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牵着她的手,她的心跟着他的人,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十几年的枯井般的生活,十几年的无望的守候,十几年的干涸的灵魂,只要一缕月光便可以深夜里开出灿烂的罂粟花儿来,红的,似血;似火;似骄阳;似残云。
她就这样融化在她渴盼已久的热情里,他就这样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世界里,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黯然失色的。那些星光那些日光那些大海与山川在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中丢盔弃甲,只剩下亚当与夏娃还有那个炎热的夏天。
没有蛇,只有高大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苹果树,只有那一个个红扑扑的苹果,香甜欲滴的果实,每一滴汁液都是那么饱满,每一滴的吮吸都是那样的让人失魂落魄。
此刻的两人真希望时间在此刻停留,只希望天不老,地不荒,人永远不死,永远抵死缠绵。
不知何时,一曲终了,当他们面对彼此的时候,没有羞怯,没有欲语还休,只有坦坦荡荡的欲望和说不尽的渴望。
直到门外的那条狗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媒婆才匆匆地敲了几下门。
只到此时,他们才从彼此的迷梦中逃离出来,看着那一堆凌乱的放物,那些热情过后的余温,他们的心里只有感动,对彼此的深深感动,这感动让中年的男人和女人流下了热泪,除了紧紧拥抱,他们再无一言。
门外的那条贪吃的狗,不甘心地又“汪、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媒婆悄悄地探出头,原来是她叫的轿子来了,四人抬的小轿稳稳地落在她的门前,她的脸一下子笑开了花。
她挥舞着小手绢,嗲声嗲气地叫道“哟,来得这么早啊?”
与她相熟的轿夫答道“承奶奶照顾,奶奶吩咐的事怎敢不用心呢?”
她一扭身子,说声“等着。”
便向着里屋去了。
小妾早已穿戴完毕,她的脸上除了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红潮未动的妩媚之外,倒也还算是端正大方。
她的手里紧紧在拧着手绢,连话都说不匀了,“姐姐,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琇書網
说着,她把手中的手绢放在嘴里咬了起来,手绢上立马湿漉漉的一片,那乡在手绢上的飞鸟被口水浸湿,也变得肮脏起来,并没有初时的鲜妍明媚了。
“我的好妹妹,事情都做了,怕什么呢?就说来看我这个老姐姐,大大方方地回去,怕什么呢?一切有我呢。快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你也累了,什么事也没有,你今天就是来看了我啊,我家里只有我啊,什么人也没有。”媒婆安慰道。
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绕着圈走,她不敢走出屋门半步,她害怕极了。虽然她知道刚才的事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无别人看见,可是终究是妇道人家,做贼心虚。她不敢看人,不敢看见光亮的地方。
倒是媒婆大大方方地拖起她的手,打开房门,外面的光线白刺刺地照射在她的脸上,她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媒婆的怀里。
媒婆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安慰道“你看,这不走出来了吗?天还是那个天,与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不同,明白吗?”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含泪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的坚定的眼神她的心才稍稍觉得安慰了一些。
于是她挽着她的手,走到大门口,一直送到轿子上。
未了,媒婆拿起一盒点心来,说道“妹妹,这个带回去给我的干女儿尝尝吧,这可是去城里买的呢。”
她感激地拿起那个食盒,嘴里客气地道着谢,心里早已成了一团乱麻。她快速地走进轿子中去,放下轿帘,她的心还在嘭嘭地跳着,仿佛全村子里的人都在看着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紧紧地抱紧了自己。
轿子平稳地走了起来,放下轿帘之后,轿子内又是一方宁静的世界,她闭上眼睛,原以为会看见天堂,可是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二麻子那粗犷的脸来,那奔放的手与那无处安放的热情,她的身上一阵颤栗,她忽然不再害怕了,被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不,我不怕。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一睁眼,她就又害怕了起来。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她也不例外。
如果睁开眼就能看见现实,那还不如闭起眼睛去享受那片刻的柔情。
于是她在轿子中昏昏欲睡,直到轿夫们把她抬头后门头上,告诉她要下轿了,她才摇摆着身子踩着凳子让自己的双脚接触坚硬的踏实的大地。
一接触到大地,她又害怕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因为她看见大奶奶正带着三四个丫头边走边说着什么,大奶奶那犀利的眼神仿佛朝她看了一眼,只是那不确定的一眼,让她的头恨不能能低到尘埃里去,她红着脸,手足无措起来。
轿夫催促道“夫人,我们的功夫钱呢。”
“啊?”她仿佛刚刚还魂过来,惊慌失措地看向轿夫,眼神茫然而又空洞。
轿夫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夫人,我们的功夫钱呢?”
“哦。”她红着脸小声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抖抖索索地摸出几两银子来,数也不数,一并付给了那个说话的轿夫。
轿夫接了银子,道着谢离开了。只剩下她,呆呆地看着大奶奶从她面前走过,她害怕得不能呼吸,只到大奶奶并那些丫头子们走远了,她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站在土地上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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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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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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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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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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