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陆厌,不敢相信他适才居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陆厌没再理会任何人,刚要俯身将程岁抱走。
胸膛就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他没来得及防备,踉跄后退两步。
只瞧适才还在他怀里的程岁,此刻已经跑到了那群宾客前,她手里不知何时拿了瓶打开的红酒,对准那些人,用力扬过去。
宾客们都穿着高档礼服,价格昂贵,女士们纷纷尖叫闪躲,男士们想上前去抓人。
程岁却笑着把酒瓶往他们身上扔。
场面,无比混乱。
柳蓉则站在墙边,安静注视这一切,仿佛在看最有趣的电影。
陆厌看着这样的程岁,像是被人点了哑穴,嗓子干哑到说不出一个字,牙齿都快咬碎,眸内的红血丝根根爬起。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前,从后搂住程岁,用毕生最温柔的声音哄道:“乖,松手。”
他把她手里的酒瓶夺走,扔在一旁。
摔出最剧烈的声响。
宾客们纷纷嚷着不能把她带走,必须带她去警局,让她赔偿。
陆厌则直接表明:“今晚的一切损失,都由我来承担。”
话落,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大衣,将其展开,想把程岁裹得严严实实时,她还在拼命伸手向前,像是要抓花站在前面的,一位男士的脸。
吓得那位男士连连后退。
陆厌用一只手掌,牢牢攥住她的两个手腕,费力给她穿好大衣后,抱她离开。
外面的雨还在下,手下走在一旁给他们撑伞。
冷风阵阵,却远没有陆厌的神色来得让人生寒。
陆厌把程岁放到后车座,然后他再自己坐进去。
车门被手下关上后,车厢里传来闷声,是外面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程岁动作很快,她已经将大衣挣脱开,伸手去拍拍前面的椅背,又侧身去拍车玻璃,她将双手摊开拍在上面,把脸也贴在上面,睁着大眼睛看外面的雨滴,还用嘴去哈气。
陆厌沉默注视这一幕,心里却早已化脓留疤。
他伸手向前,环住程岁的腰,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又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清澈迷茫的目光,问:“知道我是谁吗?”
程岁先是不解,一秒后又激动点头。
陆厌掌心已经浮出一层层薄汗,他的嗓音哑到像是含着砂砾,带着期待问:“我是谁?”
“人!你是人!”程岁笑着给出答案。
然后伸手去玩他的领带,扯出来,晃了晃,又想解,但解不开。
陆厌像是生了锈的老旧玩具,根本动弹不得,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万念俱灰。
良久,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
身子前倾,吻了吻她的额头,阖眸低语:“岁岁,我们再也不分开。”
车子抵达医院,陆厌把她抱进去。
vip病房内,程岁坐在床上很不安分,护士给她上药极其不便。
陆厌只好将她揽在怀里,紧紧箍住她的双手和双腿。
程岁像个蚕蛹般被困住,猛地低头,张嘴用力去咬他的小臂。
陆厌没吭声,只对护士道:“给她上药吧。”
脚底板扎着的碎片要用镊子挑出,再用酒精消毒,会让人感觉到剧烈刺痛。
程岁拼了命挣脱,疼得不行。
陆厌将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不停安抚:“别怕,很快就处理好了。”
护士速度加快,将她的脚伤包扎好后,又在她的两条胳膊上涂了冻疮膏药。
边涂抹边出声指责:“海港市的天气这么冷,怎么还给她穿裙子?以后要看着点,别让她受冻,要不然会很遭罪。”
陆厌颔首应下。
护士离开后,程岁也消停了。
这时,手下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口说:“陆总,老夫人来了,说有事和您谈。”
陆厌起身,给程岁盖好被子,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我很快回来,你先乖乖躺着,好不好?”
程岁不搭理他,转身侧躺着,双手不停揪扯着被子一角,像是发现了最新的乐趣。
陆厌离开前,郑重叮嘱手下:“看好她。”
随后才拐弯,看向走廊尽头,柳蓉正站在窗边。
“你怎么把她弄成这样的?”陆厌走过去,出声逼问。
“我不知道啊,我和你一样,都是在宴会上看到的她。”柳蓉若无其事道。www.xiumb.com
陆厌额角青筋绷起,讽刺道:“父亲若是看到您现在这副样子,他会不会后悔曾经喜欢你?”
“你说什么?”柳蓉的脸色变得很快,瞬间黑沉。
陆厌盯着她明显发怒的眼睛,直接重复:“我说,父亲若是看到您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觉得憎恶?”
‘啪’一声,柳蓉直接扇过去一个巴掌。
陆厌被打得微微偏脸,耳朵边也有些发麻发木,但他仍转过头,继续同她对视,濒临在理智与发疯的边缘,问:“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把她弄成这样的?”
柳蓉深吸一口气,近乎歇斯底里骂道:“你以为你用一个雯雯就能骗得过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程岁还存着怎样的心思?陆厌啊陆厌,我还活着,你就违约将程岁放在身边当司机,你把我放眼里了吗?”
“不是你先派人开车撞她吗?母亲,是您先违约的。”
“她不是没死吗?那只是给你一个警戒!”
“那你派人来撞我啊!你再派辆货车来撞我,这次我不躲,就在你面前被活生生撞死,你满意吗?我死了,你心里的仇恨是不是就能放下了?”
“不能!我放不下!你休想死!你得活着赎罪,我要你生不如死!”
柳蓉又开始发疯叫喊,把所有的怨气怒气通通发泄到陆厌身上。
“够了!”陆厌低喝制止,他眼眶发红道,“您要么直接弄死我,要么咱们一起死吧,我给父亲和哥哥赎罪,你给程岁赎罪!我们都是罪人!”
柳蓉大惊,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
陆厌的侧颈冒出青筋,他步步紧逼:“要一起吗?要一起就来吧,我们挑个日子!要是不想一起死,那从现在开始,你我之前的交易就彻底结束,我和张允柠的婚约到此为止!母亲,让我们一起发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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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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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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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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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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