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衡到的时候,顾敛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戴手套,见他走进来,顾敛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是在笑,但笑意较之往日却格外的薄淡。
他抬头看他,“左拐,换衣间在里面。”
商砚衡没说话,只是朝换衣间的方向走去。
很快,商砚衡便换好衣服出来,顾敛已经在八角笼里了。
他跳上高台,也进了八角笼。
顾敛走过来将手套递给商砚衡,“头盔需要吗?”
“不需要。”
如果需要头盔,顾敛便会将头盔连同手套一起给他了。
顾敛笑了一下。
商砚衡调查过顾敛,知道他不仅仅是表面的光风霁月、温和儒雅,他是国家一级拳击手,十六岁的时候曾代表z国参加世界拳击大赛并且获得冠军。
他是格斗高手,但顾敛不容小觑。
顾敛一改往日言笑晏晏的模样,彼此迂回试探过后直接就是一击重拳。
商砚衡虽然格挡住,但还是不免后退两步。
八角笼里的顾敛就是一只不被人驯服的野兽,刺拳、后手直拳、摆拳,拳拳用力到肉,毫不留情。
而商砚衡拍挡、上身左右闪、下潜闪身,顺利避开顾敛的攻击,甚至寻到时机主动对顾敛发起攻击。
商砚衡很清楚,顾敛对奚沉卿的感情,但他是个理性明智之人,他懂得尊重奚沉卿,只希望奚沉卿开心,如今不过是想要通过下马威来警告自己。
他清楚顾敛在奚沉卿心目中的地位和奚月并无任何差别,所以他想要和奚沉卿在一起,征服顾敛是必不可少的。
顾敛实力很强,但不是商砚衡的对手。
但商砚衡还是选择出手,这个时候相让要比失败更让人气愤。
顾敛盯着商砚衡,就像是看着敌人,一计连续的勾拳、上勾拳、一二连击直接将商砚衡逼得节节败退。
而后商砚衡一个u型迂回闪身成功躲避。
顾敛剑眉微拧,他能清楚感受到眼前的商砚衡真的很强。
几个回合下来,俩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赏,能够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对手实属不易。
五局过后,在顾敛的一计重拳下,商砚衡不动声色输给了顾敛,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对劲。
最后,俩人坐在台阶上,仰头猛灌着水。
商砚衡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顾敛找他来不仅是打拳击,更是为了一个重托。
顾敛深吸一口气,“奚沉卿前半生过得太苦了!在我眼里,他和我亲妹妹没什么区别,我希望她的后半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喜乐。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商砚衡沉默片刻,“我不喜欢空口无凭,用实际行动证明更加具有说服力。”
听到他的回答,顾敛笑了一下。
“奚沉卿喜欢你,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不多问,但如果有一天你成为第二个萧照夜,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决然。
商砚衡很认真地看着顾敛,“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顾敛笑了一下,脖颈上挂着毛巾,提着手套往外走。
忽然有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传入顿时令商砚衡毛骨悚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奚沉卿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商砚衡顿时瞳孔狠缩。
顾虑居然……知道?!!
顾敛回头看他一眼,神色温和,“不用担心,奚沉卿很好说话的,如何说?什么时候说?就看你自己了。”
商砚衡怔愣在原地。
彼时,奚沉卿开着车来到霍玄发的那一个位置,s市很著名的一家特色情侣餐厅。
有服务生恭敬引着奚沉卿去往最佳的停车位置。
而后奚沉卿从车上下来,门口两排都是侍应生,男的一排,女的一排,都露出特别标准的笑,甚至还铺了红毯,红毯上全都是香槟玫瑰的花瓣,隐隐约约泛着晶莹的光,奚沉卿一眼便看出来那应该是碎钻。
“奚小姐好!”
不用猜,一定是霍玄的手笔。
奚沉卿微微点头走进去,同样的鲜花红毯铺路,长长的红毯似乎长的没有尽头,但抬头一眼便看到站在红毯尽头的霍玄,纯白色的西装,怀里还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
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霍玄长的很好,甚至可以用妖孽来形容,否则除却家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女人因为他的容貌前仆后继。
奚沉卿坦然走过去,霍玄将话递给她,“送给你!听说你喜欢香槟玫瑰,我亲手一枝一枝挑出来的!”
出于礼貌,奚沉卿还是接过来了。
“谢谢。”
霍玄微微一笑,绅士地拉开椅子。
奚沉卿就势坐下,将花放在一旁。
她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陪你吃一顿饭,就算你的条件,是吗?”
