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丝娜蜷缩在他的怀里,「冰冻」状态还未消退,令她的娇躯一直颤抖着,全凭他的体温和缓。
平慎渡抚摸着亚丝娜的栗色长发,将斗篷大衣与她一并搂进胸怀里裹紧。
他的脸面全然没有为她身上传渡过来的冰冷感觉而变色,也不具备‘变色龙’那样的适应性,只是依旧保持着他惯有的平静。
“嗯,安心睡吧,我一直在的。”
亚丝娜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藏进他的怀抱里,寻求着一丝丝自他身上让渡而来的暖意。
她不懂他的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如涓流如细缕般的阳光气息,平淡无波的他,应该不会是这么温和的感觉,而应是如身上的刺骨寒冷一样才对。
他到底是不浓烈的,气清而有味,很像她在现实世界时偷尝母亲大人醉后桌上浅杯中所剩的小口清酒。
不足以让人贪恋,可是让人想少时的尝试拥有,哪怕时间再短暂也好。
亚丝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可平慎渡给她的感觉,就像总会在指间流洩而去的流沙,或者篮中无法尽盛的活水——始终是无法把握住的。
反倒是他主动拥住她时,她才切实地能感受到他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绮兹梅尔撑开「碧叶披肩」,从后面搂裹住亚丝娜,在横窗的白色月光下,三人依偎,温暖彼此。
……
这一次的袭击很突然,与阿尔戈所遭受的截然不同的是,袭击平慎渡他们的敌人这次显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早有预谋的。
或者也可能是冲着他们刚认识的米亚来的……
米亚是领主赛龙的女儿的缘故,所以在征得米亚的同意之后,就算留宿在领主府内也不是什么‘罪行’。
重新燃起橙红火光的壁炉飘散出树脂的幽香,带着余温的烟气窜上烟囱,有一部分则留在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室内,营造出令人安心的暖色氛围。
米亚在沙发长椅上侧躺入眠,绮兹梅尔和亚丝娜则凑近着互相依靠,半持戒备半是困乏依肩枕眠。
离壁炉最远的平慎渡,两手交叉斜抱「分裂者」在身前,头借直墙让上半身支起着,是虽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势。
及近凌晨之前,是昼出夜伏的生物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最为松懈的时间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两个上下全身一色底黑、手持锐器的‘歹类’潜声入室。
一阵料峭夜风吹来,隔着百叶窗掀起众多羊皮纸,发出打破这一沉寂时刻的哗然声音,于是平慎渡立时醒觉。
“铿哧——”
大太刀当即离鞘,水样清亮的刀身将惨白月色反照在黯淡蓝色的墙上,留下一横焦点模糊的光弧。
那截光弧随平慎渡的挥击动作瞬时一窄,如同片光飞羽般向后向前飞掠,与‘入室歹徒’的短兵相接。
“喀嚓——”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平慎渡这么快就能醒来并且做出了反应动作,但他们经验丰富,也很快防御住了平慎渡的攻击。
平慎渡目光汇聚在黑色人影的黄色游标下的名字上——「UnknownBurglar(不明入侵者)」。
他们并不是玩家,而是实打实的可以在「圈内」与相对抗玩家进行「事件战斗」,并且可以对本应在处于安全状态的「圈内」玩家造成HP值下降甚至死亡的「NPC」。
只是只这短短一下交手,铁器交鸣,绮兹梅尔和亚丝娜便被惊醒了,米亚则是迟了一个呼吸那样才反应过来。
“慎渡,他们是堕落精灵的暗杀者!”
