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选的草莓味的糖果。
清甜的草莓味中带了点微酸,那点微酸从舌尖一路向下,缓慢而坚定地直达心底。
在心底长出一枝破土而出的草莓苗,绿油油的,一看就酸的不行。
“向你许愿,他就能喜欢上我,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黑斗篷落在她身前,她坐在第一排,于是她和黑斗篷间毫无阻隔。
一站一坐。
一静一动。
黑斗篷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当然。”
她掀起眼皮,很是怀疑:“你还肯免费帮我呢?”
“帮助每位受苦受难的子民,是我的责任。”
“啧。”
余渺渺似乎来了兴趣,目光描摹着黑斗篷的边缘,像是想从斗篷下找出一张道貌岸然的脸。
黑斗篷明明站在烛光下,光芒好像却没照亮它的任何一处,兜帽下空空荡荡,黑漆漆一片。
让人十分怀疑,其实斗篷下是不是空无一物,根本没人。
她微微探身,仰头一笑,拖长调子:“好啊,我许愿──”
“伟大的斗篷之神啊,请让谢清远深爱我、迷恋我、死也离不开我吧──”
沉寂的空间将她的声音传得深远悠长,比刚学唱戏的拙劣戏剧小生还要蹩脚。
高扬的声调也压过本就轻微的脚步声,于是余渺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她甚至还带点恶作剧意味地扬眉,一幅游刃有余悠闲自在的小模样。
黑斗篷没在意她的取笑,躬身向她行了一个欧式古礼,嗓音低沉。
“如您所愿,我亲爱的信徒。”
“诶,你可别乱说哦,我才不是你的信徒──”说到这里,她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游刃有余的表情猛地僵住,颈后的小绒毛根根炸开。
我的天哪!
余渺渺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果,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耳朵里飞进了一窝马蜂。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余渺渺飞速收起自己的小表情,咽掉糖果,藏起小糖棍。
起立,转身,微笑。
“仙尊、大人,您怎么来了……我以为、我以为……”
谢清远在她面前站定,隔开黑斗篷和她的对视,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下垂的眉眼冷峻而锋利:“以为什么?”
“我以为您走了。”
以为你不要我了。
余渺渺低下头,心里像是被灌了几杯少糖的柠檬水,酸酸涩涩的。
“你做了什么?你是什么人?”黑斗篷僵在原地,在他走过来时斗篷不住抖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徒劳地嘶吼着。
他比余渺渺高太多,她就算仰起头,视线也只能勉强越过他挺拔的肩,压根看不到黑斗篷的狰狞,只能看到雪白的颈线从他的锦袍里延伸出来,烛光微微柔和了那份锋利的冷意。
“你——受伤了?”他下意识运转灵力想施一个治疗术,忽然想起来这是在系统内,灵力不起作用的。
面前的小姑娘伤得不轻,脸上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点点鲜血染红衣裙,落在她过于白皙的皮肤上,让她整个人像极了一朵沾血的白梅。
苍白而易碎。
谢清远指尖不太自然地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那树曾经开在雪山之巅的白梅。
“我,还好,不是很疼。”余渺渺试图扬起一个笑脸,一笑就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喂!你们——”黑斗篷还没说完,被强行噤了声。
一点冰凉轻触上她的眉心。
余渺渺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看见仙尊大人并起两根葱白似玉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霎时一阵清凉顺着眉心流转至四肢百骇,温和地安抚每一根钝疼的经脉,沁润每一寸皮肤。
舒适得她忍不住闭了一下眼。
指尖离开时,她恋恋不舍地睁眼,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痊愈了,连衣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谢谢仙尊大人。”
口腔里还残留着一点草莓糖果的甜味,这次只有甜,没有酸涩。
那颗茫然跳动的心像是找到归途的候鸟,徐徐落定。
死就死吧,反正她也没在怕的。
“不过仙尊大人您怎么会来?你遇见苏代哥哥了吗?他——”
仙尊知道她给他留的话了吗?
本来以为她出不去这个世界了,才想留话的,没想到仙尊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好羞耻啊!
“遇到了。”他的话永远都是简短有力,落地有声,每个字都能成为炸弹炸在余渺渺心上。
余渺渺捂住心口,眼神乱飘:“那、他跟您说——说什么了吗?”
他没立刻答话。
教堂内安静祥和,整片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偶尔听到烛火的噼啪声。
他站在最亮的一处烛光旁,暖融融的光为他本就清艳绝尘的容颜轻柔地加上一层滤镜,简直不像是人间能见到的景色。
余渺渺根本不敢多看,才安分没几秒的心又开始疯狂乱跳,按都按不住。www.xiumb.com
很奇怪。
她明明没那么怕死了。
仙尊明明没对她表露出杀意了。
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要不受控制的乱跳?
是在害怕吗?
可她明明不怎么怕啊。
余渺渺很不解,她飘忽的眼神每个定数,从他纤细有力的腰线上移到他低垂的手指上,想到刚才这双手抵在她眉心,又慌张地落到云纹锦袍镶着金丝的下摆上。
白色的道袍可真好看。
仙尊为什么不说话?
苏代哥哥告诉他了吧?
仙尊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可你刚才对着别人许愿。”清浅的声音响起时,余渺渺眼神猛地顿住。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仙尊在责怪她?
不对!
仙尊听到了她刚才胡乱说的愿望,天哪!
“我、我、我,我刚才……”余渺渺直眉愣眼地戳在那儿,整个人僵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虾,从耳朵尖红到了脚趾尖。
她慌乱地退后一步,绊到了身后的椅子,一时之间站立不稳,往后重重跌坐下去。
仰头看着视线垂落在她身上的仙尊大人,余渺渺更加无地自容了。
她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啊!
“不是说,永远都是我的信徒吗?”
“为什么,要向别人许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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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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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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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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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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