其实,现在的她根本无惧萧照呈一事暴露,因为萧照呈马上就要死了。
但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慎之又慎,这是爷爷教给她的道理。
霍玄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奚沉卿会这么绝情。
他点点头,“对。”
奚沉卿看得出霍玄在今天这顿饭上花的心思,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取悦自己,除却心思,花下去的金钱也让人瞠目结舌。
中途,霍玄从一旁拿过一个小礼盒推到奚沉卿面前,“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谢谢。”
见奚沉卿不为所动,霍玄挑了挑眉,“不打开看看?”
奚沉卿静默一瞬,还是打开了一下,那礼盒中钻石的光芒瞬间投射出来。
她的沉默却让霍玄误以为她喜欢。
“关灯看效果更好!”
忽然,大厅的灯瞬间熄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香槟色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大厅照明。
很快,灯重新被打开。
奚沉卿认得这颗钻石,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叫“沙漠之星”,以独特的香槟金投射光芒闻名于世,她曾经也觊觎过,不过听说是私人收藏,市值至少千亿。
没想到在霍玄手里。
霍玄也有自知之明,“传国玉玺你都能拱手相送,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这小小的钻石,不过就算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原本有比这样珍贵的东西,但霍玄想上次拍卖会奚沉卿将奥本海默之蓝送给柯瑜,应该是想要但出于和柯瑜的友情,所以他拿出比奥本海默之蓝更好的钻石。
奚沉卿盖上盖子,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季娆霍玄送出来就不会收回,总有一天,奚沉卿总能找到机会送回去,就像戚璟送出来的奥本海默之蓝一样。
一顿饭即将吃完,到最后的时候,霍玄实在忍不住说明了此番目的。
“奚沉卿!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吧!我比商砚衡更适合你!”
奚沉卿笑了一下,“更适合我?不知道你说的适合是什么?家世?权势?地位?名声?金钱?抱歉,这些东西我什么都不缺!至于商砚衡,在我眼中,他就是最好的,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比他更适合我!”
活了差不多快三十年,阅女无数的霍玄,高高在上,随便动动手指头,就有一大堆女人前仆后继涌上来,第一次动女人心动,就是如此出师不捷。
“他不过一个靠你吃软饭的小白脸!他有什么资格和你在一起!”
奚沉卿音量也都高了,“霍玄!注意你的措辞!”
她不允许任何人羞辱商砚衡!
霍玄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静下来,“抱歉,我、”
霍玄话还未说完,奚沉卿便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奚沉卿!”
霍玄一路追出来,在门口抓着奚沉卿的手不放,“奚沉卿!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我想和你在一起!”
奚沉卿盯着他的手,语气很冷,“霍玄!你是霍家继承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别失了绅士风度!”
奚沉卿的话太一针见血了。
霍玄只能无力垂下手。
奚沉卿盯着他,“霍玄!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叫商砚衡!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奚沉卿转身,便看到不远处商砚衡靠在车门边等她。
她笑着走过去,可不甘心的霍玄再次握住她的手,言语似有威胁,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奚沉卿!商砚衡不是我的对手!”
奚沉卿丝毫不为所惧,“霍玄!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敢动商砚衡,那我们就只能在交战中见真章了!不过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收手及时止损,一切为时未晚!否则!你会后悔的!”
现在的霍玄哪里会明白奚沉卿的意思,只当做威胁恐吓,直到不久后的将来,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被子弹击中的瞬间!
奚沉卿走向商砚衡,俩人相拥相视一笑。
上车之前,商砚衡意味深长地看了霍玄一眼。
没想到有一天霍玄竟然和他喜欢了同一个女人!
—
某日,奚沉卿和商砚衡闲逛商场。
正好遇到了同样出来逛街的柯瑜和戚璟。
柯瑜看到奚沉卿和商砚衡牵着手的样子,看向戚璟,“我就说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他们俩个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
戚璟笑了笑。
奚沉卿看到柯瑜手上带着一串手串,觉得有些眼熟。
柯瑜见她看着自己的手串,抬起手,“这是你送我的奥本海默之蓝!”
奚沉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柯瑜说了什么。
“什么?!”她难免惊讶,“你把那枚奥本海默之蓝切了,然后做成手串了?!”
柯瑜点点头,很是平静,“对啊!怎么了?多好看啊!”
钻石贵就在于它的大小和切工,这颗奥本海默就是因此出名的,被切成这个样子,原本价值上百亿的钻石,现在顶多几十万。
奚沉卿难免看了戚璟一眼,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那几百亿。
早知道被如此糟践,还不如自己留着。
戚璟笑了一下,“她开心就好,随她去吧!”
临告别时,柯瑜不怀好意笑道:“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们大大的礼物!”
