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衡有注意到奚沉卿一直站在镂空的窗边廊芜下默默看着眼前的疾风骤雨,他什么话都没说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宽厚的大手放在她的细腰上。
而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在想什么?”
奚沉卿在他怀里摇摇头。
俩人之间的情愫似乎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逐渐升温,就像是炎炎夏日里总也挡不住的烈阳。
“你要出去吗?”
她的心思被商砚衡一眼看穿。
奚沉卿微微一顿,淡淡道,“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
今日是萧照呈的生日,之前她因为顾家答应了萧照呈一个条件,她倒是也不怕萧照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她有的是能力解决,但说到底顾家从政,而不是商家这种比较直白的环境,名声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容易被人抓着不放,而后越扯越大。
况且这种东西就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如果萧照呈再做出什么事来,她就有的是理由对萧照呈出手。
商砚衡没问奚沉卿是什么事,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奚沉卿愿意告诉他,早就说清楚了。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出所料,奚沉卿拒绝了他,“不用!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家?
商砚衡很喜欢奚沉卿把相吾公馆称作是他们的家。
“好。那你若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与此同时梵山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环境很有过生日的氛围,只不过却没有人该有的温度。
萧照呈端着杯红酒站在窗前,也在看着眼前的急雨疾风,眉心微蹙,似有担忧。
他穿着昂贵的正装,带着领带,甚至画上了精致的妆容,连额前一缕弯曲的头发都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马休和周识挺直脊背站在身后。
马休忍不住道,“少爷,雨下这么大,奚小姐恐怕是不会来了。”
周识连忙推了一下马休的胳膊,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明明知道少爷现在正烦这个,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休也意识到自己的言错,立马道歉,“对不起,少爷。”
萧照呈没有像想象中的暴虐易怒,声音浅淡却又无比坚定,“她会来的,她答应过我会陪我过生日,她不会食言的,我了解她,她这人从不轻易许诺,如果许诺了就一定不会中途反悔。”
马休却有些半信半疑。
周识很有眼色,“少爷说的对,奚小姐一定会来的。”
马休却忽然想起什么来,“少爷,奚小姐和军委调查部的瞿烬一直在查方锡的死。”
“那又如何?”
“属下是担心您出事。”
萧照呈喝了一口红酒,勾唇一笑,格外笃定,“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的。”
周识看了眼外面的疾风骤雨,“少爷,算起时间,奚小姐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才对,未防止上次的事发生,要不要属下去接一下奚小姐?”
上次奚沉卿就是车子坏了手机没电了,然后才被迫来的梵山别墅。
忽然,萧照呈一抬眸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车影。
“不用,她来了。”
一辆梅赛德斯毫无预兆地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梵山别墅。
没人敢来,很显然是萧照呈特意嘱咐过的。
奚沉卿将车停在楼下,这里不会淋到雨,她从车上下来,便看到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萧照呈,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
所有保镖和伺候的人包括马休和周识不约而同鞠躬颔首。
谁敢对奚沉卿不敬!
“沉卿,你终于、”
还未等萧照呈说完话,奚沉卿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后备箱。
萧照呈眸色暗烁一瞬,而后重新扬起笑容。
他已经习惯了奚沉卿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奚沉卿从后备箱中抱出一个大箱子,所有人都不明就里,不知道奚沉卿带了什么。
萧照呈看了马休和周识一眼。
俩人浑身一肃,立马上前想要去接奚沉卿手里的东西。
奚沉卿却避开了俩人,直接与萧照呈擦肩而过,往里面走去。
她径直走向了厨房,将箱子放在桌子上。
萧照呈有些好奇紧跟着上去。
直到奚沉卿从箱子中拿出各种各样的食材,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奚沉卿是自带了菜品。
周识在一旁提醒道:“奚小姐,各类新鲜的食材都是空运刚到的,其实您可以不用大老远带过来的。”
奚沉卿没有说话,只是径直拿起围裙套上系在身上。
而萧照呈却喜欢极了这种感觉,他可以理解为奚沉卿是真的把他的生日放在了心上。
奚沉卿穿的很简单,及膝牛仔短裤和纯黑短袖,如海藻般茂盛的头发被被一丝不苟地扎起丸子头,年轻活力,很有朝气,特别干练。
就在萧照呈有些看呆的时候,奚沉卿忽然回过头看他,“你有什么点名要吃的吗?”
