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耳朵里响起的是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一声强过一声,一声大过一声。
余渺渺在跑到他面前时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猛地收住步子,眼神闪躲乱飘。
由于剧烈奔跑的原因,心跳不停加速,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背后升起一层薄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刷上酱,靠到半熟的大虾,浑身蒸腾着热气,连手指尖都透着一层粉红色。
“我刚才——”
“你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
余渺渺低头看着自己不安乱动的脚尖,不安地伸手把自己额边垂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手指碰触到耳尖时,感受到的热意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对劲。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到底是什么呢?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
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眼睛,还有她微微发颤的嗓音,都不是原本的样子。
好像都不再受她控制了一般。
心跳停下来!
再跳、再跳她会爆炸的!
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谢清远定了定神,开口说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后两个字他没说完。
这时,几位玩闹着的青年男女嬉闹着跑回来,一没留神撞到余渺渺身上。
本来以余渺渺的身手根本不会被撞到,可惜这时候她心神不宁,心猿意马,背后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倒。
“小心。”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余渺渺。
虽然下一瞬他就怔愣着松开手,放她自己站好。
但掌心里感受到的温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么小的一只小妖怪,骨龄不过一百来岁,手臂纤细,肌肉几乎没有,全是软乎乎的软肉,单薄脆弱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折断了她的骨头。
她身上没有其他妖怪鲜明的味道,气息清爽干净,像是开在雪地里的一树梅花,被大雪盖住馥郁的香味,只溢出丝丝缕缕勾人深入的暗香。
他右手忍不住蜷了蜷,似乎是想要留住那一份温暖。
习惯了冰天雪地,常年栖居雪山之巅的仙尊,竟然留恋一个小妖怪身上的温度。
谢清远忍不住在心里暗嘲自己一声。
这是做什么呢谢清远?
“谢、谢——”余渺渺忽然想到仙尊大名姓谢,这算是冒犯了仙尊的名讳吗?她忽然不敢说下去。
他分神的片刻,择玉伺机而上。
“谢清远。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他自然而然地主导了话语权,扭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示意僵在原地的余渺渺跟上。
余渺渺一听这声音砰砰乱跳的心不乱了,呼吸也不急促了,身上的粉红泡沫啪地一声碎了个彻底。
她不想跟着这玩意儿。
经过这几次会面,她也看明白了,要杀她的、提剑灭了无定海的,不是这位惜字如金清冷如玉的仙尊大人,而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糟心玩意儿。
她深呼吸两口气,不生气不生气。
都是仙尊大人呢。
别人还爱屋及乌呢,爱仙尊大人可不得也爱他的另一个人格。
不对,她为什么要说爱?
“大人的名讳,小妖不敢妄称。”余渺渺眼观鼻,鼻观心,刚才的扭捏害羞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如止水的平静。
他似乎对这里的路很熟悉,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沿着长街走了没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
长街拂柳依依,丝带般的柳枝低垂。
柳树后是一泓波光粼粼的湖,一眼望不到边际。
湖面映着灿灿月华,宛如铺着一层光芒闪烁的碎钻,熠熠生辉。
折玉连走路都是散漫肆意的模样,完全不顾忌形象,仙尊高贵冷艳的气质被他霍霍完一大半,他折掉垂到他耳侧的柳枝,手里拿着枝条随意一指:“你看。”
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穿透随风飘舞的柳枝,落向湖中心。
偌大的湖并未设置湖心亭,微风吹皱一池静水,一望无际的湖面波光粼粼,很是晃眼。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才看到波光之下,隐约可见两轮银色的圆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是在很多文化里,月相的诡异变化往往象征阴性的妖邪之力。
奇怪的是,今晚天上乌云密布,无星无月。
所以湖里的月亮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水里还藏着两轮月亮不成?
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副本比之前的《槐山幼儿园》要难得多,任务不清不楚,能收集到的线索也非常有限,并且还存在着许多干扰。
比如,她身后悄无声息跟上来的人。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们俩的装束,季微雨还是穿着傍晚的那身锦袍,手里的马鞭换成了折扇。
长身玉立,风光霁月。
“渺渺,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我百般邀请你,你不来。结果自己寻到了钿池的入口,难道就这么厌弃与我同游吗?”季微雨摇着折扇,满满走近。
“是的。”余渺渺后撤一步,退到折玉身后,“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你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季微雨啪地一声合上折扇,“今天是我的生辰,作为我唯一的朋友,镇上所有地方都对你开放。你想要的东西,都能找到。”
“这样,可否请你同游?”
随着她的动作,本来空无一人的钿池忽地乍现各色人影,密密麻麻围满整个钿池。
这些人和刚才街上的游人没什么差别,但无一例外都停下了任何动作,僵在原地,瞪着眼睛看向她们。
这条街上没什么彩灯,只有从钿池波光照出的惨白微光,映着每一张脸都苍白、僵硬,毫无生气。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嘴角上扬,但是那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喜色,反而阴森诡异,戾气十足,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极度割裂,仿佛将地狱恶鬼的眼睛强行安到了欢欣雀跃之人脸上,
余渺渺头皮微微发麻,她又往折玉身边靠了靠。
“唔。你是要和她走,还是和我走?”折玉歪头,看向余渺渺,手里把玩着柳枝,问得自然而轻松。
好像她若是回答不和他走,他就要自己去游湖了一般。
看似非常的轻松自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识海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本来春暖花开的桃花林里,忽然下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转瞬就覆盖了,满树绯红。
可怜的桃花瓣还没来得及一展芳华,就被大雪无情地兜头罩下。
寒风肆虐,冻得人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折玉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甚至想着要不还是算了,他还是先溜吧。
小妖怪多的是,可命只有一条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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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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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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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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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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