奚沉卿笑了一下,没当真。
看着柯瑜和戚璟离去的背影,奚沉卿微微入神。
戚璟肩上挎着柯瑜的迷你单肩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只手拎着七八个袋子,一只手拿着柯瑜随时要吃的冰淇凌,口袋里还有柯瑜随时要用的纸巾。
她不清楚柯瑜和戚璟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她想,戚璟的确适合柯瑜,而戚璟也的确爱柯瑜。
奚沉卿和商砚衡继续逛街。
路过一家内衣店的时候,外面迎客的店员特别热情,奚沉卿和商砚衡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商砚衡倒是没什么,只是奚沉卿觉得和商砚衡一起逛内衣店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全程她都没看商砚衡一眼。
关键整个内衣店,就商砚衡一个男的,他却坦然得很,奚沉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关键是他还认真地看起来。
忽然,商砚衡拿起一套蕾丝的丁字裤和布料少得可怜的内衣,“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奚沉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继续说,“我觉得这套挺适合你!”
随后商砚衡看了眼尺码,“刚好是你的尺码!”
奚沉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刚好晚上可以穿上给我看!”
奚沉卿:“!!!”
因为她曾经就被商砚衡磨着穿过一次,那一晚她晕过去好几次。
“要穿你穿!”
商砚衡笑了一下。
这家内衣店是个世界著名的品牌,价格昂贵,卖出去一件柜姐至少有一万的提成,所以见商砚衡感兴趣,柜姐连忙上前推销,“奚小姐!商先生!我们店还有各种各样的情趣睡衣和床上用品,都特别适合放飞自我、奔赴激情的年轻人!请问奚小姐和商先生要不要看看?”
“不要!”
“要!”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柜姐看向奚沉卿,因为她知道商砚衡是被奚沉卿包养的,即便俩人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但肯定是奚沉卿掌握财政大权。
商砚衡看了奚沉卿一眼,“别听她的!带我们过去挑挑!”
“是!”
奚沉卿害羞不想去,但拗不过商砚衡的坚持。
女仆装、校园装、兔女郎、旗袍、空姐、秘书、护士装,甚至还有开裆丝袜……
奚沉卿眼睁睁看着商砚衡每一种式样的服装都拿了一套,到最后在柜台结账的时候,甚至还拿了几十盒避孕用品。
那些柜姐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捂着嘴偷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奚沉卿和商砚衡。
奚沉卿忍不住掐了一下商砚衡,“商砚衡!干什么呀你!买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商砚衡故意凑到她耳边,不顾及那么多人看着,在奚沉卿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老婆!长夜漫漫,我们可以一样一样慢慢试!晚上记得喊老公!”
奚沉卿的耳朵瞬间红得要滴血。
此时的她想掐死商砚衡的心都有了。
明明以前那样沉默内敛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旁边柜姐的眼神,奚沉卿实在坚持不住,跑了出去。
商砚衡笑了一下,将卡刷了,大包小包提着立马追出去。
跑出去的奚沉卿因为太过害羞,低着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差点没站稳!
“抱歉!抱歉!”
奚沉卿下意识道歉。
“沉卿,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奚沉卿立马抬头看,就看到了萧照呈那张含笑缱绻的脸。
奚沉卿脸色微变,立马挣脱萧照呈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萧照呈看着她防备警惕的动作,顿时心都痛了。
看到奚沉卿跑出来的方向和追上来的商砚衡手里提着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奚沉卿为什么会脸红。
他全身都僵硬了。
想着奚沉卿每天晚上都和另一个男人抵死缠绵,他就恨不得将那个男人剥皮抽筋,剁碎喂狗!
商砚衡看向奚沉卿,揽住她的肩,“我们走吧!”
没到最后一刻,奚沉卿还是细心地没有暴露,简单向萧照呈打了一个招呼,“告辞了!三少!”
这一次,萧照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奚沉卿和商砚衡离开的背影,十指紧握成拳,暴露出来的全都是杀意。
跟着的周识心中大喊不妙,原本少爷就是看到奚小姐进入商场所以才跟进来的。
“少爷!我们走吧?”
萧照呈几近咬牙切齿,“我要他死!!!”
