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
齐国,临淄。
偌大的齐王宫中。
齐王田建端坐于王座之上。
而在殿下。
一干齐臣,俱是在列。
而此刻。
他们的目光,俱是聚集到了一人之上。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国此番派之而盟齐的使臣。
当是时。
桌案之上。
美味佳肴皆备,琼浆玉液寻常。
举杯共饮,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皆已微醺。
然众人皆知。
此番众人之意,而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先生,便是此番赵国之使臣?”
一番畅饮之后。
齐王田建微笑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赵臣。
但见得来人,一袭布衣,相貌寻常。
整个人的身上,也并未有任何华贵之气度。
倒不似个使臣,而是一个布衣市井之人一般。
听得田建之言。
那赵臣拱手,恭恭敬敬的以外臣之礼,朝着田建行礼:“外臣毛遂,拜见齐王。”
对于赵臣毛遂之礼。
田建之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脸上的表情甚为淡漠。
也不见得丝毫的热情和善意。
反而是这边。
待得毛遂见礼。
于齐国众卿之中。
一人缓缓起身。
朝着毛遂一拱手,便是朗声道:“恕吾后胜无礼,敢问贵使出身何门?于赵国中,任得何职位?”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便是让现场本来轻松的气氛,是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但见得这边。
听得后胜明显是带着浓浓的挑衅味道的询问。
毛遂只是轻轻的笑,而后便拱手道:“回禀齐相,毛遂出身行伍,本为故平原君麾下一门客;函谷关一战,平原君殉国,毛遂逢王上恩典,于朝堂之上,为一刀笔吏也。”
听得毛遂之言。
一干的齐卿皆是眯着眼睛,望向毛遂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至于那齐相后胜,更是轻笑一声:“久闻已故之赵平原君麾下,门客无数,人才济济。敢问先生,居平原君府上,时日几许?”
毛遂依旧是如实而回答:“蒙君上恩典,前番于君上府邸,已三年有余。”
而后。
闻得毛遂之言。
那后胜本就是带着讥讽的眼神,此刻是愈加冷冽:“三年?平原君,当世之贤人也。天下之人,无不仰之。便其门下之客,若能,皆闻名于世也。”
”吾闻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平原君之门下三年矣,左右未有所称诵,吾亦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既无能。”
“先生出身行伍市井之间,厮混于盲流卑鄙之辈;既鄙贱之人也。”
“更为赵国一小吏,既位卑而言轻也。”
言语间。
后胜的话已经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全然没有将毛遂这个赵国的使臣放在眼前。
当下便是冷哼一声:“如此鄙贱之人,也配和吾等坐论于这朝堂之上!?”
“岂非是贻笑大方也!?”
一声呼喊。
当下。
一干齐臣皆是大笑。
而田建这个齐王虽然当即呵斥:“后胜,何故无礼于赵使!?”
虽然是在呵斥。
但是见得田建脸上的表情也知道。
这个齐王心中所想。
其实和后胜这些个齐臣所想,都是一无二致。
这已经是对于毛遂这个赵使,赤裸裸的侮辱了。
本为列国之大忌。
因为于天下列国而言。
使臣出使。
往往就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颜面。
此番齐国侮辱于毛遂。
便是侮辱于赵国。
然而。
便是在如此的侮辱之下。
毛遂身为赵使。
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仿佛这些齐人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唯有那紧紧攥着的拳头证明了,眼前的毛遂,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他明白。
为何包括着齐王田建、齐相后胜在内的这些齐人,都要侮辱于自己。
如此之事,自然是事出有因的。
事实上。
在秦、赵为盟之前。
齐国和燕国、魏国等国一样。
趁着赵国虚弱。
而趁机侵占了大片的赵国国土。
而等到秦赵结盟。
赵国缓过了气来。
便对着齐国开始大肆的征伐,收复其被齐国所侵占的国土。ωωω.χΙυΜЬ.Cǒm
赵有李牧、庞煖、司马尚等人。
皆为良将。
其士历经亡国之痛,国土沦陷之恨。
皆奋勇向上。
结果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意外。
偌大的齐国,却是被那个遭秦国打残了的赵国,几乎是吊在天上打。
不但原本吞并的赵国国土,被赵国悉数收复。
昔日在李牧的带领下。
赵军杀入齐国国境。
斩得齐军七八万人。
却百里之地。
逼得齐国献六城以媾和。
这般。
对于齐国而言,无意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毕竟他们齐国不管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天下霸主。
