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松油灯,带着洛川前往地窖里走去。
“老人睡着了吗?”洛川试探地问道;
“睡了,给他点了安息香,这会应该睡熟了,不到明日午时他是醒不了的。”她悲哀地说着,心里一阵酸楚,自己这样做又岂是心甘情愿?宽厚的老者,善良的稚子,他们一腔的天真之心都要因为这些世俗的人而带来灾难性的覆灭。她不忍去想像明天午时老人醒了,看见空空如也的地窖,看看不曾言谢而离去的人,他心里又是何等的荒凉何等的失望?他施恩于他们,他们却背叛了他;她好心去救她,她却让她受尽折磨而死。这个世界上还有是非还有黑白吗?
烛影摇曳,她停下脚步,灯光淡淡地打在洛川的脸上,她悲愤地问道“如果你继承了琉璃国的话,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洛川直视着灯光,仿佛那灯光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他怔怔地发着呆,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她知道她得不到答案,她却必须要保护洛川的安全,如果她不与他同流合污,又怎能对她的师父有所交代呢?她忽然想起了序光,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邪魅任性却充满了温情。
“你别说话。”她一边叮嘱着欣芹一边用洛川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砍断寒铁铸成的铁链,欣芹充满希望与欣喜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嘴里发出嘟嘟哝哝的声音来,“我就要自由了吗?我还能回到我的公主府中吗?父王还会认我吗?”
她那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突然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样发现耀眼的光芒来,熠熠生辉。
月尘瞅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她的眼神凌厉,只有责难,没有同情。然而欣芹公主毫不在乎,她对着她的弟弟说道“我一定会助你登上王位的,只要我能出去,我会帮你的,弟弟。”
她说得情真意切,洛川并不答话,月尘心里却生出无限的悲哀,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洛川救她出去仅仅是因为骨肉之情还是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忽然她又想起了师父,师父与月脂国王妃,岂不是交易?只不过她充当了交易的筹码而已。
她拿着灯,带着他们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向地窖外走去,此时愧疚、自责像八月十五钱塘江的潮水一样向她袭来,让她没法去听清楚姐弟俩人的谈话。
走到小木屋的时候,月光正柔和地照着墙壁上倚梦的画像,画中的倚梦仿佛欲要啼哭又似不忍的模样,月尘看着画像,心头一动。
她一把扯过身后的背着欣芹的洛川,把他们推出画像所覆盖的范围,她本人也像离弦的箭一样,连翻几个跟头,直到脱离画像的范围她才喘了口气。
再回首望去,画像上面像生出无数的碎金子一样,那些金光闪闪的碎屑分散开来,让墙壁化作白月光下的一堵明镜,须臾,那些金色的碎屑又在空中聚拢过来,渐渐地空中出现了一个人形,离地三丈高的地方,金屑又恢复了倚梦的模样,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倚梦周身金光闪闪,她在空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着小女孩那凄凉的哭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月尘听着那哭声,禁不住悲从中来,瞬间感觉自己犹如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她一下子跪倒在金象前,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空中的金人还是在哭,那哭声又变了腔调,变成了海边的螺号声。
月尘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洛川却感觉周围的山峦排山倒海般向他们挤来,他忽然觉得有点透不出气。
他扯起跪在地上痛哭的月尘,着急地说道“月尘姑娘,我们该走了,快点。”
月尘兀自哭泣,似乎七魂已去六魄,她茫然地摇摇头,问道“我们走了,小女孩怎么办?倚梦还那么小啊。”
她的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不舍地看着空中的金色的倚梦。
忽然那金色的塑像“哗”地一下又四散开来,那道道金光化作千万道尖针直向他们刺来。
洛川背上背着欣芹,手里扯着丢了魂的月尘,一掠而起,那身影之快,连他自己都感到万分惊奇。或许他平生再也施展不了如此高的轻功造诣,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暴发力的确救了他们。
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那些像无影的墙一样逼近的山峦却又真真实实地扑面而来,空气窒息的可怕,自从看到倚梦金色的活动的画像之后,欣芹已然昏了过去,现在她仍然是软绵绵地伏在洛川的背上,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她的鼻翼里发出来。
洛川焦急地吼着沉浸在悲痛中的月尘,“醒醒啊月尘,你再这样,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了。”
他无奈地看着那张悲伤至极的脸,月尘轻轻地嚅动着嘴唇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心死啊。”xǐυmь.℃òm
她终于“哇”地放声大哭起来,直到此刻洛川才放下心来,开始月尘只是无声地抽泣无声地流泪,有多少难过都郁集在心中,现在她能哭出来,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看着她能大声地将心中的烦闷哭出来,他忽然放心了,他也不再催她了,他看着她哭得捶心顿足哭得日月变色飞沙走石,只要她能哭出来便好。
愁月惨云,让大地不再有任何色彩了,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洛川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月尘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月尘至此才苏醒过来,她的脑袋里不再有悲伤,她像木偶一样谨记着师父的教诲,她要安全地护送洛川回琉璃国继承王位,她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她知道老人的才学远远地高于她之上,刚才那金光灿灿的倚梦画像,现在突然的日月无光,还有她根本抑制不住的心碎的感觉,这种种迹象,不仅仅是因为她内心里的愧疚,更是一种心法的应用。
她现在醒悟了,然而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用泪水洗涮掉背叛的耻辱啊。
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沉醉在老人的心法阵中不能走出来,化为一段枯木或者一段幻象都好,她不要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她不要背负自己的恩人。她痛苦地摇摇头,想起了老人教给她的八卦阵之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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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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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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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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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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