这一晚,原本奚沉卿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商砚衡的软磨硬泡,商砚衡都给她跪下了,奚沉卿只能半推半就答应了。
所有买回来的衣服都穿了个遍,那几十盒套子也就剩下几个。
奚沉卿直接晕过去好几次,每一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仍然不知疲倦的商砚衡。
奚沉卿暗中发誓,以后死也不和商砚衡一起逛商场了。
否则她年纪轻轻就要死了。
直到天空泛白,卧室才恢复该有的寂静。
奚沉卿睡了整整一天,连饭都没有起来吃。
商砚衡担心她承受不住,勉强给她喂了些补充体力的葡萄糖。
—
瞿烬那边来消息了,可以开始收网了,奚沉卿早就准备好一切就等着瞿烬一声令下,她自己动手终归有些师出无名。
奚沉卿和瞿烬打着配合,将宣传部副部长赵立江的夫人和公子救出来了。
赵立江亲口承认是他安排人杀了方锡,但是是受了萧照呈的胁迫,所以被逼无奈要人性命。
有了赵立江的指认,再加上之前吉恩的事情,还有奚沉卿搜集的关于萧照呈与东南亚那边犯罪生意的录音录像、交易流水,以及从梵山别墅抬出去的一部分人,便是萧照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些证据足够萧照呈死一万次。
梵山别墅。
周识得知赵立江被捕的消息,急忙跑到书房禀报萧照呈。
萧照呈听完一脸平静,只是轻轻笑了笑,“奚沉卿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周识急得不行,“少爷!您快从秘密通道走吧,军委调查部的瞿烬带着公安、检察院的人已经快到了!”
周识话刚说完,下一秒,书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瞿烬带着人冲进来,几十把枪顿时对准萧照呈的脑袋。
周识急得大喊,“别开枪!”
瞿烬冷讥,“就算我们不开枪,萧照呈也活不长了!就凭他犯下的罪,足够枪毙他一百多回了!拷上!带走!”
梵山别墅外,一辆车静默停在树荫下的暗处。
奚沉卿和商砚衡坐在车里。
商砚衡有些不解,“有瞿烬就够了,总归萧照呈是跑不了的,你为什么还要亲自过来?”
奚沉卿一直盯着梵山别墅门口的方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在这时,萧照呈被人压着带着手铐走出来。
直到萧照呈被压上警车,奚沉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萧照呈似乎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难道萧照呈知道她在这里?
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萧照呈总算是伏法了。
商砚衡轻柔道,“我们回去吧!”
奚沉卿点点头,“走吧!”
随着萧照呈这棵大树的倒塌,之前依附萧照呈的人都纷纷倒戈,有不少参与犯罪的都被捕了。
萧照呈好歹是萧家出色的子孙,他出事,萧家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股票出现大跌的趋势。
因为萧照夜还没有苏醒的缘故,萧宁谙又迟迟未归,一向冷静的萧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派人来请了奚沉卿好几次去萧家老宅,奚沉卿都当做没听到,所以,这一次萧老夫人放下身段亲自登门。
萧老夫人看到商砚衡,自然是知道奚沉卿与商砚衡在一起的事,换做往常定是要说嘴俩句,这次倒是选择视而不见。
奚沉卿和商砚衡根本不顾在场的萧老夫人,嘴里叼着块苹果俩人争来抢去腻歪着。
萧老夫人脸都绿了,但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忍着没发作。
“沉卿啊!说到底照呈也是我萧家的子孙,他出了这样的事,我萧家也是面上无光,况且宁谙如今在部队上军衔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可不能因为照呈的事影响到,我想请你高抬贵手,就留照呈一条性命。”
奚沉卿微微挑眉,露出几分难得的意外。
她原本以为萧老夫人登门是因为萧照呈的倒塌,关心三房的财产分割以及让自己交出大权的事,万万没想到萧老夫人居然是想要自己留萧照呈一命,明明萧老夫人对萧照呈从前是那般厌恶。
她轻笑一声,“我若是没记错,您从前可是讨厌极了萧照呈,就因为是您丈夫私生子的私生子,并且一心都放在萧照夜身上,怎么如今不但不管萧照夜的死活,反倒是关心起了萧照呈!您能和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萧老夫人被噎了一下。
奚沉卿也没指望萧老夫人能告诉她。
“您高看我了,萧照呈的命不是我说想留就能留的,如今他人在军委调查部,又不是相吾公馆。军委调查部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您觉得我还能把手伸进军委调查部不成!再说,萧照呈犯下的罪,死一百回都是轻的,他犯下的每一件事都是可以要人命的,这几天过来,因为萧照呈牵连了多少人想必您也是看到了,您还不赶紧明哲保身,还上赶着救萧照呈!您是想把整个萧家都赔进去不成!”
萧老夫人依旧不甘心,“可说到底他姓萧!我相信只要你开口,一定能保照呈一命!”