萧照呈没想到奚沉卿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顿了一下,迟迟没有回过神,直到周识连忙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少爷!少爷!奚小姐问您话!”
他立马答,“你看着做就好。”
此时的萧照呈就真的像是上课被忽然点到名一板一眼回答问题一样。
奚沉卿回过头,开始忙活。
萧照呈看了眼奚沉卿似乎买了很多食材,有些担忧,“要不要我把大厨叫过来给你打下手?”
他担心奚沉卿累到。
“不用,你们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今天萧照呈不想惹奚沉卿半点不悦,他也想拥有一个以后回想起来都会笑出声的记忆,他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走了出去。
奚沉卿的美丽与实力,他终究没办法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她只会在别人那里绽放。
或许今天就是他往后余生仅靠思念回忆度过了。
以萧照呈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很多人都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但如果发出请帖,特别是现在萧照夜昏迷的时候,应该每个人都会来,就算不来也都会派人送重礼过来。
毕竟萧照呈也算得上s市数一数二的。
这雨自下起就没有停过。
奚沉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萧照呈很难压抑住心头的悸动,时不时去看奚沉卿,但每一次都被奚沉卿赶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大功告成。
萧照呈准备的桌子是长桌,是烛光晚餐的风格。
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奚沉卿将做好的食物端出来的时候,萧照呈正在点蜡烛,忽明忽暗的灯光折射下,光影撒在他的侧脸。
不知为何奚沉卿忽然想到他初回萧家所经历的羞辱和疼痛。
萧照呈说得对,从前的事她不清楚,但回萧家后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那是的她喜欢萧照夜,喜欢待在萧照夜身边,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她都会去萧家。
奚沉卿将煎好的牛排放在两头,对于烛光晚餐的风格也没有说什么。
萧照呈笑意深浓,“沉卿,你喜欢这样的氛围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很少阴阳怪气地唤她嫂嫂了。
好像是从萧照呈主动向她吐露过往十五年的悲惨。
奚沉卿表情很冷淡,但今晚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寡言,每一个问题她都尽量选择回答,“你喜欢就好。”
今晚是萧照呈的生日,传统规矩,寿星最大。
萧照呈微微一顿,所以他提出让奚沉卿陪他过生日这样的条件是正确的选择,对吗?
菜逐渐上齐。
奚沉卿准备得挺多,一共二十八道菜,都是最顶级的食材。
萧照呈看着长桌上摆满的食物,目光微微一顿,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因为奚沉卿做的菜包括甜点都是他爱吃的,奚沉卿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
萧照呈声音微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奚沉卿,“原来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奚沉卿正在将醒好的红酒倒入杯中,听到萧照呈的话,倒红酒的姿势不免微微一顿,她随意应了一声,“嗯。”
可萧照呈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喜好都是可以查到的。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是这么问了。
“我的喜好,是你查到的,还是……你一直都记得?”
奚沉卿略微轻顿,斩钉截铁道,“我一直都记得。”
听到奚沉卿的肯定回答,萧照呈内心掀起无尽的狂喜,却有些不敢相信。
他的声音都是颤着的,“真的吗?”
奚沉卿终于正视萧照呈,“真的。”
她从小到大遵从爷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教诲,所以她年少时便对萧照呈的喜好认真记过,她的记忆力很好,一旦记住了就很难忘记了。
萧照呈嘴角的笑意缱绻,连眼角都是弯的。
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奚沉卿只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周识和马休。
这都是萧照呈的吩咐。
很显然,今晚的生日萧照呈只希望有他和奚沉卿。
萧照呈拉开洁白的椅子,让奚沉卿坐下。
奚沉卿让他先走,然后却走向了厨房。
萧照呈有些不解,菜不都已经上齐了吗?
