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心想她一定是疯了。
可是对一个疯子来说,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停地对着骨头小声地嘀咕着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落日把他最后的一丝余晖也收了起来了。
她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地叫了起来,此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饥肠辘辘的她不得不说道“走,我们先去弄点吃的再说吧。还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客栈住一宿。”
可是老婆婆却不同意,她的白眼珠子一翻,倔强地说道“我不,我要陪着我的孙子。”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一来你受伤在身,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可是你年老体衰,又这样神神叨叨的,必须得医治;二来,我没吃饭已经感到很难受了,你年纪这么大了,又能撑多久呢?”
她不由分说地把黑色的披风扯起来,用披风把老婆婆裹得严严实实的。
老人又瘦又小,她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骨头,胳得她的皮肉疼。
她忽然觉得这老婆婆虽然神神秘秘的,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她心里甚至有点同情她了。
她把老婆婆抱了起来,她突然头一阵眩晕,她猛然发现自己并不能把她抱走。
她不得不无奈地放下她,问道“你可以自己走吗?我可以扶着你。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老婆婆喋喋怪笑道“是了,你是嫌弃我了;是了,世人都是这样,有用的留下来,没用的统统杀掉,哈哈哈。”
月尘看着她,捧起她满是皱纹的脸,说道“婆婆,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有心无力,我想背着你走,可是我背不动。”
突然,老婆婆的嘴解里又渗出一点血来。
月尘一看情形不对,她一伸手护住她的命门,一股热流缓缓地输进了老婆婆的体内。
她惨然地摇摇头说道“没用的,都没用的。”
“你到底怎么了?”月尘嘶哑着声音问道。
“我要死了,你开不开心?你是不很高兴?我这个老婆子终于要死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过问你从前的事了,从此司马府的事就随着这破旧的宅院一样灰飞烟灭了,而你,在世人面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或许多少年以后你压根再也不会提起司马家的事情,对不对?”老人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又莫名其妙。
但是听她提起司马家的事,她也想起了她被司马真初掳来的时候,那府里的光景虽然凄惨,可是下人成群,司马真虽然失去了双亲,依然是一个锦衣绣手的富家公子,出入有轿车,用度有白银,吃得是细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到处白幡飘飘,哭声一片,可是人来人往,倒也是大户人家欣欣向荣的模样,再看眼下,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虫鸟乱飞。
她心里怎么能够不难受?再看看老人那怨恨的眼神,她更是自责得无以复加。Χiυmъ.cοΜ
她强忍住眼泪,把老人扛在肩膀上,赌气似地说道“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还不能死。”
她说着拖着犹如千钧重的身子向前蹒跚地走着。
老婆婆却不高兴了。
“你放我下来,我有话要说。”说完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听得她的呼吸不对劲,她不得不把她重新轻轻地放在地上。
她注视着她,凄然地问道“你还想怎样呢?”
突然她发现老人的眼眶里也有点点的血丝溢出来了。
她吃了一惊,抓起老婆婆的手腕放在手上一摸,寸、关、尺三脉九侯的变化又让她大吃一惊。
那会她摸她的脉的时候只是觉得病情有些奇怪,空洞而洪大的脉象预示着老人一定有宿疾在体内,可是无药又没有机会好好地向她询问她身体的具体情况。现在她再一把脉,脉象更是凶险极了,那脉跳动得极有洪大,却空洞毫无舒缓的余力。
她知道老人大限将至,回天无力了。
她有些悲伤,想哭,却强忍住了。
她把老婆婆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忍住心中的酸楚说道“阿婆,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可是你不知道,所以你是一个坏娃娃。真儿是我从小带到大,他小的时候啊,也是我一手抱大的,他顽皮不听话,可是罪不至死啊,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呢?这是一;二来,我的孙子,他只是一个孩子啊,他才多大呢,我每天都能听到他在的耳边叫着‘奶奶’,一声又一声啊,我早就想随着他去了,可是我得给他报仇啊。这么多些日日夜夜以来,我都守在这里,我没有安心睡过一次觉,可是仇人在哪里呢?一把火烧毁了一切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老爷和夫人双双去世了,要不是我的孙子,我也可以陪他们一起去的,可是我的孙子他还小啊。”
她说得老泪纵横,月尘也听得泪流满面。
她颤声问道“您的孙子现在在哪里呢?我可以帮你照顾他。”
老人又笑了,她颤颤微微地把那半截骨头拿出来,说道“你看,他在这里,这就是他,他只剩下这些了。只剩下这些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她的双眼似闭未闭。
月尘从怀里摸出银针,放在她的命门上、愈穴、风枕穴、太阳穴等穴位上扎进去。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婆婆缓缓地苏醒了过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的她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自嘲地问道“我还没有死么?你费劲巴拉地救我做什么?还是想要真儿的骨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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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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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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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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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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