奚沉卿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婆当真是蠢得可怜。
她忍不住笑出声,“您以前也是跟着萧爷爷叱咤商场,怎么如今越活越过去了。既然您这么想救萧照呈,可以!只要您让萧宁谙告诉我,让我救萧照呈一命,我保证萧宁谙的电话一到,十分钟内我定然让您看到安然无恙的萧照呈。”
并非奚沉卿有这么大的本事,而是奚沉卿笃定了萧宁谙就算死也不会向她开这个口。
萧宁谙可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为什么连她的亲弟弟萧照夜出事,萧家危在旦夕,她都不闻不问,皆是因为她报效国家的决心和为人民服务的坚定。
就算全世界都想放过萧照呈,唯独萧宁谙不会。
随着萧照呈的出事,萧家股票大跌,但第二天,萧家的股票就全都大涨回来。
谁都知道这是奚沉卿的运作。
而继萧照呈出事后,萧家的第二件大事便是萧氏集团的股东出现了一大批犯法者。
萧家几近一半以上的股东,大都因为经济犯罪,还有一些违法犯罪而被检查院带走,家族企业岌岌可危,s市的企业排名也因此重新刷新了一波。
当奚沉卿看到财经新闻的时候,略微惊异。
因为这是她当初让戚璟立的投名状,但因为萧照呈的事,戚璟将这个成为保密的条件。
而如今,奚沉卿想或许是因为她拍下奥本海默之蓝,保住了柯家名声的原因。
奚沉卿料事如神,下一秒戚璟的讯息便发了过来。
【奚小姐,感谢您那晚在拍卖会上保住了柯家的名声,一直想谢谢您,但都没有机会,因为奥本海默之蓝让您损失百亿,我表示抱歉。之前利用投名状作为条件,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大功告成,望您笑纳。】
奚沉卿看到这条消息微微出神。
没想到还真跟她猜的一样。
投名状的事虽然成功赶走萧氏一大半的股东,但对于始作俑者戚璟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必须休养生息,方可恢复。
为了柯瑜还人情,戚璟还是咬牙完成投名状。
但戚璟不知道的是,奚沉卿之所以拍下奥本海默之蓝,保住柯家名声,便是想要还当年在廊下镇欠柯瑜的人情。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睥睨天下的强者,最主要他能为了你有多努力。
萧氏股东大会上,人人自危。
因为萧照呈和那些股东的事都害怕被牵连,剩下全都是不爱惹事、安分守己、懂得识时务者。
因为戚璟立投名状一事,戚氏需要调养生息。
在那些股东遗留的股份上,一共有百分之六。
“我以萧氏掌权者的身份决定将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戚璟戚董,剩余百分之四,百分之二平均分配给在座各位股东,最后百分之二回归萧照夜萧总之手。诸位有什么意见吗?请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呵!
谁敢畅所欲言,自从奚沉卿执掌不过一年时间,萧氏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房主动退出家族了,三房进监狱马上就要判了,萧氏二十多个股东,现在只剩下差不多十个。
奚沉卿将萧氏清理干干净净。
明哲保身还来不及,谁敢有半句反驳!xiumb.com
奚沉卿扫了众人一眼,“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这次的股东大会到此结束。散会!”
戚璟没想到奚沉卿会如此做。
“奚小姐!”
戚璟叫住奚沉卿。
奚沉卿顿住脚步,回头。
她当然知道戚璟叫住他是干什么。
“奚小姐,其实您可以不用这么做。”
现在戚璟手中的股份一共有百分之五,当初萧照呈也不过如此。
奚沉卿淡淡道,“您不用替柯瑜还人情,我之所以拍下奥本海默之蓝,保住柯家名声,就是为了还当年我欠柯瑜的人情。”
随后,她伸出手在戚璟的肩膀上拍了拍,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戚璟!你很好!这是你应得的,希望你和柯瑜能够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奚沉卿仔细查过戚璟,没什么大事,虽然与萧照呈勾结,但东南亚的那些事都没有参与。
这就够了!
商场如战场!谁的手上能完完全全清白!
她也不想追问戚璟在萧照呈手里的把柄究竟是什么,毕竟萧照呈已经伏法。
况且,戚璟以后会是柯瑜的丈夫,她和柯瑜是欢喜冤家的朋友,她不想和戚璟闹得太僵。
戚璟叫住即将离开的奚沉卿。
奚沉卿回头。
戚璟微微一笑,“沉卿,谢谢你!”
奚沉卿笑意赤诚,“再见!戚璟!”
