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事,这些人出事后,难免调集了大量的警方彻查,甚至中央国家安全也插手了此事,但查找追寻一连几月,都没有找到丝毫谋害的证据,只能定性为——意外。
可谁会相信此起彼伏、因果循坏的意外是意外。
这些意外是免不了被别人怀疑的,但一夜之间所有大肆宣扬的报道都瞬间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萧照呈虽是私生子,其父萧二爷也是为萧老夫人厌恶的私生子,但说到底姓萧,萧老太爷和萧伯伯对认祖归宗的萧照呈,也算关怀,且萧二夫人也出身豪门,两两结合,那些连奚氏都无法得罪,更何况两姓联姻之家。
这件事是被压下来的,而且只有刻意的隐瞒,参与打压的便有萧老太爷、萧伯伯、萧二夫人,像是变相告诉外人,即便萧照呈是私生子,那也姓萧,入了萧家就是我萧家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至于为首的萧照阳,以一种很常见的理由搪塞,关了几天的地下室,好吃好喝供着就这样过去,所有人欺辱过萧照呈的人中,唯一安然无恙的。
其实,她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与渊源。
并非萧老太爷和萧伯伯真的关怀萧照呈,若是真的关怀,就不会出现萧照呈被如此折辱的事,即便是外界传言厚待的萧二夫人,也未必真的如此。
他们这些人如果有谁愿意拉萧照呈一把,事态就不至于发展成如此。
而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冷漠,是他们对萧照呈的一个考验。
一个以其他人命为代价的考验。
萧照呈若是真的一直软弱可欺,那么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所以,他们是故意没有教萧照呈任何礼节,也没有给他任何可以依傍的事物,让萧照呈经受那些无端的折辱,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萧照呈有多大的潜力,是否具备可以永远留在萧家的资格。
很显然,萧照呈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他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成功地报复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出手果决、行事狠辣,最重要的便是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任何人都查不到他头上。
所以,萧照呈通过了萧家当家人的考验。
他可以以私生子的身份成为萧二夫人的养子,正式成为萧家三房的子孙。
即便是萧照呈之父,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
吃常人不能所吃之苦,受常人不能受之罪,忍常人不能忍之辱。方能成为人。
同样的教育方式在萧家这里就变了味。
所以在那个十五六的年纪她便知道萧家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掉进去,很难活着爬出来。
可她就是全身而退的那个人。
起初,她想过,出身谁都无法选择,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成为像柯瑜那样父母疼爱、家境优渥,经年平安喜乐的人呢。
所以,萧照呈又有什么错呢。
但经此一事,她很清楚,最好不要与萧照呈有过多的接触。
这个人太狠了。
她也并非责怪萧照呈,也认为谁都没有资格去评判萧照呈,因为谁都不是萧照呈,谁都没有吃过萧照呈吃的苦,受萧照夜受的辱,不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制裁别人。
你生来顶端,看到的自然都是日月星辰,但你不能认为所有人的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低头,山川湖海都在脚下。
保全自身、审时度势,才是王道。
其实,她也有个不幸福的原生家庭,但幸运的是她有一个爱她疼她,将毕生所学教给她的爷爷。
可,萧照呈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自己。
他这样的人若是不往爬,就会像臭水沟的老鼠,一辈子烂在那里,不见天日,只有腐朽和腥臭。
她知道萧照呈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可谁又是容易的。
奚沉卿的目光太过锋利,几乎能够贯穿一切,所有的肮脏和溃烂都无处隐藏。
萧照呈与人打交道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但偏偏对上奚沉卿的这双眼睛时,有些底气不足。
“嫂嫂为何这般看着我?”
奚沉卿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萧照呈停顿几秒,继续问,“嫂嫂在想什么?”
“在想你。”
萧照呈忽然顿住了,大脑刷的一声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奚沉卿那么厌恶他,怎么可能会想他。
可她的神情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认真严谨,没有任何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许是深知自身太过卑劣,许是深知她对自己经年的厌恶,他还是迟疑了。
他以一种极为不敢相信的语气,小心翼翼探询,“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用的是“你”,而不是故意阴阳怪气的“嫂嫂”。
所以就算黑暗如夜、肮脏似畜,早已腐烂成虫蚁蚊蝇啃食的烂肉,心底的最深处不免有净土的存在。
奚沉卿平静地注视着他。
萧照呈这个人心思太重了,隐藏得也太深了。
自从当年的连环意外那件事过后,萧照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与其说判若两人,倒不如说是彻底撕掉了所有的伪装,锋芒毕露、行事乖戾。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有时也难免眼瞎。
可那时的萧照呈也还未成年。
不知是否是当年晚宴上的事,她明显可以察觉到萧照呈对她有些奇奇怪怪、难以言喻的举动,而她嫁给萧照夜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
她成了萧家的少夫人,自然与萧照呈便成了敌人,多次交手,萧照呈常处于下风,而她也从未留情,豪门秘辛,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如今,她接管萧氏,萧照呈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威胁。
良久,他终于从奚沉卿的口中听到他最想听到的那两个字。
只见她红唇微掀,薄凉的声音缓缓流出,“真的。”
萧照呈满心满眼都是她说的“真的”二字,顾不上所有的漠然冰冷,只要有她的肯定回答,他能将那些刺眼的漠然冰冷想象成爱的抚摸与呓语。
“沉卿……”他似乎情难自禁地唤她名字。
奚沉卿见他一贯阴郁的脸上流露些许的含情脉脉,再次想起,在包厢里萧照呈所做的一切,胃口一阵翻滚,强忍着没吐出来。
因为寄人篱下,因为漂泊无依,他能够精准地从每个人流露出来的表情捕捉到她真正的思绪。
萧照呈好不容易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情瞬间荡然无存,如黑夜的神色仿佛能够滴出墨来。
奚沉卿竟然恶心他!
