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草?”
夏天无几乎拍案而起,眉眼间满是痛恨,“这印仲居然偷偷在这些东西里放迷心草获利?只供显贵门阀和有钱商户,难道没人看出来?”
中州三宗六派十门,曾在许多年前拟定了一则中州共通的律例,各城池宗门世家分而立之,无论各家规矩如何,这中州律例必当遵守。
而这律例之中的一条,就是不得在中州内部贩卖兜售迷心草。
迷心草这东西起先也算个药材,渐渐的人们发现它能让人飘飘欲仙,心情愉悦,于修为甚至体力上都有助益,不光拿来比试前用,还拿来悟道,谁知道没怎么悟出来,人倒是成了瘾。
若戒断几日便神志失常形状疯癫,被称为迷心草。
用这东西制成的药液效果更是非凡。
“这烟叶他们取的名字叫清心烟,只有贵客才能接触到真正混了迷心草的水烟,客人是经过筛选的冤大头,如今很多人都不知道迷心草是什么了,这东西绝迹近千年,”封仪开口道,“至于这胭脂水粉剂量微乎其微。”
林渡盯着那些被缴获的胭脂水粉和烟叶熏香丹药,轻轻啧了一声。
这些东西本就有浓重气味的东西掩盖,迷心草提取物添加剂量又极少,还是限量内供,听封仪的描述,东西效果很好,是贵重玩意,得了的人都舍不得拿出来给旁人,迷心草又在中州各势力打压下绝迹许久,难怪一直没什么人发觉。
而印仲这些商铺也并不是只出售这些,因与各世家都有往来,还借着关系好,掺一手风口上的买卖投资,倒卖修炼资源和消息,钱滚钱,利滚利。
这印仲也聪明,居然知道不坑穷人。
林渡感慨了一句,“果然能快速捞钱的东西都写在律例里了。”
其余几人齐刷刷看向了林渡,她摊开手,无辜地看向众人。
“不是吗?”
雎渊一脸后怕,得亏林渡落在无上宗,要是进了别的宗门,指不定又多出来一个法外狂徒。
“这些年印仲在宗门的势力越来越大,飞星派原本内部分为几大派系,不是祖上有飞升之人的,就是为飞星派立过大功的,有那些老祖宗庇佑,渐渐聚集成了修真门阀,入飞星派弟子者,若是不选择一个门阀投靠,必然会遭受排挤,连月例都拿不全。”
“而掌门的权力却被架空,这些年来,六派之中,飞星派隐隐可见颓势,出身平民却资质良好之人得不到好的修炼资源,作威作福的却是那些门阀徒子徒孙,外姓人不当奴才就没有活路。”
封仪说这些并不是说给那几个棒槌听的,而是专门说给林渡听的,“那掌门想要扶持一个人来收回那些权力,印仲也想要权力。”
林渡已经知道了封仪说这些的目的,“所以印仲的生意师姐没有亲自动手,反而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这些年被打压的门阀势力还有受害的商户?”
封仪点了点头,“也不完全是,印仲藏得很深,甚至没有亲自控制,不过我们封家和无上宗也不是吃干饭的,水烟馆被你师兄盛怒之下都砸了,里头的东西,包括灵石宝物,都被他搜刮了,只剩下了那些证据交给了飞星派的长老。”
“水烟馆每日收益不菲,你师兄这回把墨麟灵骨养回来的钱应该有了。”
雎渊抱着胳膊,“也不是这么说啊,我那是打击犯法的歪门邪道,顺手没收违法所得……”
林渡垂眸将那东西往前一推,这个飞星派掌门就跟现代老板一样,想要裁员先空降下来一个苛刻的高管收拢大权开除该开除的人,再裁了高管自己出来安抚民心当好人一样。
最阴的都是老资本家了。
林渡把心思回转回来,“他什么时候发现印仲不对劲的?”
这话问的是飞星派掌门。
封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他不知道青泸村和迷心草的事,否则……”
都是正道人士,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Χiυmъ.cοΜ
夺权可以,波及无辜民众的性命,却是大过。
林渡眼瞧着七师姐想的也不比自己少,肃着眉眼的模样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点了点桌面,“七师姐,少想些事吧,如今他在外面的合法生意,非法生意,你都查清楚了,这些都可以交给他们内部处置。”
“这些店铺内,都没有一点和兰句界那帮缺德鬼联系的迹象,那,我那日说的那个铁匠铺子,师姐你查过吗?”
“问题就在这里。”封仪微微蹙起眉头,“半夜接到你的传音之后我去查过,没有异样。”
林渡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你真的……没走错地方?”
封仪:……
她惯来宠辱不惊,端方肃穆,如今对着自家小师妹黑白分明的眼睛,居然难得地生出一丝心虚,“应该……没有吧?”
林渡扣了扣桌面,“过几日等大师侄好了,我们一道去飞星派的时候,再去瞧瞧。“
“我在那地方安排了人监视,你不用担心。”封仪又恢复了常态,“若真有情况,总会露出马脚。”
林渡的手还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点动,封仪是符修,出身世家,权术人心她懂,暗线交易自然也懂,但林渡总觉得,那个炼器铺子,一定有异。
她站起身,“既然有迷心草,肯定有种植地,内部人员不知道他们在犯法?”
“那些掌柜和核心的人……”封仪顿了顿,丹凤眼显出一点戾气,“神门穴有疤。”
林渡心道果然。
“封家和无上宗的人都在追查迷心草的产地,你放心,总会水落石出的。”
封仪恢复了常态,“你自己好好养身子吧。”
林渡垮了脸,在麻婆婆的院子里一天两碗药,早上是麻婆婆熬的养神识的,晚上是夏天无熬了养不足的,她喝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今儿一共就吃了三盆米粉。
五日后,麻婆婆终于赶走了这帮扰她清净的人。
林渡将那本厚厚的蛊书还给了麻婆婆,又道了谢。
麻婆婆看着眼前一帮人,墨麟身上余毒虽清,灵骨的损伤不小,还需要好好休养,四轮车上吊着命的人短短几天已经显出衰败之态,头发花白,另有一个虽然活蹦乱跳但依旧面色苍白的少年人。
老弱病残算是齐了。
“你想好了?”麻婆婆看向陶显。
陶显笑了笑,接过了小尸傀端来最后汲取生机的那碗药,一气儿饮下,“多谢婆婆几日的照料,晚辈无以为报,只是我心里总有一口气,非要替我的师弟师妹,和我自己讨一个公道,他们在黄泉下死不瞑目,我总要下去告诉他们,我替他们讨回公道了……”
“别说酸话,不就是不想当僵尸,上赶着去投胎,你这么选我也没意见。”麻婆婆看向林渡,“既然有了那颗琀珠抵了报酬,那誓言也不用你们立了,就此别过吧。”
林渡行了个道礼,“多谢婆婆传授蛊门之事。”
麻婆婆转过头,“也不是秘闻。”
哪里不是秘闻,这资料外界也看不到,她不是蛊师,却看完了所有蛊门蛊术,那本书后面还有新添的记载,不管麻婆婆如何说,她于林渡都有半师之恩。
林渡笑起来,“若我遇见作恶的蛊师,定然会第一时间斩杀,给婆婆传信。”
麻婆婆皱起眉头,“不必,你太吵。”
“还有,你那身子板儿,自己掂量掂量吧,我从前说过的,若你这身子溃败,可以来找我。”
林渡只是笑着应了,没有反驳。
真等几人走了,院门缓缓关闭,麻婆婆一个人在院子里舂药,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笑了笑。
“正道弟子,果然……”
就连陶显那样庸懦之人都不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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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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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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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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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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