奚沉卿和戚璟也是从小到大就认识的,只因立场不同,否则他们也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就像有些事情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戚璟看着被奚沉卿拍过的肩膀,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总算是化敌为友了。
—
萧照呈开庭这一天,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就黑云压城,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不一会就有倾盆大雨而来。
奚沉卿站在廊芜下看雨。
商砚衡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给她披在身上,“这么大的雨,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今日的庭审你就别去了。”
自从萧照呈被关进军委调查部的监牢,已经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萧照呈无数次大喊要见奚沉卿,但都被驳回,得知的奚沉卿也选择视而不见。
但萧照呈态度格外强硬,在审讯室里一直没有开过口,直言称奚沉卿来了才会交代。
瞿烬和军委调查部是不会惯着萧照呈的。
他的交代不过是走个过程,因为他们手中已经掌握萧照呈几乎全部的犯罪证据,不管萧照呈交不交代、认不认罪,都必死无疑。
奚沉卿听着商砚衡的劝解有些犹豫。
商砚衡见她动摇,从身后抱住她,继续说,“萧照呈这么想要你出现,我担心他想要利用你密谋。”
奚沉卿也不想见到萧照呈,因为总爱想起萧照呈过去的遭遇。
有些事情,对错真的很难分。
奚沉卿靠在商砚衡的怀中,“那我不去了。”
商砚衡像是奖励似的在奚沉卿的唇上啄了一口,“真乖!”
俩人彼此相望,缓缓凑近,含住彼此的唇瓣,细细亲吻。
正当俩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一辆车径直开进了相吾公馆,刹车响起,奚沉卿和商砚衡才意犹未尽松开彼此。
冒雨前来的是严岷疆。
商砚衡不太清楚奚沉卿和严岷疆的关系,只知道严岷疆是萧照呈身边的家庭医生。
奚沉卿和严岷疆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似乎没什么话说,但商砚衡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说明奚沉卿和严岷疆是认识的,而且还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往。
外面下着雨,商砚衡给严岷疆倒了杯热水。
严岷疆接过说了声“谢谢”,便没有下文了。
只是严岷疆看商砚衡的眼神似有不同。
奚沉卿知晓严岷疆最是沉得住气的性子,耗着浪费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岷疆淡淡道,“我来找你一起去听今日关于萧照呈的庭审。”
不是询问,完全就是做决定的语气。
“为什么?”
严岷疆很是坦然,“以萧照呈犯下的罪,是很难与人探视的,今日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萧照呈。我答应了他,一定让他见到你最后一面。”
商砚衡剑眉紧拧,猜测严岷疆和奚沉卿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本他以为奚沉卿不会同意的,但——
“我去换身衣服。”
奚沉卿面色很平静,站起身往楼上走。
商砚衡略微惊异,反观严岷疆也是一脸镇定,像是意料之中,好像很了解奚沉卿的样子。
许是严岷疆察觉商砚衡的注视,回头,微微一笑,就像是诸暨走出来的富家公子,抬了抬手中的水杯,“水温正好,你们也很般配。”
明明是那样赏心悦目,商砚衡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很快,奚沉卿便换好衣服走下来。
她看向商砚衡,“你别去了,在家等我回来。”
商砚衡点点头。
严岷疆临走时朝着商砚衡微微颔首,“再见!”
上车后,雨越下越大,雨刷不停运作都有些模糊路况,外面雷声滚滚,疾风斩树,可车内却是干净得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奚沉卿忍不住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萧照呈身边!”
在扳倒萧照呈这一局中,有俩个人提供了关键证物。
一个是奚月,那次奚月和顾敛送萧照呈回去拿到的。
奚月永远是奚月,她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别说萧照呈,就算有人为她而死,在得知有目的的选择后依旧保持清醒。
这就是为什么奚沉卿从来没有插手过之前奚月和萧照呈越走越近的关系。
另一个便是严岷疆。
当时一封陌生邮件发到奚沉卿的邮箱,她就猜测是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严岷疆。
严岷疆眸色略微暗烁,有些苦涩扯着唇角,“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奚沉卿没有回答。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严岷疆偏头看了奚沉卿一眼,眼尾泛起一缕薄红,“jane姐,我、”
“过去的事别在提了,我不想听,专心开车吧。”奚沉卿直接打断他,而后阖上眸静静倚躺。
严岷疆喉结上下滚动,强忍辛酸。
s市高级人民法院。
关于萧照呈的判决庭审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今日坐在听众席上的只有奚沉卿和严岷疆。
瞿烬负责了整场庭审的安保和秩序。
市局的高局和副局也都带着警司过来配合行动。
审判席上,审判长坐在正中央,法槌重敲,“庭审开始!带犯人!”
