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李德的这次商谈后,李鹿鸣和高雅然得到了一个保证,那就是——至少每隔几个月,他们还能去古星会的流放地,探望浅浅一次,陪她待上几天。
不仅如此,按照李德的说法,所谓的流放地,也并不是那种监狱或者极其荒凉的边缘区域。
实际上,古星会只是会将浅浅放置在相对独立的碎星带中,让她少跟外界接触,以免灾厄属性影响到其他文明。
“除了你们以外,她可能见不到其他人。”李德在电话里是这样解释的,“不过,玩具,网络,食物,该有的都会有,你们也可以亲自去检查。”
好吧,比起最坏的结果,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李鹿鸣和高雅然得到这个保证以后,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受了,至少浅浅不是被囚禁,也还是能见到他们。
不过,如果可以选,那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不分开!
所以,泽衣和关谷他们并没有放弃努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仍然在竭尽全力的寻找解决办法。
据说,关谷已经把科研经费,提高了整整五十倍,相当于一个小星球的gdp总值。
倒是李鹿鸣和高雅然,作为地球的原住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这几天里好好的陪着浅浅,比如说……去游乐园。
事实证明,去游乐园,确实是有用的。
这几天来很伤心的浅浅,在连着坐了好几次云霄飞车以后,终于露出了久违笑容,还撒娇吵着要吃冰淇淋。
“吃吧,吃吧。”很快就要分别了,高雅然也不管那么多,要吃什么就给买什么。
五分钟,抱着一个巨大草莓甜筒的浅浅,就在其他小朋友的羡慕目光中,加入到乐园提供的陶罐制作小课程里。
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李鹿鸣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揉着还有点发软的腿,感觉自己还能从云霄飞车上站着走下来,简直是突破了生理极限。
高雅然很好心的安慰他:“没事,等会儿我们还要坐五次。”
喵喵喵?
李鹿鸣顿时就震惊了:“我拒绝!”
高雅然一把抓住他:“拒绝无效,这是浅浅说的,毕竟……她明天就要……”
是啊,如果没有及时找到解决办法,明天就要告别了。
这句话,顿时让原本还算欢乐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压抑凝重起来,四周的欢声笑语,都像是被彻底屏蔽了。
李鹿鸣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雅然转过头,看着那边摊位上,还在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在陶罐上作画的浅浅,陷入了沉默。
只有一天了吗?
也许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跟浅浅分开,要隔上几个月,才能见到她一次。
再也没有人,会在清早醒来的时候,钻进你的被窝里,啪嗒啪嗒的亲着你,非要叫你起床。
再也没有人,会在吃早饭的时候,悄悄的把青椒藏起来,还要你端着碗在后面追着跑。
再也没有人,会跟我们手拉手,在下过雨的小街上,唱着歌摇来晃去,再玩一次追赶踩影子的比赛了……
不知不觉,高雅然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濛濛的水雾。琇書蛧
李鹿鸣知道她的心情,犹豫了一下,轻轻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我没事。”高雅然摇摇头,用手背迅速擦去泪水,露出笑容,“也差不多了,我们带浅浅回去吧。”
半个小时后,小车开出了游乐园,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夜色中,融入到南城的主干道中。
这会儿,正是高峰期,主干道上排起了长长的车龙,半天也没有移动多少,只能耐心等待着。
因为玩了一天,浅浅已经累到睡着,趴在李鹿鸣的怀里,呼噜噜的睡着了,粉嫩的小手还抱着她亲手绘制的陶罐。
“别打碎了。”高雅然转过头看了眼副驾驶座,小声提醒,“浅浅画了好几个小时,弄碎了她要哭的。”
知道的,李鹿鸣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拿过陶罐。
下一刻,就着昏暗的灯光,等他看到陶罐上的手工画,突然愣了愣。
“什么?”高雅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也愣住了。
那是一张很简陋的画,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浅浅没有什么绘画天赋,画得还不如三岁小朋友。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的内容是——下雨的青石街上,一男一女撑着雨伞,并肩向前走,穿着雨衣的小姑娘,正欢快的绕着他们打转……
“这是……”李鹿鸣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就在此刻,高雅然也想到了那个熟悉的情景,同样沉默了下来。
车厢里,变得很安静,只有窗外的喇叭声,偶尔响起。
睡梦中的浅浅,像是有点被吵到,在李鹿鸣的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睛去摸陶罐。
片刻之后,等她终于摸到陶罐,并且像找到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以后,终于又露出了童真的笑容,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爸爸……姨姨……不分开……”
高雅然目视着前方,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可是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滴答!
一颗不起眼的水珠,就在这时候,落在方向盘的皮套上,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李鹿鸣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强忍着辛酸,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呜……”只是下一刻,高雅然直接斜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再也压抑不住的啜泣起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们要跟浅浅分开呀?”
“我不信,浅浅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伤害到我们?”
“她以后一个人住,怕黑怎么办,没人讲故事怎么办,睡觉踢被子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鹿鸣心里很难受,但只能努力的仰起头,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什么都没说,他只能伸出两只手,抱着熟睡中的浅浅,也抱着压抑啜泣的高雅然,无语的沉默着,一直沉默,一直沉默……
滴滴!
催促的喇叭声,突然从后面传来,惊动了他们。
高雅然终于恢复几分冷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擦了擦满脸的泪痕,继续开车。
不知不觉,整个城市都已经被夜色笼罩,昏黄的路灯映照着车厢,直到小车缓缓抵达了天娱公司。
等到车停稳以后,李鹿鸣勉强露出笑容,故作轻松的抱着浅浅下车:“上楼再说啦,说不定泽衣他们已经找到办法了。”
不可能的,如果有办法,他们早就打电话来了,不是吗?
高雅然还坐在驾驶座上,默默的看着他们下车,眼神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李鹿鸣回过头,很惊讶的看着她。
“没事。”高雅然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你们先上去,我去……买点东西。”
话音未落,她直接踩下油门,还没熄火的小车再度冲出,调转方向,飞驰而去。
“等等!”李鹿鸣都来不及阻拦,抱着浅浅,迷惑的站在公司门口,“买什么东西啊?”
昏黄的灯光下,远去的小车里,高雅然紧紧咬着嘴唇,眼神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还有机会改变!“
“李德,能帮我们申请探望,或许也能……”
“试试!就算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去试试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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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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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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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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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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