绮兹梅尔自敌人所使用的特殊武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薄刃弯刀,这是她以前曾交过手的「堕落暗杀者」所使用的武器,也曾给她造成过很大的困扰。
一经绮兹梅尔的提醒,对堕落精灵心怀忌惮的平慎渡百分百地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因刚才的短暂交手,两个「堕落暗杀者」的中立黄色游标,变更成了敌对状态的鲜艳红色。
小女孩米亚自衣间抽出一柄小之又小、细之又细的高级细剑,大概是托请工匠为她量身打造出来的吧。
只不过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对上两个堕落精灵,终归是不太好意思的,亚丝娜和绮兹梅尔自主护在了她的身前。
数颗黑色球石被「不明入侵者」抛掷出来,在经过地面与墙上的反弹后,于空中、软毯上分裂开,涌出了颜色很是暧昧的紫色烟雾。
面对这种光是一看颜色就不太妙的烟雾,四人下意识地屏住气息。
「堕落暗杀者」借助迷雾的掩护,挥舞着刃上散发着诡异色泽的短刀向他们逼近过来。
随着烟雾的弥漫,逐渐遮过了四人的视野,也只有敌人挥动武器所产生的亮光能被他们捕捉到而已。
平慎渡他们自忖在不能自由呼吸的环境里持续战斗多久,于是便想着将战场转向空气流通迅速的室外。
只是对方长于暗杀,且战斗经验丰富,自然是不会让他们顺心顺意的,立刻便攻了过来,顺势也挡住了平慎渡他们的前路。
「事件战斗」随对方的逼近而发起,平慎渡与绮兹梅尔互相配合,在这种不利环境中抵挡着「堕落暗杀者」的连环攻击。wWW.ΧìǔΜЬ.CǒΜ
由于是在室内,绮兹梅尔和平慎渡使用的长兵器且顾忌身后的亚丝娜和米亚,并没有办法发挥出各自的实力,所以在这场突兀发生的「事件战斗」中,陷入了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相持状态。
“未通名的几个友人啊,还请退向两侧。”
米亚小姐稚气而坚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即便与她的熟悉程度还未有多少,但站位在她前面的平慎渡、亚丝娜和绮兹梅尔却没有迟疑,反倒是条件反射性地向两侧躲开。
在平慎渡他们的身形遮蔽后的视野盲区,米亚已经完成了上位技能「三角刺击」的引导。
剑光直接越过了三人覆盖在了两个「堕落暗杀者」的身上,在他们身上各自划出三道造成了大量伤害的红光剑痕。
不成想的是在她小女孩的外表之下,居然习有着这等高位剑技,这也难怪之前她敢一个人与平慎渡他们‘谈条件’了,原是‘有恃无恐’。
而米亚小姐剑技所附带着的强大威力,直接把两个「堕落暗杀者」击撞到了墙边,把百叶窗都撞穿了。
正想着乘胜追击的平慎渡他们借着因坏窗而倾洒进来的月光,看见了两个‘贼人’摸向腰间的动作……
反应敏锐的平慎渡立即扑往最前方的绮兹梅尔,随后,几道细长的影子随敌方的投掷,而在扑倒的平慎渡和绮兹梅尔上方险而又险的擦射过去。
起身想要继续追赶,那两个「堕落精灵暗杀者」又向他们抛掷出了一些‘暗器’,勉强用手中长刀格挡弹开后,敌人也早就跑出许远的一段距离了。
一阵强风灌注进来,带走逐渐散开的紫色毒烟,保险起见,几人还是出了室外,顺便查看一下「堕落暗杀者」在战斗现场留下的东西。
平慎渡捡取了插入沙发长椅椅背中的长针,长针的式样与阿尔戈出示的毒针一样,都是六角螺旋状,点击物品信息——「修马尔格亚的毒针」,领主赛龙似乎也是因为它才被犯罪者玩家轻易杀死的。
而令平慎渡他们感到疑惑的是,既然米亚小姐是领主赛龙的女儿,那他自然也是剑技方面的高手吧?
一个实力强大的「NPC」能被身为玩家的「PKer」袭杀而死,是否能够说明「修马尔格亚的毒针」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还是说他实在是自傲过度,太过粗心大意了呢?
“为什么堕落精灵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领主赛龙死亡事件果然与他们有着重大关系呢?!”
