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些残砖断瓦到处乱飞的声音,只听得那四起的肃杀的绝望的叫喊声。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就在琉璃城最为繁华的地段的僻静一角,这座小小的四合院曾经像一座宫殿承载了她与沐同的全部生活,现在它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带着那些未完的事,带着那些妄图在它的身上再榨取几滴血液的人们一起了无踪迹了。
什么戒指?什么琉璃王位?在她的眼中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无岫山庄那里的青山绿水,还有扎着短裤,总是捉弄她的师姐,还有那个文质彬彬总是咬文嚼字的月心师姐。
她走了,不敢再回头。
所有的人都死了吗?
回到客栈里,她对着来向她回报消息的无脸人问道。
“是的,琴小姐,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像司马府里的那场浩劫一样,整个院子里片瓦不留。”来人低沉着声音答道。
“不一样,他们不一样的。”她看向窗外,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大街上的行人依然摩肩接踵,谁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已然翻天覆地,谁也不知道她始终不敢跨出房门去确认一下那一声“月尘”叫的是不是她的师姐。她不敢。
良久,她叹息着说道“怎么能一样呢?当初司马府里尚且有无名姑娘去给他们上香,尚且有神秘的老婆婆去那里哭一阵笑一阵,可是我的四合院呢?没有人会去,也没有人敢去。”她思忖了一会,嘴里念叨着“没有人敢去,没有人敢去,是什么人那么大胆敢去司马府祭奠?”
她突然像醒了一样,“如果不是月尘师姐,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呢?”
想到这里,她拿起自己的风衣,披在身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出去。
一直跟着她的无脸人也是惶然一惊,不得不起身追去。
她跑得很快,耳边只听得那风声呼呼地叫着,使劲地刮擦着她的脸颊,她只恨不得一步就走到四合院里。那里有着她最为尊敬最为思念的月尘师姐。xǐυmь.℃òm
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只是一片焦土与几截枯木而已。
那些扭曲的尸体,那些不甘而张大的嘴巴,像一场笑话,冷冷地看着她。
“师姐。”她凄厉的声音在这片焦土上响起,伴随着她的泪。
“你为什么不认我?”她不解地喊道,“为什么?我怎么那么笨?你就在我的身边啊。师姐。”
她无助地蹲在这残坦败壁之下,抱着双膝抽泣了起来。
她回想了很多事,很多很多都能证明那个受伤的无名姑娘就是她的师姐月尘,奈何当时已惘然啊。
无脸人站在她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了她的肩膀,惆怅了很久才说道“世间的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人与人之间,也是讲究缘份的。有的人倾尽一生,始终求不来自己所爱;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人生的大圆满。”
说完,无脸人看向远方,远方的远方是那一盏盏如诗如画的灯火,是那一峰峰边天碧的青山,当夜幕把那那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山峰染成了青黛色的时候,他看见那样一个娇小柔弱的姑娘,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立在骡车的旁边。
他跟了她一路,他知道她被别人骗了,所幸人家只是骗走了她的钱,而他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只要那些人胆敢胆大妄为的话,他一定会帮助她,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可是她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他希望在他可控的范围内让她受到点教训。
于是在暮色四合的时候,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他轻轻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像一盏灯,给她带来一光明,然后他们一起经历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只是他所有的悲欢离合皆与她有关,而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只与一个叫作洛川的少年有关。
他心知肚明,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呢?
绝没有这样容易的事。
他笃定地想道,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哪怕她现在眼里容不得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怜取眼前人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只有他是永远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的。
可是她不给他机会,就这样,就在那一个小镇的路口上,她遇到了愿意带她去琉璃城的商队,于是她撵他走了。
理由是她不想再欠他什么了。
是的,她不想再欠他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亏欠的话,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些什么?
他痛苦极了,他知道那个商队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可是她什么也不懂。他所说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因为他自私的爱,他要阻止她去寻找她的洛川哥哥,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所以他什么也说不了。
那一刻他灰心至极,他真的负气走开了。
走开了,然而心里依旧是放不下的,放不下那样一双如春天的湖水一般明汪汪的大眼睛。
他一闭上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眯成了缝了,温柔地对他笑着。
他怎么舍得,又怎么放得下。
喝醉了以后,他想忘记她,尽管喝醉了,然而头脑却明晰无比,刀刻般地她就这样住进了他的脑袋里。
于是他不管什么尊严,不管什么难听的话,他一路跟去。
她终于知道了,她被骗了。
那一刻在那间明灭不定的屋子里,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否曾经后悔过没有听他的话,没有好好跟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拼死把她救了出来,把她安顿好后,两个人相顾无言。
他不得不离开了,哪民的她说“她喜欢他”了;哪怕他真的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丝毫的柔情,可是他必须走了。
因为没有谁能治愈蝴蝶粉的伤害。
他不但瞎了,他的你还像被火烧过一样。
他不能拖累她,更不能让她看到这样一个恐怖的青代,青代在她的眼里应该是永远风流倜傥的,永远不愠不恼的,永远温柔似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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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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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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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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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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