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萧照呈正要开口,戚璟的出现打断一切。
戚璟将礼品盒递给奚沉卿,“奚小姐,你要的蓝钻礼盒。”
奚沉卿深深地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毕竟这蓝钻礼盒也能卖不少钱,若是被有心人拿走,而那里又没有监控。”
戚璟微顿,笑而不语,余光看了眼面色难看的萧照呈。
能把萧照呈这样的人惹出这副面色,奚沉卿也算是独一份了。
幸亏萧照呈还知道将蓝钻礼盒送回去,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像奚沉卿说的,被见钱眼开的服务生拿走了,这个理由也太蹩脚。
为了不加深奚沉卿的怀疑,戚璟遂即主动告辞,“奚小姐,既然蓝钻礼盒已经拿到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那戚某便先告辞了。”
奚沉卿没挽留,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样的火候最合适。
“戚董慢走。”
戚璟微笑点点头,像是出于客套朝着萧照呈示意,“告辞了,萧三少。”
“不送。”
戚璟开着奚沉卿坐过车头的迈凯伦离开。
奚沉卿看着手中的蓝钻礼盒,红唇讥诮。
“还未恭喜嫂嫂顺利接管萧氏。”萧照呈又开始阴阳怪气,“说来我也应该给嫂嫂准备一份礼物才对,但不知嫂嫂喜欢什么?”
奚沉卿是不会惯着他的,就像是当初在萧家一样,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她似笑非笑,“难不成我要什么,三少都能送给我吗?”
萧照呈听出她的刁难,“那就看嫂嫂要什么了。”wWW.ΧìǔΜЬ.CǒΜ
“你的命。”
萧照呈不怒反笑,“嫂嫂还是和从前一样,耿直爽利。”
奚沉卿轻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可我的命不能给嫂嫂。”
夜色中,她的神情格外凉薄诱人,“所以,三少的意思是不能给我,但能给其他人?”
从奚沉卿见到萧照呈的第一天,除了动怒之时的连名带姓,其余无论任何皆是“三少”,看似尊敬,实则是永远拉开与萧照呈的一丁点可能。
萧照呈讨厌极了她这样唤他。
如果她也能像当初唤萧照夜时,唤自己一声。
人啊,总有些痴心妄想。
“我可以将我的命给我的妻子。”
奚沉卿漫不经心,“不知什么样的千金才能够入三少的眼?”
“我深爱的。”
萧照呈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奚沉卿的一举一动。
奚沉卿不甚在意,萧照呈那样的唯利是图,为了地位不择手段往上爬,他的妻子肯定是要出身名门,势力庞大,能够对其有所助力,就像当初他的父亲娶了如今的萧二夫人一般。
想到这,奚沉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似乎很少听到有关萧二夫人的消息了,虽然会很少,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她故意这样问,“不知令慈可安好?”
萧照呈眸色明显微顿几秒,而后轻描淡写地笑,“有劳嫂嫂挂心,家母一切都好,只不过家母也时常惦记奚小姐,盼能一见。”
虽然是客套话,但奚沉卿心中难免起疑。
她与萧二夫人交情颇浅,没有丝毫恩怨,也不热络,就像是普通亲戚间的点头之交。
可为什么萧照呈的神色会让她看起来有些奇怪?
“等过些时日,自当我登门拜访。”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嫂嫂……”
萧照呈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奚沉卿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先是一愣,而后神情瞬间变得温柔几分,所有的怀疑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砚衡。”
“沉卿,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是商砚衡温温柔柔的声音。
“不用了,我很快回来。”
萧照呈看着奚沉卿瞬间变柔软的眉眼,而面对自己时一成不变的防备审视。
凭什么!
一个萍水相逢的臭男人,竟然也比得过他们相识多年的情分。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独独对自己残忍。
萧照呈面上是笑着的,但疯狂的嫉妒在血液中极限拉扯。
奚沉卿看向萧照呈,“三少,我先走了。”
她几乎没给萧照呈任何开口挽留的机会,疾步上车,一脚油门,徒留萧照呈原地冷风中。
他知道他不是那个能挽留住奚沉卿的人。
即便萧照夜下跪哀求、跳楼殉情都没能留住奚沉卿,他可知道当初的奚沉卿有多爱萧照夜。
奚沉卿是真的狠。
但如今萧照夜都成了植物人,奚沉卿还是选择闯入这个龙潭虎穴,费尽心思替他守着萧氏的一切。
萧照呈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随着奚沉卿的离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取代的是一贯的阴郁沉冷。
如今连汽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奚沉卿的眼里从来不会有他的位置,而她也一直在与自己保持距离。
既然得不到奚沉卿,那不如就从她最在乎的人下手,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纠缠一辈子了,总好过视而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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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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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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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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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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