法警压着萧照呈缓缓走出来。
这是时隔一个月后,奚沉卿再次见到萧照呈。
此时他的身上穿着蓝色的囚服,双手和双脚带着重重坚硬的镣铐,往日松散的头发已然被剃成了寸头。
他瘦了很多,但神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寸头的形成似乎将他所有的罪恶和残忍都描摹释放出来,只是那双眼睛不似以往温和,冷暗沉寒,令人心悸的黑。
奚沉卿有注意到他胸前编号是0729,看到编号,她不免蹙眉。
为何会这么巧?
萧照呈在监狱的编号竟然就是他的生日!
庭审除了规定的工作人员以外就只有听众席上的人。
萧照呈一眼便看到坐在听众席的奚沉卿。
奚沉卿!你还是来了!
她还是如以往般美丽明艳,那双眼还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仿佛能够看穿世间所有的罪恶与黑暗,v领的针织衫加阔腿牛仔裤配着长款风衣,明明是那样常见普通的穿搭,落在她身上,每一次让人看到都不一样的惊艳。
奚沉卿和萧照呈的视线碰撞。
他朝着奚沉卿微微一笑。
明明往日也都是如此,奚沉卿却觉得今日较之过去有所不同。
她没多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才是最无辜的死者最好的交代。
萧照呈被她亲手送上审判台,因为罪大恶极,属十恶不赦,连手铐和脚铐都没有打开。
审判长在台上细数萧照呈犯下的罪,周围人听得沉默。
因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心惊的地步。
奚沉卿靠着萧照呈清瘦笔直的背影。
审判的流程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这一刻她想到萧照呈曾诉说他的过往,从那些字字清晰的言语中,她似乎看到了萧照呈十五年的悲惨过去。
可是,这不是他报复社会的理由。
“现在开始宣判!请全体起立!”
奚沉卿和所有人一样缓缓站起身。
审判长语速匀中,不轻不重但掷地有声,无从让人辩驳,“被告人萧照呈,犯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组织卖淫罪、贩卖并制造毒品罪、人口交易罪、侮辱妇女罪…………根据《——————》,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听到审判长公布判决,奚沉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而是有些堵得慌。
一切就要结束了。
审判长根据根据惯例,照旧询问,“被告人萧照呈,你是否服从本院判决?”
就在这时,萧照呈回头看了奚沉卿一眼,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就像初见时她向他伸出友好之手时,他露出的笑。
“……服从判决。”
庭审结束。
法警准备将萧照呈带下去,却站在奚沉卿面前一动不肯动。
瞿烬担心萧照呈报复奚沉卿,因为能够让萧照呈伏法,一半以上的功劳都要归功奚沉卿。
瞿烬打算亲自动手。
奚沉卿阻止了他。
瞿烬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应从。
奚沉卿居高临下看着萧照呈,“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萧照呈笑着指了指胸前的编号,“你看到了吗?我的生日!你说为什么会这么巧,是不是连上天都觉得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的出生是不是就是一个错误?我是不是在出生那天就应该死了?”
奚沉卿沉默看着萧照呈,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你知道的,萧照夜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属于你们的他不屑夺走,如果你能再坚持一下、”
萧照呈难得打断奚沉卿的话,“坚持?你要我怎么坚持!我已经熬了整整十五年,那十五年里我活得连狗都不如,回到萧家后,那些人欺负我的人比十五年中我遇到的还要狠,他们是冲着要我命去的!奚沉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坚持!你是奚家大小姐,虽然父母对你冷漠,但爷爷对你视若珍宝,你从小就高高在上,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可我什么都没有!你哪里会知道我所受的苦!所以,现在你才能依旧居高临下地站在这里,告诉我让我忍!让我坚持!”
奚沉卿直接沉默了,她看到萧照呈猩红的眶中积蓄的眼泪,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完全分清楚对错。
萧照呈强忍着眼泪,手上和脚上的镣铐随着他的激动哐当作响。
“奚沉卿!那天你帮我过生日,为我做饭菜,为我做蛋糕,为我唱生日歌,甚至帮我找回了我整整十年都没有找到的,我母亲的尸骨,我就想问问你,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只是让我为此放松警惕,进而将我一举送上审判台?”
奚沉卿没有说话。
或许,都有吧!
“奚沉卿!你不愧是奚沉卿!你想做什么永远都能成功!恭喜你成功将我打入地狱!我应该恭喜你得偿所愿!”
明明是那样充满恨意和报复性的话语,萧照呈看奚沉卿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恨,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痛。
萧照呈只觉得心疼得要命,“奚沉卿,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问你。我初回萧家的那一年,你后不后悔替我挡下那一盆水?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对于这个问题,奚沉卿毫不犹豫回答,“会!”