平慎渡看向绮兹梅尔,希望对堕落精灵有深入了解的她能有答案。
绮兹梅尔否定式的摇头,“他们不大可能是为我们而来的,如果是跟踪我们而来的话,在人类城镇外就可以对我们动手了。”
米亚则上前来,干脆地道出了实际原因,“那两个家伙是为我身上的钥匙来的,他们的打扮也和之前潜入我家的意图不轨者一模一样。”
“……”
“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枚钥匙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对他们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平慎渡、亚丝娜和绮兹梅尔一起看向了米亚,而她对于她身上那枚钥匙的作用其实也不大明了。
联想到堕落精灵百般设计也只是为了抢夺秘钥而已,“是开启「圣堂」的秘钥么绮兹梅尔小姐?”
“他们并非是出于这个原因慎渡,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它的样式与保存在更上层的「金刚秘钥」和「红玉秘钥」也有很大差别。”绮兹梅尔解释道。
“这枚黄金钥匙是母亲留给我的,母亲在信中只说它是父亲的遗物,希望我能妥善保管。
如果母亲知道它会招致这么危险的敌人的话,我想她绝对不会把它交给我保管的。”
被亚丝娜抱护着的米亚,向平慎渡他们解释着,小脸上写满的焦急不似作伪,显然不希望他们有所误会。
“不用担心这些米亚小姐,我们不会因为这个而怀疑你的。”亚丝娜温柔地抚摸着米亚的波波头,很快让她安定了下来。
可是亚丝娜在一秒却有些乏累似的低头抚额,然后身体不支地后仰倒去。
“亚丝娜……”
平慎渡上步飞急,扶住了将将倒下的亚丝娜,却发觉自她身上传来了一股冰冷入骨的深寒,其娇柔细腻的皮肤表面上,竟也出现了结起冷霜的冰纹。
看着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亚丝娜,平慎渡无视着「异性骚扰防范规则」慌忙把她抱起,紧赶慢赶地往领主府的二楼走跑而去,一楼已经损毁,显然没有办法提供遮蔽。
重新点燃炭火的二层壁炉边,平慎渡看着怀里的亚丝娜,脸上写满了错意,「抱歉,没有好好保护你……」。
小女孩米亚则内疚地说,“亚丝娜小姐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刚才那些坏人的‘暗器’击中的……”
平慎渡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回了头,仔细查看着亚丝娜目前的状态。
好在亚丝娜的HP值并没有出现持续下降的情况,在使用了「POT」回复药后补满了血线。
但亚丝娜身上的异常状态却没有解除,显然是种强力的多重延时性减益附加状态,就连净化药水都无法彻底驱散。
本以为要对付「毒针」所附带的异常「麻痹」减益就足够了,没想到堕落精灵的手段层出不穷,让此时的平慎渡也大感棘手。
“绮兹梅尔小姐,有办法解除亚丝娜身上的异常状态吗?”平慎渡试图寻求帮助。
“我…我没有办法慎渡,女王陛下赐予我的装备效果无法应用在你们的身上。
亚丝娜现在的状态也触发不了「觉醒」技能,只能用最朴素原始的方法了。”
绮兹梅尔刚才已经用暗黑精灵女王赐予她的环戒的净化效果尝试过了,但收效甚微。
“朴素原始的方法?”平慎渡略有迟疑,但显然意会了精灵小姐的意思。
“嗯……”绮兹梅尔为难且纠结地回道。
当下明白了绮兹梅尔意思的平慎渡,以他的实际行动在切实的缓解亚丝娜身上的异状——烤火炉边的紧紧拥护。
“米亚小姐也请在亚丝娜恢复状态之前休息一下吧,大概还需要数个小时的时间,也快到天亮了。”
也为了米亚不要过分自责,自觉刚才过于冷漠的平慎渡,现在虽然回复了些,但也不会过度宽容,至少保持不失风度。
绮兹梅尔小姐也同亚丝娜一般抚摸着米亚的金色短发,“米亚小姐,我们并不会责怪你什么的。”
不去想米亚后面会如何,这也不是平慎渡现下想去关注的事。
绮兹梅尔安抚好米亚后,起身走了过来,看着目光仅在亚丝娜身上的平慎渡,张了张口,可还是不了了之。
最终绮兹梅尔她还是学着平慎渡的做法,与他一起聚在亚丝娜身边,为亚丝娜缓解身上的寒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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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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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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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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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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