他只能先听奚沉卿的,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因为烛光晚餐的原因,大厅里被没有开吊灯,而是点满了蜡烛,以供照明。
奚沉卿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萧照呈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往厨房的方向看,到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要站起来的时候,一道昏黄明亮的身影却缓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奚沉卿推着一个小型的推车,微微弯腰,缓缓走出来。
上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双层生日蛋糕,蛋糕上面插着整整二十八根五颜六色的蜡烛。
奚沉卿看着萧照呈,表情很淡,真的就像水一样。
寂静空阔的大厅里忽然想起空灵清脆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有个温暖家庭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Happybirthdaytoyou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有个温暖家庭——
奚沉卿唱的是完整的生日歌。
她一边将蛋糕推到萧照呈身边,一边缓缓唱着生日歌。
她算好距离,故意走得很慢,确保到萧照呈身边的时候,生日歌刚刚结束。
奚沉卿的所作所为,别说萧照呈了,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周识和马休都看呆了。
本以为奚小姐厌恶少爷,陪少爷过生日也是极其不耐烦的,谁能想到奚小姐一个人做了那么大一桌子菜,而且还极为细心地准备了生日蛋糕,甚至就像其他人过生日那样,最重要的人一边推着蛋糕走出来一边唱着生日歌。
周识和马休下巴都要惊掉了。
但却是真正为自家少爷开心,奚小姐这么做,少爷指不定得有多开心。
周识和马休也才理解为什么奚小姐那么抢手,为什么奚小姐会被那么多人喜欢。
这样的奚沉卿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很难不让人喜欢。
萧照呈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奚沉卿。
明明暗暗的烛光折射出奚沉卿清冷姣好的侧颜,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就像是装满了夜空中透亮的星星一眼,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立刻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屋外的雨还是很大,伴随这么猛烈的疾风,敲打着树叶和玻璃。
而此时的萧照呈却什么声音都已经听到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奚沉卿美丽的容颜,还有那动听如小提琴弦乐一般的声音,就像那晚在顾敛生日晚宴上拉的小提琴一样悦耳入心。
他记得他刚回萧家的第一年便赶上了萧照夜的生日。
奚沉卿也像现在这样一般,推着蛋糕唱着生日歌缓缓走向萧照夜。
他站在最隐蔽的人群中,因为他的身份,那是最不好的观看角度,可他还是看清了奚沉卿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是众多宾客中的一个,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奚沉卿走向萧照夜。
当时所有宾客都小声跟着唱,音量都控制得很好,因为谁都知道生日晚宴的主角是萧照夜和奚沉卿,而后他们被周围雷鸣般经久不断的声音包裹。
那时候的他的确想过,如果他的生日,奚沉卿也能推着蛋糕唱着生日歌朝他走来就好了。
没想到他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在今晚实现了。
奚沉卿也像对待萧照夜一样,推着蛋糕唱着生日歌朝着他走来了。
而今晚的主角已经变成了他。
他也终于不用再做羡慕的那一个。
几近二十年的委屈和辛酸在这一刻全都被奚沉卿的柔和冲塌,所有的苦楚似乎在奚沉卿的祝福和用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他一直认为奚沉卿看不上她,原来他也能配得上她的精心准备。
万般心酸涌上心头,萧照呈忽然觉得鼻间泛酸,连嗓子都是隐忍的疼。
他忽然有些想哭。
整整二十八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委屈过。
即便是当初被人打断全身的骨头只能在地上爬,被迫跪下学狗叫喝人尿,他也从未觉得如此委屈过。
奚沉卿在萧照呈面前站定,悠扬动听的生日歌也随之结束。
她能看到萧照呈逐渐鲜红的眼尾还有那已经红透带着晶莹泪光的眼。
此时的萧照呈真的卸去了所有的伪装。
她似乎看到十五年中被人踩如入泥泞的他。
其实她和萧照呈也有过一段友好和善的日子,只不过她也在萧照夜的劝说下放弃了萧照呈。
有那么一刻,她也曾想过如果当初没有放弃萧照呈,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转念一想,应该还是一样的结局。
虽然没有谁的恶是从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可是她就算没有放弃萧照呈,她能帮得了萧照呈一时,也帮不了他一世。
随着生日歌的结束,奚沉卿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照呈,声音很认真,那浅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就像是最真诚的祝福,“萧照呈,生日快乐!”
