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起铃声。
他低头看了眼，是柳蓉打来的，便调小音量，按下接通。
“我知道你拿走了那个空药瓶，但你拿走也没用，能治疗她疯病的专家和药都在我这里。你要是想让她恢复正常，就和我恢复之前的交易……”
通话挂断。
沈慈安追问：“你觉得什么？”
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奶奶，再也说不出来。
沈慈安见他不说话，便笑了：“小陆你快回医院好好休息吧。”
陆厌捏紧手机，沉默站在原地。
丝丝细雨往他身上落，带走所有温度后，他回到车里。
打开手机导航，去往程岁所在地。
那个男人带程岁去了海洋馆。
今天，馆里人很多。
陆厌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程岁。
她正站在蓝鲨展缸前，目不转睛盯着瞧，而那个男人，则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
系好后，拿出手机和她一起拍照片。
尤其给程岁单独拍了许多张。
程岁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很好。
眼镜男身材高瘦，比程岁高出一个头，每次看她时，目光都特别专注。
好像就如沈慈安说的那样，这人从小就很喜欢程岁。
这让陆厌，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如今变得有点傻有点疯的程岁，已然没有其他附加的欲望，她只感受最单纯的快乐，只要有人陪她一起玩，便是谁都行。
陆厌在三米之外，默默跟着。
眼镜男很会照顾人，给程岁买了花花，买了棉花糖，还买了各种街边美食。
在程岁嘴角有油渍时，他还拿起纸巾，认真帮她擦拭，没有一点嫌弃。
这让陆厌觉得刺眼。
原来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也可以有人把程岁照顾得无微不至。
黄昏将至，眼镜男带程岁去往电影院。
选的是刚从r国引进的动漫片。
正是程岁最喜欢的那系列动漫。
她高兴地小声尖叫，激动的脸颊泛起薄红色，眼睛亮晶晶看着那个眼镜男。
陆厌坐在不远处的竹藤椅上，静静瞧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昨晚教了程岁一大堆事情。
却忘了教她最重要的。
不要随便对别人笑。
眼镜男买了一桶爆米花一桶薯条，还有两杯可乐，带她去斜对角坐着等待入场。
离得不远，陆厌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眼镜男很会挑话题，说的都是程岁最感兴趣的。琇書網
虽然程岁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有些积年累月的爱好，并没有改变。
说到最后，眼镜男甚至开始幻想，说以后他们的新房里可以装好多个书柜，里面放满漫画书……
都是他玩过的路数。
陆厌在心里暗自比较。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转头看向程岁。
程岁下意识抬眼和他对视，眼里迸发出惊喜，刚要说话……
陆厌就示意她不要出声，又伸手往另一侧指了指，示意在那等她。
做完，他就先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一件事，也不知道现在的程岁能不能理解他刚才的意思。
程岁有样学样，伸手往那边指……
眼镜男回头扫了眼，问道：“你要去厕所吗？”
程岁不知道是不是，只认真点头。
眼镜男看了眼桌子上放的食物，犹豫问：“你自己去可以吗？”
女厕所，他进不去。
程岁一个劲点头，看起来像很着急。
“那你去吧，我在这坐着等你。”
眼镜男刚说完，程岁就跑走了。
她刚拐弯，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路，就被人拽住手腕，扯进了光线昏暗的角落。
程岁站稳后，抬头，看着眼前很熟悉的脸，笑着开口：“蛋糕……”
很好，还是没记住他的名字，只记住他领她吃的草莓蛋糕。
陆厌无奈低笑，用左手臂从后环着她的腰，右手抬起，指腹轻轻触碰她的唇角，漫不经心问：“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程岁仔细想了想，咧嘴笑着回道：“爆米花……”
陆厌眸色深深，他俯首，直视她的眼睛说：“你在和别人相亲。”
程岁听不懂。
陆厌落在她唇角的指腹逐渐向上，停在她的眼角，又问：“知道什么是相亲吗？”
说完，他也不等程岁的答复。
只自言自语解释：“相亲成功，就代表你和刚才那个男人，以后会结婚，结婚就要睡在一张床上，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他甚至可以不用理由地去抱你去亲你……”
说到这，话语戛然而止。
听的人没怎么样。
陆厌就先把自己气死了。
他深深呼吸，平复好情绪后，把程岁紧紧揽在怀里。
在她耳边孜孜不倦说着：“岁岁已经亲我了，不能亲别人，知道吗？”
“也不能和其他人这么拥抱，更不能让其他男人给你擦嘴角。”
程岁听得一知半解，学着他的举动，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
然后，抬头冲他笑着说：“抱抱！”
陆厌挑眉，像个坏人般追着问：“要亲一个吗？”
程岁没有回复，直接踮脚，双手放在他的肩上，亲了下他的唇，退后半步，笑道：“亲一个！”
陆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怔愣。
他没想到程岁居然会那么直截了当亲上来。
但他们目前都是单身，亲一个，不过分吧？
陆厌环着她的腰，转身，将她抵在角落，右手抬起她的脸颊，俯首，直接吻上去。
程岁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微微睁大眼睛。
她的手指，在他腰侧慢慢蜷缩，似是要藏起一点点羞。
陆厌没闭眼，他的黑眸带着浓烈的占有欲，牢牢摄住程岁。
看她慢慢变红的脸颊，看她眼底逐渐浮起的水雾。
在她憋得快喘不过气时，陆厌才放过她一秒，低语指导：“呼吸。”
程岁深深吸口气，刚要呼出去时，陆厌再次狠狠吻上了她。
几分钟过去，程岁的腿都软了。
陆厌的手掌牢牢扶住她的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帮她揉着。
眸底却一片深邃。
关于他究竟是要一个清醒的程岁，还是要现在这般精神不太好却很听他话的程岁。
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陆厌掏出手机，给柳蓉拨回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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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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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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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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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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