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人是完美的,从小就一手狗爬字的林渡还是栽在了练字上。
耳边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林渡握笔的手微顿,“我觉得这个笔它有自己的想法。”
封仪拎着一张潦草的纸,“我算是信了为什么大师姐说你的字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书法这件事本也急不得,她只看过林渡上交给凤朝的大字,虽说笔锋生硬,架构诡异,笨拙无比,一看就知道是一笔一画写出来的,没什么轻重之分,但到底是工整能入眼的。
等随手翻开林渡算阵法的那些草稿笔记,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凤朝说林渡的字进步了。
实在是……不堪入目。
都说字如其人,林渡的字跟人大约差了十万八千里。
谁能想到一个生得这样清秀的小姑娘能写出这样的字,白瞎了那一双好手。
林渡老老实实练着控笔,那手就跟不听使唤一般总能蜿蜒曲折旁逸斜出。
封仪也不着急,不时调整一下林渡的握笔,等她练完规定的量这才放了人。
“不妨事,练字并非一日之功,你小时候没接触过,这才几天,能写成这样很不错了。”封仪怕小孩儿气馁,出言安慰。
蔫头耷脑的林渡站起来,“我觉得,以后这功课顺序得改一改,先文后武,至少练字和符术得放早上。”
封仪想了想自己的修炼时间,“也好,那我以后等你用完早膳之后在书楼等你。”
林渡点了点头,收拾了东西,接着跟脱缰的野马一般窜了出去。
“多谢师姐体恤,那我辰时一刻就能到书楼,我先走了,师父大约在等我打拳。”
本来定好的时辰没这么晚的,她今日在练字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炼体的时间就少了,看来以后得重新排个课表。
封仪远远看着林渡在空中迅速飘远的背影,那小孩儿看着对打拳这事儿迫不及待,倒是比阎野那人好多了。
神识和视力到底不是完全一样的,阎野当年因为符术老是学不好,干脆直接自暴自弃,甚至还一度发过脾气。
画符和布阵又是另外一种不一样,至少阵法的东西刚硬曲折都有定数,算得准就成功了百分之九十,笔墨却实在是手上的具体功夫。
阎野就不愿意在自己天生的弱点之上耗费功夫,林渡却并不是因为自己先天条件不好就轻易放弃的类型。
谁都看得出来林渡的先天不足,她没有办法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步法和体术却都是需要实打实地苦练功夫。
封仪想了一会儿,林渡是比阎野听话多了。
歹竹出好笋。
林渡的身体机能不足以驾驭过于刚硬迅疾的拳法,并且也需要一定的过程,于是一片冰雪世界里,一身青色劲装的小修士,老老实实站在冰面上,站桩。
“未习拳,先站三年桩。”阎野纠正了一下林渡的姿势,“等你三线贯通,就算入门了。”
“虚领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立身中正,心静体松……”男子敲了敲小孩儿的头顶,“诶,别发呆,让你放松不是让你睡觉的!”
林渡睁开眼睛,“嗷。”
“认真点。”阎野无奈,“要练内家拳,站桩是最基本的,我问过姜良了,太极拳的确更适合你,等你站桩站稳了,自己去找他练。”
“他是正儿八经的太极亲传弟子,但他这一脉,不适合传给他自己的徒弟,你就跟着学吧。”
林渡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认真,我这一静下来,脑子就闲不住,没发呆,我在排课表。”
“什么课表?”阎野不解。
“我计划好了,早上起来洗脑子站桩,早膳之后去学符法、练字,然后去峰头练步法,练到午膳时候,饭后书楼学阵法,再带过来给您检阅,您带我练体术拳法,晚膳之后看书修炼。”
阎野背着手,听着林渡小嘴叭叭,把自己和一帮师兄师姐连带着他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渡,“你是第一个,不用师父安排,反而把你师父安排好的。”
林渡,一只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和向上管理能力的逆徒。
小孩儿笑了,保持着站桩的姿势没动,“您过奖,需要我列好时辰安排和陈情书吗?”
阎野麻了,硬邦邦回了一句不用,转身继续打坐去了。
“不许笑!泄气了吧,加练一炷香的时间。”
林渡龇着的白牙收了回去,继续抱着空气西瓜站桩,肩膀胳膊和腿都酸得厉害,抖得像帕金森,还要保持不走形。
蓄意报复,这人一定是在蓄意报复。
新的一天再度到来,天刚刚亮,阎野还在入定之中,就听得扑通一声,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坐下的厚厚冰面凭空消失了。
阎野稳稳悬在了空中,还保持着入定的姿势,眼睛都没睁,“林渡你今儿是不是有点不行啊,还没到静潭就要出来。”
水下的林渡翻了个白眼,吐出一串气泡,双腿一蹬,逆流也窜出去了几尺。
早晚把阎野的脑子也按进洛泽里洗一洗。
日头一天天长了,林渡站桩的时间也从一开始勉强只能坚持一刻钟,到能轻松站上半个时辰,全身凝然如一,气血流畅,三点就位,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强化了。
所谓三线贯通,便是以腰为点,对角连线,实处张弓,虚处拉弦;以脊为轴,一呼百应,对位拧缠,自律卷纵。
不光是全身的肌肉和动作浑然一体,连带着神识一并得到了锻炼,得到阎野的认可之后就被扔给了姜良。
姜良虽是医修,精于炼丹,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似乎是和林渡混熟了,教导她的时候也没有太过紧张。
林渡在书法上束手束脚,在练拳法的时候也依旧被迫克制。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讲究的是运劲如抽丝,迈步如猫行,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动中求静。
姜良拎着一把拂尘,不时用劲儿阻挡着林渡的出劲,“给我克制点,要松沉柔顺,圆活畅通,用意不用力,你像是狒狒砸石头。”ωωω.χΙυΜЬ.Cǒm
林渡动作一僵,心里泄气,“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么柔的功法,我不懂收敛。”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更喜欢拳拳到肉,粗暴有力的功法。
空有鲁智深的心,却偏偏是比林黛玉还弱的身体。
林渡自暴自弃地将心法口诀换成了小时候体育老师教的,“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一半送给你,一半送给他……”
拂尘劈头盖脸落在她的脑袋上,姜良难得开口讲话,“你不是不适合,冰虽坚硬,但终属水。”
“水以柔克刚不争为争,你性子刚强,过刚易折,如冰可摧,却又细致全面,通晓以小博大,水德近道,林渡,你可是天生的道种。”
“太极不只是体术拳法,亦是心法与道法,刚好能教你忌偏激,化刚强,内固精神,外示安逸。”
姜良拂尘一推,并未见有多少力气,轻飘飘落在林渡的手上,竟就诡异地带着她以和缓克制的力道动了起来。
林渡沉下心,继续练习。
冷不丁一道传音符落到了姜良面前,引燃后传来凤朝的声音。
“老五,有归元宗的外客求见,你见吗?”
林渡脚下步子一顿,被拂尘忽得一下打到了那条本该伸出去的腿上。
姜良面不改色,“不去,我要教小师妹练功,走不开。”
林渡忍不住腹诽,坏了,这回她成背锅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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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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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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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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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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