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才听得太着迷,所以对方何时来的,她并不清楚。
张允柠拽着她,往花园里走。
直至抵达长椅才停下。
张允柠裹紧身上的米色披肩,坐着目视前方的花坛道:“今天那个雯雯你也见到了?”
程岁坐在长椅另一侧,双手揣在口袋里避风:“嗯。”
张允柠深呼出一口气,冷哼一声:“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天真,那么嚣张的陪酒女,真以为陆厌对她有点兴趣,就能嫁入豪门了?可笑。”
程岁没说话,把脖子往立起来的大衣衣领里缩,有点后悔刚才出来没围个围脖。
张允柠的视线突然转过来,试探开口:“听陆厌那么说你,你心里不难受?不嫉恨那个雯雯吗?”
程岁很有礼貌地看过去,淡淡道:“张小姐,我只是个司机。”
张允柠的目光有些犀利,她笑着说:“岁岁,你和我是老同学,我当初是见证过你和陆厌的爱情的,虽然现在和陆厌有婚约的人是我,但那都是因为家族利益。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和陆厌在一起。所以,你想对付雯雯吗?我可以帮你。”
听此,程岁站起来,微微俯首道:“张小姐,我真的只是个司机,老板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想每月拿工资,不被扣钱。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就想离开。
张允柠则突然站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喊:“你真的甘心吗?”
程岁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通往卫生间的那条长廊,已经空无一人。
她走进女厕,去到一个隔间里,将门反锁,坐在马桶盖子上,弯腰,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撑住额头,目光偏呆滞盯着大衣。
良久,她起身,刚走到洗手池,就瞧见匆匆跑进来的雯雯。
雯雯身上的裙子沾了点蛋糕,看起来有些脏,她拿水弄了弄后,紧紧握住程岁的手,有些焦虑道:“岁岁,你能陪我去换身礼服吗?原本陆先生是让一个服务生带我去的,可在路上,那个服务生被一个老女人喊走了,可真会看人下菜碟!”
她的手有点凉,冰的程岁想往回收。
雯雯却攥得更紧了,十分担忧道:“我没来过这,换衣服的地点要穿过一条有点黑的长廊,我不敢,你能陪我吗?求求你了,岁岁,求求你了!”
程岁也没来过这,她本想从卫生间出去就回车上坐着等,却不料碰到这种事。
只是陪着走一段路,看眼前女人的脸色,好像是真得害怕。
再加上对方紧紧握着她的手,根本挣脱不开。
“好。”
程岁应下,雯雯立刻松口气,主动挽上她的胳膊,与她一起往外面走。
这家酒店的构造还真是奇特,堪比层层环绕的迷宫。
通往更衣室的路,的确要经过一条长廊。
程岁穿得比较厚,便主动站在外面,替只穿了长裙的雯雯抵挡一些风。
眼前黑得几乎看不清路时,突然身后传来巨大力道,把她们两个都推进了下面的水池里。
晚秋天,狂风呼啸,池里的水能冻死人。
雯雯在被推倒前尖叫了好几声,唤来不少人。
酒店的服务生率先将雯雯拉上来,她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长裙水淋淋的,全都贴在皮肤上,脸上的妆也花了,更提不上什么发型,冻得牙齿都打颤,双手抱臂,企图得到一点温暖。
在看到陆厌时,抬头,哽咽委屈道:“陆先生……”
当着所有人的面,陆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半蹲着,将其裹在她身上。
没过一会儿,程岁也被捞上来。
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像是一块块坚硬又发潮的盔甲,死死包裹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的脸色更是惨白,几乎毫无血色。
程岁撩起眼皮,目光下意识往前看,恰好和陆厌对视,看到了他仍旧很‘冷淡’的目光。
陆厌将雯雯拦腰抱起,转身大步向前,与她擦过时没停留一秒。
程岁放在冰凉地板上的左手慢慢蜷起,试图往衣袖里缩。
她刚才倒下去时,手碰到了池边摆设的石头,此刻掌心被割破,正冒着殷红的血。
程岁的肩头传来一股力道,她偏头去看,是张允柠给她披披肩。
她苍白着唇,哑声道:“谢谢张小姐。”
“我送你回去?”张允柠的目光里有些同情。
程岁笑着摇摇头,她一点点从地板上站起身,回道:“谢谢张小姐的好意,但不用了,我需要把车开回去。”
见此,张允柠只好退开一步,放她离开。
程岁每走一步,就会多留下一个湿漉漉的鞋印子。
在这些衣着华丽的宾客注目下,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忍着痛,拖沓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车里后,程岁浑身打了好几个冷颤,她控制不住打喷嚏咳嗽,脸颊慢慢发热变红,有高烧的趋势。
程岁从包里翻出退烧药,囫囵吞下。ωωω.χΙυΜЬ.Cǒm
然后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后,启动车子,握着方向盘驱车离开。
左掌心的伤口,没东西包扎,却因刚才的冷风,冻得早已不再流血。
但时而稍微动一下,哪怕只蜷起一个指尖,也会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刺痛。
回去的路上,她心不在焉,险些在拐弯路口和人撞上。
那人停下来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会不会开车啊!
程岁忙降下车窗,探头出去道歉。
那人愤愤离开后。
程岁开车开得很小心,却没选择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医院。
她得把自己收拾好,才能回家见奶奶,否则奶奶会担心。
程岁先在路边的服装店里买了套换洗衣服,这才走进医院。
去包扎伤口,再开点退烧药。
等她做完一切,往出走时,脊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她连腰都很难直起来。
只好先坐在走廊的冰凉椅子上。
她俯首,双手捂住脸,慢慢呼吸。
脑海里却一直闪回陆厌把雯雯抱走那一幕,耳边则始终回响在拐角听到的那句话。
“还是新鲜得好。”
“还是新鲜得好。”
程岁深深吸口气,掌心上滑捂住眼睛,沉默着,像一个雕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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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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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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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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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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