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上弦月,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她手握着剑,站在门前,对着那一缕错乱的月光,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尹枝默默地说道,你问我恨不恨你的母妃?也许我以前不恨,现在我是不知道恨不恨;我看着你,既孤独又苦恼,有时候我希望你倒霉,我希望那些人知道你的全部底细,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像我一样可怜。你说我除了忠诚不能给你更多了,可是你需要的不就是忠诚吗?你只是此时需要我而已。而月尘不一样,你时时在我的面前切齿地骂她,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她有一张完整的脸,有无岫山庄,有自己的师父有自己的师妹,她凭什么要掺合到你的事情中来?Χiυmъ.cοΜ
她不像我,我是无可奈何,我除了忠诚于你,忠诚于你的母妃,我还能做什么?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人,或许说不像人更合适吧。我更像一只看家的狗,因了忠诚,所以主子才给一点笑脸,可是看家的狗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而月尘不一样啊,她是有着自由有着更多的选择,可是她坚定地要趟你们这样的混水,而你一直骂她。
我信任她,不是因为我与她有多少深情厚谊,有多少交流,有多少接角,相反,我与她所有沟通都基于你交代的事件之上。我愿意信任她,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信任你而已。
我不信任你,可是我的使命却是要永远忠诚于你。
她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完,又觉得怪怪的,总之不但绕口而费心。
她又看一眼那恍白的月光,她想走过去把那一抹挠乱她心神的白月光赶走,可是她的使命却告诉她在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是一动也不会动的。
于是她的眼睛盯着那抹让她极为不舒服的白月光,无可奈何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凝视着那里,再抬头看一看天,还是上弦月,好在月亮已经在缓慢地移动了,只要月亮移动到云层里去那抹恍白色的月光便不会再有了吧?
于是她不再紧盯着那摊像刚刚浣洗了少女胴体的月光,她抬起头,去月亮之上寻找那传说中的吴刚伐树,嫦娥奔月。
她睁大眼睛想看看月亮里到底有没有那不断地砍树的吴刚,还有捣药的玉兔,对于嫦娥她倒不怎么关心,反正世间凄苦的女子大抵都是相同的,不过是顾影自怜,不过是向隅而泣。
广寒宫里一定很冷,光听这名字都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更何况嫦娥要一个人待在那偌大的月亮里,是不是像她一样生之无味弃之却没有勇气?
这也是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不怕死的原因,生之何欢,死亦何苦?此时若有酒,她一定一醉方休,可是此时只有薄薄的月光。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她吮吸着那月之精华,她想像狼一样嗥叫,大声地喊出内心的压抑。可是她知道她的使命她的忠诚让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人生几何,几何人生?不过百年,三两枯骨,一掊黄土。
她又想起了月尘,那个姑娘是多么地幸运啊,人生有那么多种的可能,有那么多选择。想到这里她又苦笑了一下,她幸运什么呢?观景楼里的那一幕她并非没有听说过,她至今未醒她并非不知道,如果长睡不醒也是一种人生的可能的话,那还不如她脸上的那一道丑陋的疤痕。至少一袭面纱可以只让人看见她飘逸的身影,可是毫无知觉的沉睡只能让人当作一具木偶,生死都不由己。
让他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是何其的可笑。她是这样的,月尘也是这样的,想来世间的女子大抵都是悲哀的吧?连公主也不能心所欲,自己又有何奢求呢?
她像醒了酒一样,一会愁绪百结,一会破涕为笑。
只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才惊觉今晚她太放纵自己了。
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她赫然问道“谁?”
寂静的夜里,轮椅转动的声音格外响亮,丰景揉着眉头靠近了她。
“公主已经睡了。”她挡在门前说道。
丰景继续揉着眉头,好像眉头那里有着化不开的忧愁一样,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在下有公主特赐的金牌一枚,一路畅通无阻,难道你要阻拦吗?”
她伸出手,“拿来。”
丰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身后的侍从马人从怀里摸出公主钦赐的金牌来,
柚美接过来对着月光仔细地察看了金牌,不错,的确是公主的金牌。
她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一边问道“什么事?公主真的睡下了,如果不是十万分紧急的话,请让我转告公主,好吗?”
丰景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抬起头说道“也行,不过如果公主怪罪下来,怎么办呢?”
柚美豪气地说道“丰大公子请放心,如果公主怪罪的话在下一力承担。”
丰景看着她,玩味地笑笑,从轮椅上扯出一块帛布来,又从扶手上抽出一笔来,刷刷几下写了几个大字交给了柚美。
他一边收笔一边说道“我所要禀公主的事情已经写在帛书上了,烦请你转交给公主。我对朋友一向是言出必行的,琉璃都城流传一句话你知道吗?”
柚美一边把那帛书小心地放进袖口里一边问道:“什么话?”
“黄金万两,不如丰景一诺。”
“这就是你深更半夜跑来见我们公主的原因?”
“正是,在下要告辞了。”他双手抱拳,柚美回他一礼,月色下,他白衣黑发显得格外落寞。
那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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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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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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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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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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