是什么吗?你觉得她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的友谊?还是……只是舍不得她呢?”
她惯来喜欢轻声细语,攻心之时尤甚。
那样轻飘飘的语句,反而像是呼出的烟霾,轻而易举的进入对方的心肺,叫人辛辣地呛鼻,却丝毫咳不出来。
兔子的眼睛红得要滴血,也跟方才那两只莫名暴露的鸟一样,用爪子捂住了耳朵,把自己蜷缩起来,“你真不是个好人,她为什么会认可你。”
林渡笑了,“她给你取过名字吗?或者给这条红绳取过名字吗?”
兔子捂着耳朵的前肢悄悄移开,“不告诉你!”
林渡也不恼,盘坐在地上,“你难道真的不想出去吗?你在这个小世界的确无法去上界,可我能啊,你已经和我签订了灵契,到时候在我飞升之际转换成主仆契约,就可以顺带飞升了,等到上界,我就给你解开。”
“我是洞明界的天赋第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是洞明界最有机会飞升上界的人,也是最快飞升上界的人,而中州人物志给我的评语是,黠慧无双,天底下比我聪明的人寥寥无几,完全可以帮你查明星君的陨落缘由。”
寒月灵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正在思考这人都说了这种自夸的大话,脸怎么还一点都不红。
“你自吹自擂的时候真的不会心虚吗?”
林渡无辜地歪了一下头,“我在阐述的是客观事实,你去找洞明界随便一个中州人问,他们肯定都听过这些话并且深信不疑,我为什么要心虚?”
寒月灵:……
“那你想要什么?”
“你的伴生石。”林渡斩钉截铁。
顺便她需要知道这个红绳的具体用法,但这东西只要拐走小兔子,迟早都会知道。
这个被动是在幻境中才出现的,甚至她最开始还以为是幻境中大祭司的能力,不是寒月灵点出来她都不知道是这个红绳的能力。
林渡从不赚一份钱的买卖。
短时间的利益和长时间的利益,她都要。
那只兔子定定地看着她,“我同意你的交易,可我舍不得这个地方。”
它想了想,爪子抬手揩了揩脸,稀里哗啦的冰渣子都被抹了个干净。
“不过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如今跟你一伙的人好像都已经通过了考验,将她所有重要的传承都已经接纳,奇门、炼器、制药和剑法拳法都已经传承了出去,那她传承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你身上有她的仙器,我们去干件大事吧。”
林渡和兔子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地坏笑,“舍不得,那就带着走。”
两人同时解开了自己设下的结界,那两只缩成小小一只的鸟直接炸了毛。
“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林渡:……
“小少爷,走吧,专业旅游团队的隐藏项目,想看看吗?”
一只鸟头小心翼翼地从翅膀里漏了一半,“你们……不打了?”
“我们只是,友好地切磋了一下。”林渡背着手说道。
寒月灵配合地点头。
越晗:……
“那你……吃鸟肉吗?”
林渡诚恳道,“我马上要进阶晖阳境了,可以不用吃东西了。”
越晗长舒了一口气,把脚下蹲着的黑黄色黄鹂也放了出来,接着就听到那人笑意盎然,“方才是你扔出来卡了喉咙的灵宝?”
黄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可是鸟族至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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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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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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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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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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