萧照呈猩红的眼睛就像是一个蓄水池,现在水已经蓄满了,到了放水的时刻,奚沉卿的笑是那么真诚纯粹,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祝福,没有一丝杂质的掺合,他知道这是奚沉卿发自内心的笑,因为他曾无数次见过她对别人就是这样笑的,如阳光般灿烂。
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了。
眼泪就这样毫无生息的夺眶而出,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瞬间砸落。
奚沉卿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照呈哭了。
这是她认识萧照呈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即便是被人打得满身是伤,他也没有哭过。
如果撇去他所犯下的罪恶,萧照呈真的就是世间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错的人不是他。
是萧家的封建传统,是他父亲的懦弱,是萧三夫人的狠毒,是那些欺辱萧照呈的人。
他的人生十五年前,不能随父姓萧,只能随母姓方。
方呈。
奚沉卿知道那是他从前的名字。
君子端方的方,龙凤呈祥的呈。
她也曾想过,如果萧照呈和萧照夜一样,没有辜负私生子的身份,是萧家正统的出身,那么萧照呈会和萧照夜一样,声名在外、众人敬畏,成为真正傲视群雄的天之骄子。
可惜了。
错了便是错了。
对不起他的人从来不是她。
对于萧照呈,她的内心有很大的争议。
她同情他,但如今他的事已经上升到了国家层面,瞿烬和军委调查部也彻底掺入此事。
萧照呈必须为犯下的罪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一个很残酷的真相。
奚沉卿之所以能够妥协陪萧照呈过生日,亲自挑选食材为他准备爱吃的食物,并且为他做生日蛋糕唱生日歌,露出真诚的笑祝他生日快乐,其实是为了走到最后那一步的时候,下手可以毫不犹豫。
也就当做她的一丝心软。
奚沉卿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她的动作很温柔,就像是真正的心疼。m.xiumb.com
萧照呈已经震惊到怀疑人生,他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假的梦,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可脸上清清楚楚传来奚沉卿指腹的温热,这是真的。
目睹一切的马休和周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惯厌恶少爷的奚小姐吗?
萧照呈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他的声音很哑,“我这是在做梦吗?”
奚沉卿手指微顿,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疼吗?”
萧照呈真切感受到痛意,呆愣愣地回,“疼。”
“那就不是梦。”
她擦掉萧照呈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弯唇一笑,“别哭了,今天是你生日,快许愿吹蜡烛吧!”
萧照呈很难从这场真切的梦中回过神,可是他从未许过愿,也不知道该怎样许愿。
奚沉卿看出他的局促,一步步教着他。
“跟着我做!双手交叉并拢!”
“低头!垂眸!闭眼!”
“在心中把愿望默念!许完愿后,睁开眼,将蜡烛吹灭!”
在奚沉卿的提醒下,他学着别人双手紧扣的模样,闭上眼睛许起愿来。
奚沉卿看着他闭眼很认真的模样,眸眼暗烁,心中五味杂陈。
几十秒过去后,萧照呈睁开眼睛,学着别人过生日的模样,将蛋糕上点燃的二十八根蜡烛吹灭!
奚沉卿笑着鼓起掌来!