虽然后来衰落了,在五国伐齐之后,更是一蹶不振。
但不管怎么说,还总是有一丝作为强国的气度的。
结果一个被秦国都灭了国的赵国,在复国之后不久,便能按着他们齐国在地上摩擦。
因得天下之人皆是讥笑。
千里齐国地,百万齐国人;一朝为赵破,无一是男儿。
这于齐国而言。
自然是莫大的侮辱。
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齐国发现,他们是当真打不过赵国。
如果是别的赵将还好。
只有是换做了李牧和庞煖为将。
总是能将他们齐军,换着花样的按在地上摩擦。
于是乎。
这份耻辱。
一直以来,只能是藏于齐王、齐臣之心间。
故今日赵国来使。
自然是欲狠狠的侮辱,而泄得心头之恨。
而面对齐人之侮辱。
不过片刻。
毛遂抬头,便是冷笑道:“久闻齐鲁之地,孔孟之乡,礼仪之邦,毛遂甚往之久矣。”
“然而此番,毛遂身为赵使,贵国却如此辱之!此乃礼仪之道?岂不闻先人言,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昔日之齐国,天下之霸主国也;然此番,不过百载,尚屡败于我赵国之手,何以弱之?人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然今之齐国,居上不宽,为礼不敬;昔日礼仪之邦,今日何如蛮夷之国也?”
“皆无礼也!数祖而忘典,今之齐王,今之齐臣,今之齐人,日后何颜而见之先人?”
一番言语。
殿上一干齐人,皆是怒而惊起。
“大胆赵使!安敢辱我齐国!?”
“你乃取死有道也!”
“左右,将此狂徒拿下!”
一声声的呼喊。
这边。
所有的齐人,包括着齐王田建在内。
对于毛遂皆是怒目而视。
而齐王田建,亦是语气冰冷:“君为赵使,如今辱我齐国,辱于寡人!可知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随着田建的一句。
当是时。
在殿外,便有侍卫按剑。
只待田建一声令下,便能直接毛遂拿下。
而不过片刻。
面对愤怒的齐人。
毛遂却依旧面色如常。
自顾的挽开袖子。
其中一把利剑,便已握于掌中。
同时,亦步亦趋的朝着齐王田建而去:“王曰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却不知匹夫一怒,亦血贱十步?王之所以叱遂者,徒以齐国之众也。然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齐国之众也,王之命现握于遂手,叱者何也?”
当下。
毛遂按剑,那目光中的锐利之色。
便已经是让田建心惊胆战。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以及麾下的和众齐臣再敢对毛遂和赵国不敬的话。
这位自称匹夫的赵使,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直接刺杀。
而其余的齐臣们,更是胆战心惊。
看着按剑的毛遂,根本不敢妄动。
一时之间。
偌大的大殿之上。
竟是鸦雀无声。
只听得毛遂这边,傲然而立。
其身虽单薄。
但在这一刻,竟有伟岸之感:”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昔日齐地方数千里,带甲之士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齐之彊,天下弗能当。然此番,毛遂观之,今齐之弱何也?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黎庶涂炭。”
“今秦国独强,如虎似狼,有并天下之心;天下有志之士,无不奋起而抗秦!为何独齐国迟迟未动?岂不知列国亡,齐岂能独活?昔日五国伐齐,齐国受辱,遂亦深感其辱!今王欲昔日之事而复之?”
一番呼喊。
以大义而斥之。
以列国之威而压之。
一旁齐人虽满心怒火。
却依旧只能赔笑着点了点头。
那齐王田建虽面色难看,却也只能点了点头:“贵使且侯,待吾与众卿商议之后,定为贵使应之,如何?”
一番言语。
这边毛遂点了点头。
按剑大步而下于殿。
殿上一干齐人,虽满心怒火,却犹自不敢发作。
而也就是在此刻。
依旧是咸阳宫。
嬴政席地而坐。
抬起头来,见得恭恭敬敬侯于身旁之人,便是轻笑:“此伐赵之战,李斯你亦是功勋卓著,而吾与父王,却并未赏赐于你,你可有怨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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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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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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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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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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