就算在重来一次,以她当时的心境和阅历,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萧照呈怔愣片刻,倏地就笑了,“那你是否后悔当时我被人打断骨头,一瘸一拐往前走的时候,没有上前来扶我一把?”
奚沉卿瞳孔微缩,神情难掩惊异。
他……知道?!
萧照呈就像能看出奚沉卿此刻的心思,“没错,我知道。你想上前来扶我一把,但是萧照夜阻止了你,当时的你喜欢萧照夜,所以什么都听他的,你选择视而不见,再也没有帮过我。既然如此,你最初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我!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希望你能上前来扶我一把吗?!!”
奚沉卿声音凉薄,“所以这就是你恨萧照夜,千方百计想要杀他的原因?”
“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夺走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难道我不应该恨他吗!!!”
空旷的庭审现场回荡着萧照呈崩溃的嘶声呐喊。
奚沉卿沉默良久,盯着萧照呈的眼,“我说过我同情你的遭遇,但这并不是你报复社会的理由,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将少数人的过错归咎于整个国家,疯狂地打击报复,那我们这个国家还能走得长远吗?萧照呈,你不如回头抬起头看看,正堂中央高悬着的是什么?”
奚沉卿话音刚落,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
正前方高处的中央悬挂着z国国徽,国徽呈圆形,国徽中心为红地上的金色天安门城楼,城楼正上方的四颗金色小五角星呈半弧形状,环拱一颗大五角星。国徽四周由金色麦稻穗组成正圆形环,麦稻秆的交叉处为圆形齿轮;齿轮中心交结着红色绶带,分向左右结住麦秆下垂,并把齿轮分成上下两部分。
至此,所有人不由得浑身一肃,一下子就变得威严庄重起来,目光都变得敬重臣服。
奚沉卿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压迫性,“萧照呈!下辈子!愿你别再过那样的生活,愿你堂堂正正,愿你平安喜乐!”
萧照呈被法警带下去了,庭审堂里回荡的全都是萧照呈放肆的笑声。
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萧照呈忽然回头看了奚沉卿一眼。
“奚沉卿!我们终将再见!”
奚沉卿没想那么多,包括任何人都没想那么多,都以为萧照呈和奚沉卿一样说的是下辈子。
人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反应,而胡言乱语就是其中最常见的景象。
奚沉卿走出法院,商砚衡背对着看着眼前的雨景。
她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商砚衡轻轻道,“还是有点不放心。”
奚沉卿笑了一下,“走吧!”
商砚衡打开黑色的雨伞,搂着奚沉卿往雨中走。
忽然有人冲出来叫住奚沉卿!
俩人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
是严岷疆。
他撑着伞追上来。
他似乎有些不敢去看奚沉卿的眼睛,“虽然你说不要再提起过去的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严岷疆后退一步朝着奚沉卿九十度鞠躬。
鞠躬完毕,他挺直脊背,微微一笑,“或许这辈子我们再也不会见了!所以,希望你平安喜乐,希望奚沉卿和商砚衡共赴白头、恩爱不疑!”
严岷疆走了,走的那样干净利落,可他的背影却是那样孤寂萧条。
奚沉卿站在他身后看,心头一疼,忍不住出声,“严岷疆!照顾好自己!保重!”
严岷疆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而后继续往前走。
不回头就没有牵挂。
就在这时,起风了。
商砚衡为奚沉卿遮挡所有风雨,搂着她疾速往车子走去。
他没问奚沉卿和严岷疆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回去的路上,商砚衡隐约听到奚沉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严岷疆是个最让人心疼的叛徒!
他心头一怔,因为他听出来奚沉卿的声音分明有些哽咽。
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夜色降临,长月当空。
奚沉卿盯着墙上的挂历发呆,俩天后就是燕隽的生日了。
她差不多该启程飞m洲了。
走进来的商砚衡从身后抱着奚沉卿,在她的脖颈上亲了一口,“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奚沉卿没瞒他,“过两天我要去一趟m洲。”
商砚衡没多想,“你去m洲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奚沉卿自然不可能将商砚衡带着一起去,若是让燕隽见到商砚衡,以燕隽的脾气和手段,肯定要对商砚衡下手。
燕隽是个疯子,她虽然把燕隽当亲弟弟看待,但她不能陪着燕隽一起疯。
她想和爱的人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她这次去必须解决好燕隽这个麻烦,治好他的疯病。
“不用了,我只是去见一个朋友,你在家等我回来吧!”
现在的商砚衡得到了奚沉卿名正言顺的名分,倒也没继续纠缠奚沉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都有每个人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即便是夫妻,也不是例外,只要彼此相爱,何必追问如此之多。
“好,我等你回来!”
商砚衡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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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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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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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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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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