萧照呈看着她,被她的笑容感染,露出真诚发自内心的笑。
他从前羡慕别人被盛放经久的掌声包围,如今虽然只有奚沉卿的掌声,可是他却觉得奚沉卿一个人的存在早已胜过千军万马。
奚沉卿把切蛋糕的锯齿刀递给他,“该吃蛋糕了!寿星应该主动切蛋糕给客人。”
萧照呈默默接过,按照她说的做。
这个蛋糕太漂亮了,他忽然心生恻隐,不忍破坏。
可还是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奚沉卿。
奚沉卿将第一块蛋糕放在一旁。
萧照呈有些不解,“这是?”
奚沉卿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温和,“第一块蛋糕应该给寿星。”
萧照呈心怦怦怦跳个不停,没人如此细心地给她过过生日,他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繁琐的规矩。
他满怀悸动去切第二块蛋糕。
奚沉卿叮嘱他,“继续切!”
萧照呈乖乖照做。
奚沉卿接过切好蛋糕,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周识和马休,朝他们朝了朝手。
周识和马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
奚沉卿帮切好的蛋糕递给俩人。
周识和马休震惊得不行,就连萧照呈眉眼都是意外。
“不敢!”
“不敢!”
俩人异口同声。
奚沉卿没有收回,只是含笑淡淡道,“一起分享寿星的喜悦,人越多祝福越多,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周识和马休相视一眼,战战兢兢接过蛋糕。
心里不由得都冒出一个想法,少爷这算是彻底被奚小姐给拿得死死的了。
之后,奚沉卿带着萧照呈,还有周识和马休看着屋外的疾风骤雨,安静沉默地吃着蛋糕。
萧照呈只觉得这个蛋糕很甜,早已经甜进他的心里。
他侧目看着奚沉卿,“这个蛋糕是你亲手做的吗?”
奚沉卿继续看着雨景,将叉子上的蛋糕放进口中细细咀嚼,点点头,略带骄傲一笑,“我的手艺很好,是不是?”
萧照呈怔住了。
奚沉卿从来不会这样放松身心和他开玩笑,就像是和顾敛他们在一起时一样。
“……很好。”
吃完蛋糕后,奚沉卿和萧照呈各坐在长桌的两头,安静地吃着菜。
萧照呈透过烛光去看奚沉卿,模糊和明暗的光线遮挡。
他忽然有些后悔准备烛光晚餐,否则就能和奚沉卿近距离相坐。
而萧照呈一直都是一个行动派。
下一秒,他便端着餐碟走到奚沉卿身边,拉过椅子坐在奚沉卿身边。
萧照呈夹了一块蒸鲈鱼到奚沉卿的餐碟里。
他有些忐忑地观察着奚沉卿的反应。
奚沉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那块萧照呈夹进餐盘的鲈鱼肉吃掉。
萧照呈内心狂喜。
奚沉卿终于不嫌他脏了,愿意吃下他夹的食物。
萧照呈不敢多说话,生怕言多必失,这样美好的场景曾是梦里的求之不得。
他看了眼窗外的疾风骤雨,“我这样的人,连过生日都是如此糟糕的天气。”
奚沉卿淡淡安抚他的情绪,“你知道人生四大幸事吗?”
萧照呈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久旱……久旱逢甘霖……”
说到最后的时候,萧照呈明显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奚沉卿的用意。
奚沉卿偏头看他,微微一笑,“s市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这是初秋的第一场雨,冲走了夏日的炎热,带来秋季的微凉,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今天,是个好日子!”
萧照呈看着奚沉卿,眼眶再一次红了。
用完餐后,萧照呈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沉卿,你今晚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只是为了我不利用自己而去影响顾家的名声吗?”
奚沉卿立刻反问他,“那你认为,如果顾家的名声因为你的住院受到影响,我能解决吗?”
当然。
以奚沉卿的实力与地位,恐怕还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顾家的名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还要这么做?”
“为了你。”奚沉卿没有丝毫的犹豫。
萧照呈心慌到了极点,脸上藏不住的期待,“你是真心想要为我过生日的吗?”
奚沉卿如实解释,“我如此为别人过生日其实不算多,爷爷、父母、奚月、顾敛、萧照夜,还有一个人,便是你。”
萧照呈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除了奚沉卿的家人,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曾经最爱的人。
没想到他能够与这些人一样得到奚沉卿同等的对待。
人一定尝过甜头,想要的就更多了。
“那你以后能陪我一起度过每年的生日吗?”
奚沉卿轻轻顿住。
过生日恐怕不行,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但我可以在每逢清明的时候,为你献上一束菊花。
奚沉卿的沉默,萧照呈便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可下一秒他却听到了奚沉卿肯定的回答。
“可以,我答应你。”
萧照呈难以置信地看向奚沉卿,瞳孔狠狠一缩,大脑一片空白,好长时间才能对眼前的一切形成有效的认知。
“真、真的吗?”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奚沉卿很认真很坚定,“你应该知道我这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就一定会做到。”
他当然知道。
否则就不会在马休提出质疑的时候,如此坚定和从容。
“我、我相信。”
奚沉卿勾唇一笑,笑意染满眼睛,但心里从来都是平静冷凝。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撒谎骗人又如何,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萧照呈不明白为何奚沉卿突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转变,但现在的他早已经沉浸在奚沉卿带来的美好与温柔中,他太贪恋奚沉卿的真诚与细致,就算是此时他死了,也无憾了。
临走的时候,萧照呈忽然叫住奚沉卿。
“沉卿。”
奚沉卿回头。
萧照呈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谢谢你,整整二十八年,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开心过。”
奚沉卿回之一笑,“不客气。”
奚沉卿上了车,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萧照呈。
萧照呈顿时走过来。
奚沉卿微微低头附耳,露出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她的声音很轻很温和,“你愿意为了我主动自首吗?”
话音刚落,奚沉卿便开着车离开,根本没给萧照呈任何反应和开口的机会。
萧照呈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尾灯,久久无法回过神。
你愿意为了我主动自首吗?
你愿意为了我主动自首吗!
奚沉卿通过后视镜,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以的萧照呈,脸上再无任何柔和和笑意,被凛冽和冷漠取代。
萧照呈!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出了梵山别墅,疾风骤雨逐渐变轻,但还是保持着一个中度的状态。
不停的风雨让奚沉卿心头格外烦躁。
她打开车载音响,随机播放出一首音乐。
歌声缓缓响起。
你是遥遥的路
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你是明月清风
我是你照拂的梦
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
我愿活成你的愿
……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
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孩子们啊安睡梦乡
像你深爱的那样
而我将梦你所梦的团圆
愿你所愿的永远
走你所走的长路
这样的爱你啊
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
写你未写的诗篇
天边的月心中的念
你永在我身边
与你相约一生清澈
如你年轻的脸
……
奚沉卿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脑海中想起查到的关于萧照呈做下的每一件事。
她心疼萧照呈的过往,却也无法想象他的狠毒。
瞿烬已经带领军委调查部准备好一切,而自己也早已蓄势待发,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萧照呈注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他的确没伤害过她,对她也很好,但这并不是她选择漠视的理由,如果每个人都偏向事不关己,每个人都不去做,那么将会后患无穷。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但是我们有幸生在了和平的国家,我们还没有体会过秩序崩塌的可怕。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她和瞿烬将会联手亲手将萧照呈送上审判台。
奚沉卿开着车径直下了梵山,即将到跨海大桥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声音直击云端,冲破层层森林。
她顿时踩住刹车。
因为刚刚那是枪声。
这里虽然是梵山,但是同时也位于s市的市中心,即便开枪也会装消音器,谁敢如此明目张胆。
梵山别墅是萧照呈的地盘,难不成是萧照呈?
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束,很快这场锣鼓喧天的戏马上就要登场了。
技越好,那么反响的效果才会越好。
奚沉卿没有一丝犹豫,将车停在安全不会影响到通往车辆的路口,拿过一顶黑色鸭舌帽戴在头上,顺便带上黑色口罩,现在还不宜暴露身份。
雨似乎下得越发大了,透过挡风玻璃都看不清前方的路况,疾风呼啸而过,车顶的树枝似乎在摇摇欲坠。
奚沉卿无所畏惧,关闭车子和车灯,冒着雨下了车。
倾盆雨水敲击着地面,奚沉卿瞬间就被雨水打湿了。
她寻着枪声的来源处快速跑去,身轻如燕、起跳轻松,纵身进了不知危险的山林。
很快,奚沉卿便找到了枪声的来源地。
几束刺眼的手电筒灯光在丛林中变成长长的不规则直线,再一次枪声枪声响起,划破天空,鸟雀冒雨惊飞,恰逢一道天雷炸开,若非时不时的滚滚雷声和疾风骤雨,行凶的人断然不会如此贸然出手。
除了像奚沉卿这样经年摸枪的人,很难在这样的雨夜环境下准确辨别出枪声,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是雷声和森林中树枝断裂的声音。
雨水顺着鸭舌帽的边沿滴落,奚沉卿的眼在明明暗暗的黑夜中是如此明亮刚毅,仿佛能够穿破一切。
她猛然顿住脚步,因为她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竞相追逐的声音。
“站住!”
“别跑!”
奚沉卿纵身一跃,混合着泥泞的雨水打在浅色的牛仔裤上。
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明亮的眼睛透过层层的雨景穿梭,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棵粗壮易攀爬的树木上,等到竞相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近,奚沉卿三下两下抓住,爬上了树上的枝干。
疾风和骤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爬行速度,反倒是成为助力。
奚沉卿很少展露自己的身手,她的身手其实是一个很顶级的存在。
在奚沉卿爬上树的几秒后,她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裤同样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急速跑过,根据身形,很明显能够看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奔跑的速度与她的体型似乎格外不搭,受过严格格斗训练,再加上自身的经验,不应该只有这样的实力,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实力很强而且众多,要么,这个女人受伤了。
因为奚沉卿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的浓重,是雨水和泥土的气味都掩盖不了的。
尤其是在杂草遍布、人迹罕至的森林之中。
根据后面追来的人手电筒的光亮,奚沉卿一眼便看到女人奔跑过的地方,靴子踩出来的泥土坑,因为雨势瞬间积满雨水,里面混合着鲜红的血色。
看样子刚才响起来的两声枪声,应该是打中这个狼狈逃命的女人了。
骤雨纷纷而砸落,噼里啪啦犹如冰雹,疾风吹得枝干不停摇晃,诸此种种恶劣的环境,却丝毫影响不到蹲在枝干上的奚沉卿,仿佛如履平地。
被追的女人受了伤且体力透支,在经过一个深坑的时候摔倒,往前狠狠扑去,重重砸在了满是泥泞和石头的地上。
正因为这个失误,后面的人瞬间就追上来了。
女人想要继续跑,却已经来不及,刚站起来就被追上来的人团团围住。
奚沉卿看了一眼,足足有十几个人,看体型和装扮都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也难怪被包围的女人无法逃离这个森林。
很明显这些人不是来源于梵山别墅。
她还以为会是萧照呈作祟,企图再找到有关萧照呈死罪的证据。
看样子,愿意要落空了。
不过想要判处萧照呈死刑,就凭她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绰绰有余了。
五六束手电筒的光亮瞬间照在那个女人脸上,这一片森林的地平线顿时明亮无比。
借助光亮,奚沉卿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顿时她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细眉紧蹙,眉心已然拧成了一个“川”字,面色有些沉重。
没想到被追杀到如此地步的女人竟然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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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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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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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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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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